第一章
符鸢
我出生在岭南一家小妓院,这个妓院虽不入流,却有一个别致的名字,叫画鸢阁。
据说我的母亲曾经是这里的头牌,她的名字便叫画鸢。但是从我记事开始,我就记得我们是住在一个很小的木房里,下雨时会漏雨。
有一个听说是我爹的人偶尔来看我们,母亲管他叫“将军”,有时候他会给我们送点钱,更多的时候我们靠典当母亲的首饰过日子,那个据称是我爹的人给我取了一个名字,叫符安邦,他跟我说:小子,你爹在这里替陛下守边,将来你长大了,要比爹有出息。
四岁起爹开始教我扎马步和识字,也是那一年,娘病了。
五岁时,娘死了,我看着她在床上一点一点的咽气,而爹那一天没有来,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天他在家里陪夫人听戏。
等娘冰冷的身体在床上停了三天,家里的米缸见了底后,爹才过来,看见我们破落的房子跟我说:小子,是爹对不起你,爹带你回家吧。
我不知道家是什么意思,所以跟着他走,他把我送到一个宅院里,跟一个男人交待了几声,然后跟我说,让我在他朋友那里先住几天。爹的那个朋友很同情的看着我说:孩子啊,以后可有你的苦日子过了。
又过了半个月,爹来了,牵着我的手,到了另一个更大的宅院,房子很漂亮,看起来应该也不会漏雨,爹带着我穿过一个大花园,园子里种满了一种金黄色的花,向着太阳,开得金灿灿的。
到了一个帘子前面,爹停下来,对里面说:夫人,我回来了,邦儿也带回来了。
里面半天没有会话,我发觉爹牵着我的那只手,手心里全是汗。
又过了半天,里面才有一个人说了一句:进来吧。
我抬头看了一眼爹,他有点惊喜又有点害怕的样子,我从未见到他这么害怕的样子,他平日去看我和娘时,都笑得很开心。
房里坐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后面站着一个丫鬟,那个漂亮的女人连正眼都没有瞧我一眼,只是那眼角瞟了我一眼,问道:叫什么名字?
爹小心翼翼的回答:叫安邦。然后爹马上给我使眼色,说快叫娘啊。
我愣了一下,这不是我娘啊,我娘前几天才死了啊,虽然我不知道死了之后娘到了哪里,但我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不是我娘。我还没开口,那个女人就说话了:免了,别叫的这么亲热,安邦——靖国安邦,你们倒是父子一心啊。
爹在旁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那个女人又问: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爹小声的回答:他娘叫画鸢,风筝的那个鸢。
那个女人冷笑了一声,这才正眼盯着我:老爷,我给这个孩子改个名字可好?爹在旁边小鸡啄米般的点头道:夫人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一切都听夫人的。
那个女人眯着眼,眼里的寒光像刀子一样,一字一句的对我说:从今以后,你就叫符鸢吧,让你永远记住你不过是勾栏院的女人生的野种罢了。
爹在旁边哀声道:夫人,何必如此呢?
那刀子转了一个向,对准了爹:你给我闭嘴!我和你十年夫妻,到头来却是这般结果!
爹陪着笑道:夫人,不过是在外面逢场作戏的事情,夫人要是为此动了气,为夫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啊。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夫人要给我改名,但我从她的口气里听出来,符鸢,并不是一个好名字,我心里有一点难过。
这时门外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爹也回来了么?
符葵心
三岁的时候,家里的仆人突然全部被娘给换了一遍,除了娘陪嫁的丫头珍珠姑姑外,所有的人都换了。
也是从这一年,家里人开始叫我小少爷——因为来了一个大少爷,过了好些年,爹又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女人和一个弟弟后,这个称呼变成了“二少爷”。
从我三岁起,娘就开始很少笑了,之前娘经常抱着我在家里花园里散步,指着园子里金灿灿的花儿说:心儿,你看这花开的多灿烂啊,太阳到哪儿,花心就朝向哪儿,这就是你的名字,你要记清楚哦。
三岁之后,娘就请了一个师傅来教我识字、然后每天都给我用药酒浴身,第二年开始教我扎马步、练武。
娘不准爹再进她的房间,每天她都陪着我,有几次爹在院子里看见我扎马步扎到站不稳了,便跑过来跟娘求情:夫人,是为夫做错了事情,你何必这样为难心儿呢?
