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牡丹

42 八爷救美


42. 八爷救美
    时已冬日。
    某一日有冬日暖阳,大街上,八阿哥胤禩隔了马车挑起的绸缎帘子,与一个官员和煦说话。同车的老十,如今是十贝勒了,丝毫不见与时俱进,只一会儿工夫已是魂飞别处——路边一个晶莹的小童,玉人儿一般,看得他一身肥肉全部都呆掉。
    “十弟?”八阿哥谈完话,沿他痴痴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一个熟悉面孔,魁梧黑骏,几次看过他跟牡丹的兄长在一块儿。
    “走了。” 胤禩吩咐一声。老十却恨不得下车跟了那小童去,料是八哥不依,只能巴巴的以目相送,争奈车轻马快,一眨眼已不见了那玉人儿踪影。
    “八哥!”他巴着窗子叫起来。
    胤禩本不欲理他,却听他嚷道:“八哥,是牡丹!”顺着向外一看,赶忙命停下车子。
    正是牡丹。她一身葱黄色的旗装棉裙,外套玫瑰紫的比肩褂,在熙来攘往的大街上,如一朵娇艳的玫瑰花儿,眼望即见。
    牡丹正逛书局,三家书肆这一月里赶巧在同一天出新书。前来看书的人很多,逆着人群出来竟有点儿费劲。正要去往下一家,忽听到有人叫她:
    “牡丹。”
    声音质地如这冬日和煦的暖阳,听来极为舒服。人也是,牡丹看着八阿哥气度从容的从人群里面穿过来,在这暖洋洋的大街上,她不知不觉的愉悦微笑。那种心情有点儿像从前周末逛书市,不经意碰见了系里面一个好看的男同学。再转眼才看见,哦,后面还有个花里胡哨的老十。
    “买书么?” 胤禩走到牡丹身边来。
    “嗯。今天有新书出来。”牡丹回答八阿哥同学。
    胤禩搭眼一看,笑,“才子佳人。”
    “对。”牡丹也粲然笑。她看着八阿哥有点移不开视线。他,经过了如此挫折,爵位尽数被夺去了,却还能笑出原来的风采。她不知自己能否经得起如此的沉浮。
    胤禩伴着她走,只一径的微笑,觉得此时大街上的这份暖洋洋,便是很纯粹的美好。
    是的,很美好的周末书市光景。就是老十看着不像,他拿起小紫抱着的书胡乱翻看。半晌无趣,问牡丹道:“只听八嫂说起你,许久都不见你了。你怎么老不来玩儿?”
    “既见着了宝澜,谁还稀罕见你们?”牡丹没心没肺的气他。待看见他一傻,又感觉八阿哥转了脸来看她,便很觉不好意思。他们对她真是十分好的,她怎么能那么说。
    老十一急便有点儿气急败坏,皱眉直问到:“听说你这一阵子老跟舒家那小子一起?”
    哪儿有“老”,才不过两次。牡丹管不住自己,看他一幅质问的神气,就偏要气他:“是啊,他长得好看嘛。”
    老十郁闷了,瞪着铜铃大眼说不出话,下意识的去看八哥。胤禩低头笑了笑,似是漫不经心的径自踱步向前。牡丹落在后面瞧不见他神色。
    街上这时陡然起了一阵很不对劲的喧闹,尖叫声、哭骂声纷纷传来……张望间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在看见布庄门口的摊子哗啦啦倒地的同时,一辆马车已是狂奔而来!
    那种速度简直是肆无忌惮!牡丹耳边是雷霆万钧的马蹄声,眼前是慌乱闪避的人群,一时竟傻傻站那里,眼睁睁看着华丽高大的马车直冲着她驶过来……一切只发生在瞬间!牡丹但觉眼前一花,“噼啪”一声鞭响,她的人竟被那股力道带得趔趄,慌乱间被人扶住,觉得手背上一阵剧痛,低头见葱黄的袖子裂开了一道大口子,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被抽到了。疼痛心慌间,耳边又陡然爆出一声厉喝:
    “老十!!!”
    原来八阿哥刚才有点儿走神,当他觉察有异,便立即回身去护牡丹,却哪还来得及?掩护不及,眼见牡丹已经被鞭子扫到,他身形抢近马车,一把攥住了收势回去的鞭尾,不顾掌间疼痛,瞬间已是将鞭子绕了一圈在手上,并同时厉喝一声:
    “老十!!!”
    老十也是个反应快的。在胤禩出声以前,他身子早已疾奔出去。牡丹抬头时,正好看到八阿哥臂间狠力一拉,将鞭子那头的人从马车上摔下来,而老十也在同时惊险拽住了马笼头,硬是让疾驰的马车生生的停住了!
    喘吁吁的马当街一声暴躁的长嘶。牡丹完全忘记了手上的伤,她惊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都不知道让她呆傻的是这场横生的意外,还是胤禩与老十那敏捷的身手。惊人的敏捷!准!狠!
