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独孤朔隐藏在屏风之后,偷听的许多营州叛乱的秘密,对那春秋道颇为好奇,当下出了厅堂,本想借着假山逃出刺史府,行至后院时突然被人从后一箭袭来,慌乱之中躲在假山之下不敢还手。
那人又发一箭,独孤朔忽觉得那人箭法十分熟悉,心中大骇,却躲闪着不敢出去。正暗中想着法子,忽地一队契丹兵从后院进来,反将他暴露出来了。独孤朔没了法子,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迎上去,他一露出身子,对面就一箭射来,他来不及多想,斜卧身子躲开,跪地向前划去,便是身后的契丹人已绕过假山看到了他,登时喊叫起来,举刀刺杀过来,他慌乱地闪身到回廊时,契丹兵已然近身,奇诡的是契丹兵却不管他,直直冲向了身后那人,那人身法敏捷,手起刀落,只杀的一队契丹兵毫无招架之力。
独孤朔看得仔细,乃是大统领晏清芳的独门刀法。遂大叫一声“师父”,便冲入契丹兵中厮杀起来,契丹兵未有防备,竟被两人全部击杀了。再看时,独孤朔才觉自己穿了契丹人的衣服,天未大亮,朦胧之中被契丹兵当成了自己人。
独孤朔一把扯开盔胄,露出本来面目。晏清芳看了,近身道:“如何穿了契丹人的甲胄?”独孤朔左右看了一眼,急道:“此事说来话长,师父快离开这儿再说!”说罢,拉着晏清芳顺着假山攀上去,越过飞檐直奔出了刺史府,一路上不断有契丹部族骑兵掠过,二人闪躲了好一番,择了一处残破的空院才落了脚。
“怎么就来了你一个人?内卫还来了谁?”晏清芳四下张望一番,看着独孤朔连着就是两问。独孤朔不回话,指了指晏清芳的服饰,晏清芳也看了看自己身着的民间汉人丫环衣物,遂笑道:“你也不是穿了契丹人的衣服吗?”两人相视一笑,独孤朔心中的担忧才略略放空了些。许久独孤朔才道:“还有裴策、徐胃和李曾!”独孤朔说着,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悲悯了,心中不由地一阵难过,晏清芳一边听着,一边拍了拍衣服上的污秽柴土,盯着独孤朔看了看,又接着问道:“他们几个人在哪儿了?”
晏清芳问了却不见独孤朔回话,便四周又扫视了一番,再看向独孤朔时见他面露悲色,双眼泛着泪花,咬紧牙关一语不发,晏清芳遂又问了一遍。
独孤朔从嘴角挤出几个字道:“回师父的话,李曾死了!”
“什么?李曾死了?”晏清芳以为是自己听的不真切,重复着问了一遍。
独孤朔看向晏清芳点了点头,晏清芳愣了愣,择了一处台阶坐了下来,顿了顿道:“怎么死的?”
独孤朔也跟着坐了,咽了一嗓子泪水说道:“师父,我们在幽州驿馆时遭遇了截杀,险些都丧了命!可怜李掌使未能逃脱,被······!”
“幽州!”晏清芳打断独孤朔的话说了一句,接着又道:“是不是从神都来的内卫?”
“正是!”独孤朔心头一紧,立起身来,惊诧地问道:“师父你也遇见了?”
“是的,我在营州也碰见了,他们身着神都卫官衣,腰间挂着内卫玉牌,想来杀我的和截杀你们的应该是同一伙人。可恨营州城被契丹部族攻破了,我找遍了整个营州城也未曾见到内卫在营州的暗卫和鸽房,说来也真是奇怪。按道理说即使鸽房被毁,内卫也会留下些线索记号,眼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好不教人忧心!”晏清芳说着抹一把脸,显得神情疲惫。
“所以师父也想到去刺史府查找线索?”
“对,可是这营州刺史府建造复杂,院墙高,从外面翻不进去,只好混在被抓的汉人中间,好不容易进来了,寻遍了各处却也毫无线索!”独孤朔听了,心中担心晏清芳也听见柳凌微等人的对话,便试探着问道:“师父进去久了,可有什么其他的发现?”