娘只冷冷的瞥了爹一眼,爹便不敢再说话,于是又问我:心儿,要是太辛苦了,就歇一下吧。我想到娘有几天晚上抱着我哭泣的样子,便道:爹,一点都不辛苦,心儿坚持的住。
八岁的时候,家中的护院已经无人是我的敌手,虽然力气上不及他们,但技巧上已胜过他们许多。娘十分高兴,便向旁边的丫鬟道:去把那个野种叫过来。
娘口中的野种,是我的哥哥,虽然娘从来都不承认他是家中的大少爷,但是从仆人的口中,我听说了他其实比我大两岁,是爹和外面的女人生的,因为这个原因娘开始和爹分房住。
不一会儿哥哥就被叫过来了,看得出来他很怕娘,他不敢叫娘做大娘,只敢叫夫人。娘对他说:你跟少爷比试一下,要是你赢了,你以后就不用住柴房了。
哥哥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不敢动手,娘接着说:你要是赢不了,不止要接着住柴房,而且今天的饭,你就不用吃了。
哥哥叹了一口气,点点头转向我,对我说:少爷,得罪了。
哥哥比那些护院强很多,到第二十七招才败下来,然后他被带下去,后来听说他不止那一天没有吃饭,第二天第三天也没有吃饭。
八岁快过完时,家里又出了一件翻天的事情。
爹又带了一个儿子回家,这个儿子的娘听说是一个小家碧玉,爹养在外面已有三年了,只是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所以这次的儿子带回家时尚在襁褓之中。
我不知道娘这一次会有多伤心,于是练完功就想回房去看看娘,谁知还未进门就听到爹的声音:“夫人,为夫知道这次又是为夫错了,你究竟要怎样才肯原谅为夫啊?”
我蹑手蹑脚的走到窗前,戳了一个窟窿,看见爹跪在娘的床前,娘躺在床上,脸色很差,却并不理会爹,爹又继续道:夫人,为夫对天起誓,只要夫人原谅为夫这一次,为夫以后若有再犯,定遭天打雷劈。
娘冷笑了一声,望着爹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上次你带那个野种回来的时候就是这样说了。
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晌才道:阿杨,再给为夫一次机会好么?以前,以前我们不是挺好的么?
娘端起桌上的茶杯,将茶倒在爹面前的地上,声音从所未有的轻柔:靖,你能把这杯茶收回来么?要是能收回来,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我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娘说的是:覆水难收。
爹叫了一声阿杨,终于还是没有说出话来。阿杨,是娘的闺名。
过了许久,爹才起身,犹豫了很久又跟娘说:阿杨,那你何必这样对心儿呢,练武是好事……可你这也太狠了吧?
我推开门,扬起头向爹道:像你这样的人,我真不知道你活在世上还有什么颜面见人——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育我?
爹大怒,扬起手要打我,却被娘一手截住,娘冷笑着对爹说:当年你求着我爹娶我的时候,也曾对天立誓,说此生唯我一人,绝不纳妾,结果呢,你是不纳妾,你养在外面——像你这样言而无信的人,确实没有颜面见人,心儿说的一点不错。
等爹气冲冲的走了,娘抱着我哭,只念着我的名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跟娘说:娘,心儿会好好的孝敬娘亲的。
第二章
符鸢
十岁的时候,大娘又叫我去和弟弟比试。
上一次,我为了从院子里搬到柴房住,用尽全力打赢了弟弟,结果听说弟弟被罚在院子里扎马扎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饿昏在院子里。
大娘说,要是我赢了,就不用住柴房了。其实我住柴房已经习惯了,比在院子里已经舒服很多了,我想我稍微让一下弟弟应该就好了。
可是马上我就发现原来弟弟已经不需要我让了,因为我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然后我被带回了柴房。
四月十八是娘的忌日,白天我都在爹的身边,我知道他不记得娘的忌日了,自然也不会去祭拜她。我想了想,只能半夜出去。
等到月亮升起好久后,府里人都歇了,我偷偷从柴房出来,带着前几天溜出去买好的纸钱供品,翻了墙出去。
娘的坟离符府有一个多时辰的路,我给娘烧了纸钱,跟娘说了一会儿话,很久没有人跟我说话了——在符府里大家虽然叫我“大少爷”,可我知道其实没有人把我当少爷看,我不过是一个住在柴房的小兵而已。
爹把我带在身边,仅仅是因为我是他儿子,他不能不管我。大娘更是从来就没正眼瞧过我,偶尔见到我,也是说“那个勾栏院的野种”。
我跟娘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就回来了,仍旧翻墙进去,经过院子时,忽然一条鞭子伸出勒住了我的脖子——是弟弟,准确地说是少爷。
你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的作甚么?