    怨愤的人群慢慢围上来,牡丹听而不闻那些议论纷纷,只一动不动看着八阿哥。这样的,阴冷至极的一个八阿哥,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月华敛尽,脸罩寒霜,眼睛里面是毫不掩饰的狠意。
    胤禩朝牡丹看过来,扫过她惊白的脸色,又扫过她的手臂,眼睛不禁又阴沉上两分,抬手一劈,那个刚爬起的奴才一声惨呼摔倒在地的同时,鞭子接着抽上了那遮得严实的锦缎帘子。
    “出来。”
    只有两个字,声音却冷得连老十听了都一怔。他看看八哥脸色,再看看毫无动静的马车,不耐烦的跨上去一把将里面的人给揪了出来。
    牡丹定睛去瞧趴跪在地上的那个人,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儿敢在北京城这么嚣张的驱车横行,却只看到红锦绿缎的一团在那儿筛糠。然后听到老十说话了:
    “八哥……是尼满。”
    怎么听着有点儿迟疑?尼满是谁?
    八阿哥一怔的同时,牡丹已经听见背后的议论声了。原来是知府大人的公子,就是北京市市长的儿子,一直都这么横……然后她见八阿哥扔了鞭子,快步走到她身边来。
    “疼得厉害么……”一句话没问完,脸上已是倏然变色。
    牡丹也低头看她被八阿哥小心捧起的右手臂。幸亏这是冬天,马鞭只抽开了棉袄的袖子,却没伤到手臂。然而手就倒霉了,光裸的手背被鞭梢抽到,刚才只见是破了皮,现在渗出的血竟蜿蜒着向两边流下来——这一看才觉得是钻心的剧痛。牡丹挨不得疼,眼睛立时委屈得红了。
    老十一看也吓一跳,伸出手似乎是要安慰牡丹,却不知摆放何处,抬头见牡丹的眼眶里眼泪直打转,一下慌得手足无措。胤禩眯眼,“十弟,你留下料理……把车给我砸了。”咬着牙一字一字说完,就扶着牡丹转身离去。八爷府的人早机灵的将马车靠过来了。
    牡丹临上车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老十恶狠狠的声音:“还愣着干什么?给我砸……”
    马车飞速的奔起来,赶车人警示路人的声音大声传到马车里面,让牡丹很对不上马嘴的联想到现代的救护车。不想去医院……“送我回家。”她听到自己说。受到如此惊吓,她只想放松下来好好委屈。
    “……你这样回去回吓着王爷。我府里头有上好的金创药……回头让宝澜送你回去,好么?”
    牡丹觉得肩膀被用力的扣紧,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八阿哥右手小心托着她的右手,免受马车颠簸,左胳膊却伸过来揽着她——她等于是靠在他怀里的。牡丹赶忙坐直身体,往旁边挣脱,手背上的痛却立即火辣辣的烧上了整条胳膊……
    “别动!你乱动什么?”
    胤禩心烦意乱,连向车夫催了两遍“快!”“快点!”
    牡丹在疼得泪眼朦胧的视线里,看见八阿哥烦躁的聚敛一处的长眉,隐隐觉得震动……也想到,她这样子回家,确实会引得阖府慌乱,倒不如抱着宝澜好好的安神,诉诉委屈。也就不再争辩,也没力气再争辩。
    谁知见了宝澜以后,八阿哥却不走。
    宝澜当然被吓到,接着大夫来,上药,包扎,好一阵忙乱。牡丹平生,不,两生两世加起来都没受过这等委屈,此时只想抱着宝澜哭一哭,好好软弱一回。谁知八阿哥却偏不走。他的掌心其实也擦破了皮,他却让就地上药,连衣服也不换,一直在宝澜房里守着。
    “是哪个找死的王八蛋?”忙乱过后,宝澜终于大约了解事件经过,听完立即拍桌怒骂。
    胤禩一顿,“……华泰的儿子。”
    宝澜听了也是一愣,“……华泰谨慎小心的一个人,怎么养这么个儿子……”
    牡丹瞅着宝澜脸上的尴尬神色,“这个华泰是……?”
    “是府里出去的……”宝澜干干一笑。
    哦……牡丹恍然,原来是家奴,斜着八阿哥不自在的表情道:“搞了半天是你们家的人。”
    胤禩在她讽刺的斜视下,表情不知怎么摆,又恨又难堪的越发僵在那里。还是宝澜看不过去,推她一把道:“是咱们对不起你还不成么?”看看那包成一团的手,又关心的问:“现在怎样?疼得很厉害么?”
    “嗯。”牡丹被转移了注意力,靠向宝澜怀里,勉力自嘲:“还是怪我自己。我就知道人不能太自恋。今天书局里挑书的时候,欣赏了半天自己的手,还想这么美的手真得好好爱护了,这不报应接着就来了……”笑着说着,眼泪又滚出来。她还真是够娇的。
    “你呀。”宝澜点她的额头,语气间却心疼的什么似的。
    “会不会留疤呀?”牡丹在宝澜怀里放松下来,看着厚厚的绷带,问出自己担心的。
    “不会的。”八阿哥温声说,虽然蹙着眉,但是轻柔而坚定的给她保证,“这个西洋的药膏很管用,我有经验,不会留疤。”
    宝澜听着那温柔安抚的声音,视线缓缓抬起,落在丈夫疼惜露骨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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