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香窃玉

第51章


其实两人都清楚,这种僵持没有多久可以持续,一旦吴名恢复五成以上,凭崔玉郎的武功,根本不是吴名的对手。
  
  “只要我有一口气在,这个山谷,你就别想踏出!”强硬的阻拦,崔玉郎心中的苦涩,又有谁人知晓。
  
  “崔玉郎,别逼我翻脸!”吴名脸色冷了下来,之前醒来后不见阿莫身影,他就知不对劲,此刻见他刻意阻拦,明知其中也许有一丝关心他的安危在内,仍是动了怒气。
  
  崔玉郎依旧屹立不摇,神色平静的看着吴名。
  
  “咳,咳咳……”吴名骤然气血上涌,咳嗽不止,身子被迫弯了下去,崔玉郎眉尖一蹙,心头的担心大过了警惕,迅速上前去抚吴名。
  
  就在他手接触到吴名的那一刹那,吴名手指飞速的点了崔玉郎几大要穴,崔玉郎满眼的惊愕,却仍是软倒了身子。吴名喘着气扶他躺倒在地,蹲在旁边低声说道:“你就在这儿躺上半个时辰吧,玉郎,我知你好意,但阿莫的安危,远比我的身体重要。不亲眼见她平安,我如何放得下心。这都是我自己认定的,是福是祸我都乐意承担。”
  
  话尽,也不见崔玉郎回答,吴名暗料他定是气得不轻,也不再多言,徒步出谷。
  
  却未听,崔玉郎惨笑自语:“真是个傻人……你个傻人……”
  
  ——————
  
  郊外的天阴沉沉的,寒风更甚,迎着风眯起眼的阿莫,怀里揣了两壶酒,逆人流而上,出城,踏上荒山。
  
  阿莫也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来了,杂草过了膝,野枝横生,她弯着腰,一点一点的拔去,折断,收拾出一条早无人迹的小路,哪管手上血痕条条。
  
  这荒山早成了荒山,方圆十里无人,听着北风疾呼,枝叶沙沙,只余天地之声的寂静,阿莫心中怅然若失的,不知是何心情。
  
  她伤未好全,走了半日的路,又整了一条山路,走至师父坟前,已筋疲力尽,也顾不了其他,挨着师父的墓碑坐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气息渐稳,她也懒得起身,就这样靠着墓碑喃喃自语道:“师父,阿莫来看你了……别念叨了,你以前不是常说,形式都不重要嘛……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说说话儿……”
  
  阿莫仰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色,略带遗憾的说道:“天气真是不好,师父你以前最喜欢晒太阳,我却嫌太阳太烈,到现在我才知道,伤筋动骨之后,没有太阳的日子多难熬……”
  
  “我带了酒来,你最喜欢的玉堂春,我们一人一壶,师徒共饮一回如何?”阿莫怀念的想着过去,从怀里拿出两壶酒,一壶打开木塞缓缓倒入泥地,一壶大口大口喝下。
  
  呛了数声,但阿莫一抹袖子又喝了下去,她不善喝酒,可是今日,她却如牛饮一般,喝的快速干脆。
  
  一壶喝尽,阿莫脸颊绯红,眼神迷离起来,她随手抛了酒壶,喃喃道:“师父啊师父,血玲珑的秘密我知道了,可是……可是我一点也不开心,你以前叫我不要去淮南城,果然是对的,唔……我宁愿自己没去过,没那些烦心……我……”
  
  还有很多话,还有吴名的事,阿莫都想说出来,但是,这一刻,她却合上了眼,靠在师父坟头睡了过去。
  
  寒风凄厉,如冰锋刮面,酒醉的身子乏力而燥热,这一睡,是暂时的解脱却更是痛苦的开始,即使睡梦中,阿莫依旧紧皱眉头毫无欢颜。
  
  ——————
  
  淮南城内,数骑人马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太守府衙门口,经守卫传报,没多久,只见太守卢大人急匆匆的出来迎接,脸上难掩激动和敬畏。
  
  数骑之首的男子摆了摆手,示意进去说话,太守不敢怠慢,连忙亲自引路。
  
  本以为太子一行人还要数日才会到达,却未料太子听闻潘凌云尚有未婚妻在淮南城,一时好奇难耐,便拉了潘凌云先行到达。等一本正经的应付完太守,收集了灾情信息,恰巧见到潘凌云归来,太子连忙唤他过来,问道:“可见到人了?”
  
  潘凌云神情担忧的摇了摇头,答道:“据说是离开了,但是不知道去了何地……”
  
  太子一愣,奇怪道:“怎么会离开的,不是说住在淮南侯府里陪着他们的大小姐吗?”
  