我,我出去了一趟。对着弟弟冰冷的眼睛,我不知道如何说谎。
出去作甚么?见不得人么?
今天是我娘的忌日,我去拜祭我娘。
弟弟收起了鞭子,寒冰似的声音又响起:你娘——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我想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我娘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最后只好答道:我娘就是我娘,做饭给我吃,缝衣服给我穿,别的我也不知道。
弟弟皱了皱眉头:你娘做饭很好吃么?
还可以吧。
我听到弟弟喃喃自语:难道是因为我娘不会做饭么?
我突然胆子大起来问了一句话:少爷晚上怎么也出来了?
问出口我就后悔了,弟弟什么时候出来,又怎么是我能管得着的事情——我只是想跟他说几句话而已,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弟弟,虽然他从来不把我当哥哥。
弟弟沉默了半天,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他没开口说我可以走了,我不敢走。
我每天这时候就起来练武了。弟弟突然开了口。
我愣了一下,难怪弟弟这么快就可以打赢我了,不是我不刻苦,而是他太刻苦。
如灵蛇一般的软鞭又卷上我的脖子:你也练鞭么?
没有,我只练了枪法。符家代代相传的就是枪法,爹说博则不专,所以我只练了枪法。
是么,真是可惜了,我还想找个人来跟我较量一下鞭法呢。
院子里的向日葵,即使在月光下,看起来也是那么的晃眼。
符葵心
九岁的时候,我半夜在院子里练灵蛇鞭,碰见了从外面偷偷回来的哥哥。
他偷偷的去拜祭他娘,那个我以前一直很痛恨的人,如果不是她,爹和娘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在心里诅咒了她好几年。
诅咒她下一世继续为娼,诅咒她的儿子早殇。
但是当爹又带回来一个弟弟的时候,我才觉得,这也许不是那个女人的错。
错的只有爹而已,是他背弃了他和娘的誓言,一面悔不当初,一面继续出轨。
不过我还是忍不住问哥哥,他娘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做饭给他吃,缝衣服给他穿——我娘也给我缝衣服,虽然她不会做饭,可是家里多得是厨娘,根本用不着娘做饭。
他只练了符家枪,符家的枪法,爹也教过我,偶尔几次从院子里经过看我练武时,一边教我一边叹气。
要跟我一起练鞭么,我教你。
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在这个家里只有我是嫡出的少爷,我不该和一个勾栏院的女人生的野种这样说话——虽然,也许这不是他的错。
半晌没有听到回音,他拒绝了我,我想,不过是一个住在柴房的和我有一半血缘的贱种,竟然敢拒绝我,我恼怒异常。
我收紧了软鞭,一瞬间我很想将他勒死在这里,也许我力气不够,可他竟敢拒绝我。
少,少爷——可以么?
我抬起头,他长得比我高,看到他欣喜而胆怯的眼神。
夫人——我是说大娘,是不是会不高兴?
不让她知道就行了,以后每天晚上比现在早半个时辰你出来到院子里,我会找人给你另做一条软鞭的。
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我知道娘会不高兴,只是我真的很想找个人跟我一起练鞭,夜里只有月亮,我和我的影子,冷清的怕人。
白日里金灿灿的葵花,到了晚上,也白惨惨的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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