晏清芳摇了摇头,道:“我扮身成汉人女子模样,混在被抓的汉人妇女之中,被关在后院的柴房之中已有两日了,好在今晚混进来许多老百姓扰乱了刺史府,趁着适才的混乱,杀了看守的契丹兵,才夺了弩箭和兵刃逃出来,岂止刚出来就看见你了,险些将你也认作契丹人了!”
独孤朔听了晏清芳的话,心中略略松摊了些,暗中长舒一口气,缓缓地道:“那些老百姓是与我们一起进来的,还有刚才城中的动乱也是从被俘的将士们故意冲撞的,为的就是扰乱契丹人的视线,好让我们趁机逃出城去!”独孤朔说着,心中想到了文将军,一时又难过起来,哽咽着说道:“不过,不过即使我们逃出去了,也于事无补,可怜文将军他们白白死了!”晏清芳看着忽地失落起来的独孤朔心中越发疑惑了,遂问道:“此话却是为何?我被那些假内卫到处追杀,东躲西藏,至今未有半点头绪,可是前方朝廷的大军战败了吗?”
独孤朔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颓丧地说道:“曹仁师自傲轻敌,中了李尽忠的埋伏,几乎全军覆没,几个将军也被活捉了,连调兵大印都被抢了,适才我听得他们说已然用了调兵印信,引诱宗怀昌的步兵往黄獐谷中去,李、孙二人又在哪里设了伏兵,只等大军一到,黄獐谷便是大军的坟场。”独孤朔见晏清芳并不知晓其中内情,遂将柳凌微及两个黑衣斗篷之人之事隐下不说。
晏清芳听了,忽地站起身来,急道:“那我们想办法出城去,为大军报信!”
“太迟了,师父,一切都晚了,裴策与徐胃二人去了,可便是到了军营,也见不到大军了,只能见到一座空空的大营,大军早已经被诱骗着来营州了,走的还是黄獐谷!”独孤朔说着,心中不由地疼了起来,一时收敛不住,竟如孩提一般哭将起来,晏清芳见了,也不禁难过起来,短短一日,几十万大军竟灰飞烟灭,可怜他们的家人翘首期盼他们早日凯旋。
晏清芳身子瘫着,一屁股坐在了石阶上,缓缓说道:“我以为李尽忠只有蛮勇,并无智谋,想不到营州竟会成为大周数十万大军的葬身之地,可怜陛下还在神都苦等着大军的捷报,真是天大的笑话,笑话!”说着,竟垂足顿胸地哭将起来,独孤朔看了,真想将朝廷大臣勾结契丹部族谋反之事说出来,却是话到了嘴边又强忍下了,只安慰晏清芳道:“师父,眼下营州之事已然无力回天了,李尽忠和孙万荣勾连了周遭许多反武势力,欲联合起来攻打平州、檀州,我们需尽快回到神都去,将这一切禀知陛下和内阁,让他们早作谋划,再派得力之将前来收剿,眼下的战事一时半会是难以有结果了。”
晏清芳听了,望着远处,眼神空洞地说道:“白天怕是出不了城,只能等到了晚上,我们再想办法出去吧!我累了,歇会儿,你也歇会吧,说不定什么时候那些假内卫就又追杀来了!”晏清芳说着,便要起身。
“那些假内卫是春秋道的人!”独孤朔说了一句,晏清芳忽地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忙抓住独孤朔的肩膀说道:“你说什么?春秋道,怎么可能会是春秋道了,他们不是早在十年前就被内卫赶尽杀绝了吗!”
“师父,眼下营州不仅有春秋道,还有其他各方势力,而且追杀咱们的那些假内卫,手上拿的是从内卫司里发出的内卫腰牌!”听了腰牌二字,晏清芳不觉脸上抽搐一下,忙极力掩饰,却被独孤朔看得真切,待晏清芳看时,独孤朔忙低下头去,装作难过害怕的样子。
“你是说内卫里面出了叛徒?”