  潘凌云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想起刚才路中听闻的谣传,侯府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转念一想,俯首一礼道:“太子殿下,微臣想告假三日,希望殿下应允。”
  
  太子皱了皱眉,沉吟道:“三日,这就到除夕了,缺了你事情难办许多……哎,罢了罢了,你且去吧,其余诸事本太子亲自来处理!”眼看着潘凌云那神伤之色,太子笑着甩了甩手,还犹不改顽劣心性的朝潘凌云瞪了瞪,全没有刚才在太守面前的沉稳模样。
  
  潘凌云感激一笑,拜别太子,寻了坐骑疾驶出城,一刻不停,他得去平安县看上一眼,阿莫必须完好无损他才能放心,否则……否则……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第五十章 尾声
  
  一夜,寒露深重,露宿郊外的人,如坠冰窖,当清晨的鸟鸣打破寂静,阿莫几番挣扎之下,才终于清醒过来,却只觉得头痛欲裂,身子早没了知觉。她撑着身子想要起身,却怎么也爬不起来,四肢酸软无力,每一寸骨头都是针刺一样的痛。意识尚且模糊,印象里只有喝酒的片段,而今胃里只剩下痛楚。
  
  再看向师父的墓碑,阿莫平静的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哑着声轻轻说道:“师父,阿莫走了。”
  
  阴天不辨时辰,阿莫抬头看了眼东方,捡起一根树枝,慢慢下山。
  
  很多话,没来的时候总是想说,真到了墓前,却难再开口。阿莫心中依旧闷闷的,不仅是伤口痛,心里也痛得难受。不过她并未打算立即回城,虽然吴名不知还会回来否,但她答应的事,不想食言,一柄不输他之前佩剑的剑,她会给他拿来。
  
  郊外不见人影,阿莫慢慢的走着,看着天空又飘起雪花,依旧一步一步慢慢走去。
  
  而就在此时,一骑人影已经抵达了平安县。
  
  瘸子正在屋里打着瞌睡,突然听见院子里吵闹不止,他暗想也许是阿莫回来了,拄着拐杖便踱出门去,刚跨过门槛看到来人,瘸子一愣,而那人也第一时间看到了瘸子,拱手一拜。
  
  那人如今一身绯色金边锦缎袍子,气色红润,神采飞扬,真是半点也找不出印象里的模样,瘸子心里有些忐忑,点了点头问道:“有事么?”
  
  潘凌云早在踏进破庙时就不着痕迹的环顾四周寻找阿莫的身影,如今连瘸子也出来了,阿莫还在此地避而不见的可能性不大,但他还是谨慎问道:“阿莫回来了吗?”
  
  瘸子暗生警惕,瞪了周围想要回答的一众人等,才反问道:“你追去淮南城,如今怎到这里问阿莫的行踪,难道你没见到她?”
  
  潘凌云苦笑着点了点头道:“我见到了,但是中途出了点事,我去了京城,回来却发现阿莫已经离开淮南,我以为她会回来。”
  
  瘸子皱眉,没有回答。心中却在纳闷,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难道是他贪慕权贵,抛弃了阿莫,如今再回来找寻?看他衣着打扮,若说一点可能也无,谁会相信……但书生是什么样的人,他们相处多年,难道都是假的……
  
  潘凌云似乎察觉到了瘸子的犹疑,他心知自己时间不多,叹了口气开门见山道:“我这次回来只剩两天时间,不亲眼见到阿莫,我心里难安。阿莫他们得罪了淮南侯,我只有跟在太子身边才能保住他们,瘸子,我……”
  
  他们?瘸子顿时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再看书生,那神情中越发苦涩尴尬,瘸子阻断了书生的话,说道:“阿莫去扫墓了……”
  
  话还未尽,只见潘凌云转身便去牵马欲走,只留下话道:“我去找她。”
  
  “瘸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余下的一堆人憋着话等到书生离开才纷纷开口询问。
  
  瘸子摇了摇头,叹道:“没事,阿莫除夕前会回来,大家别担心了。”
  
  众人面面相觑,想再问问别的,却见瘸子已经返回屋子里关上了门。
  
  潘凌云一路疾驰到荒山脚下,已近中午,山上道路难行,他只有下马徒步上山。看得出这条小路刚被人修整过,他喘着气三步并作两步爬到半山腰的墓前,却早没了阿莫的身影。地上还有空壶两只,泥土里散发着酒香,潘凌云环顾四周,确定再无他人,才颓然的步下山。明知阿莫有力气前来扫墓,状况不会太糟,但是潘凌云心中却难掩不安。
  
  早前他去侯府拜访,管家虽然如常,但神色间难掩焦急,一句简单离开之中到底藏了多少秘密,他如何问也是无用。听闻侯府小姐曾开口说话,却不知何故又无法出声,他碍于身份不便去见小姐,对那真相更是担忧。坊间传言越多,他越是不安,以侯爷性子,若非逼不得已,定是能瞒则瞒,岂会让别人看笑话,如今旁人都会传言侯府出事,那阿莫到底怎样了,他怎能不急。
  
  潘凌云记得一路过来并没有见到阿莫,此刻再上马,看着白茫茫的雪地,他按下烦躁,寻了个方向疾驶而去,哪怕方圆百里,他也要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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