“对,所以自你踏入营州地界,甚至早在幽州的时候,他们就一路跟着你,他们只不过是要选择一个合适的方法杀你罢了,为的是让你死的合情合理,所以,等你到了营州他们才动手,而且营州的暗卫和鸽房都不见了!”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晏清芳听了独孤朔的话,退下台阶,拔出刀指着独孤朔问道。
“师父,你这是做什么?”独孤朔看着眼前陡然一身杀气的晏清芳问道。
“我来营州之事,只有你和陛下知道,不是你,其他人怎么会知我行踪。”晏清芳质问道。
“可是师父你忘了吗?内阁也知道你来了营州,况且那内卫腰牌我也做不的假,我到今天才见到了你,在驿站之时我们也遭到了截杀,险些命丧幽州,胳膊也险些被砍断了,我们从死了的杀手身上搜到了内卫的腰牌,经过甄辩,确实内卫司里的!”独孤朔说着,扯开衣服亮出刀伤给晏清芳看了,晏清芳才放下戒备,收了刀,思忖着说道:“按你的说辞,朝廷里是不是也有人参与了营州之事,而且他们的人遍布内卫、各部,更甚者说营州之变便是他们主导的,对不对?”
“是,师父,他们根深蒂固,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所知,他们不仅能左右营州战事,更可能会左右朝局!”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做?”晏清芳暗暗握住佩刀,看着独孤朔的眼睛问道。
独孤朔只当她是无意之下,并不放在心上,淡淡地说道:“师父,你心里知道便可,万不要再做猜测了,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想,我也才不得他们是什么人!”
晏清芳忽地眼前一亮,连连点头,说了句“我知道了,这件事你要保密,连裴策他们也不能说,知道吗!”
独孤朔看了看晏清芳,接着又说道:“知道了师父,可是此事牵扯甚广,他们既然能让春秋道存续下来,已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那即便是此战败了,还会有下一次谋划,如今庐陵王已然回了神都,各方角逐只会愈演愈烈,我们做事但求对得起天下百姓,无愧于心便罢了!”
“只怕我们想站在岸上,河里的人不会让我们身着干衣呀,而且一旦起了争端,内卫首当其冲,成了先死的棋子!”晏清芳说着,思绪忽地变了,连呼吸也加重了,见独孤朔不答话,顿了顿又道:“依着你的意思,我们该如何是好?”
“如实奏报,就说暗卫被赵文翙杀了,鸽房毁于战火!营州之乱只是因赵文翙与李尽忠之间的恩怨而引起的,只不过李尽忠想拉拢旧族势力反对大周朝廷,遂打出了"何不归我庐陵王"的旗号,其余一概不说!”
“以陛下的性子,她会相信吗?”
“信不信都无妨,即使她不信,眼下曹仁师大军战败,数十万大军命丧于此,就算陛下有心迁怒,也不会放着营州之事不管,而且肯定会再派大军来剿灭李尽忠,一旦李尽忠被灭,这里的一切都会随风而去了,隐入烟尘,再也不会有人提及的!”
“朔儿说的很对,这种事情容不得我们猜测,也容不得我们去猜测,更容不得我们去禀知陛下,眼下看来,最好的选择只有是如此了!”晏清芳说着,将刀收了回去,自顾自往破屋去了。
独孤朔隐隐觉有不安,心中也觉察奇怪,却是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思虑了良久终是毫无头绪,只得作罢!
当下两人各择了一处破席子,囫囵着歇息了。
一日无话,好在营州城各处都是废弃的院落,契丹部族大军挥师平州,只留下少部分镇守,无暇顾及到城中各处。
一连两夜,两人刺探了四门各处,均有重兵把守,无法出城。
直到第三日卯时,城中契丹各部拔营而起,守备空虚了,两人换上契丹部族的衣服,才混了出去。
独孤朔看着往南而下的契丹骑兵,不禁感叹道:“有了营州刺史赵文翙向朝廷要的这些粮食,契丹八部已便就有了力气,也许不久就能打到幽州了!”
晏清芳看着独孤朔,嘴中不说话。
两个人摸着天朦胧,往檀州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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