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惊蛰无力地滑坐在地上,眼眶通红,浑身都在发抖,出门前精心打理的衣服和头发,此刻都皱乱不堪,整个人狼狈又颓靡。
陈让也好不到哪去,身体佝偻着靠着墙边,眼睛死死盯着亮着手术中的门牌,张着嘴不敢呼吸。
帮他们开路的铁骑交警这时候也追了进来,看着情绪不对的两个人,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陈让的肩膀,不太熟练地安慰着:“会没事的。”
然后把车钥匙递给了他。
“你们的车,我帮你们停在空位上了,到时候自己去提,”又看了看关着的手术室门:“交通违章的情况,等你们这边稳定下来了,自行去交警大队那边处理。”
“谢谢……谢谢……”陈让接过车钥匙,对着交警同志鞠躬道谢。
“行了行了,下次注意一下,情况再危急也要注意安全。”交警扶着他的肩膀拍了拍:“我先去执勤了。”
“谢谢!”
目送着交警同志的身影离去,陈让把脸埋进了掌心抹了两把,深吸了口气才重新振作了起来,伸出手把瘫坐在地上的单惊蛰扶起。两人一起坐在了长椅上,视线都落在亮着红灯的指示牌上,谁都没有说话,知道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
陈让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是他妈妈打过来的,他滑动了接听键。
“喂?小让啊,你们还没到吗?是不是堵车了?”
“……妈。”
陈母一耳就听出了他语气的不对,心一下提了上来:“怎么了?”
陈让沙哑着声音道:“我们在医院,岁岁现在在手术室。”
“怎么回事?哪家医院?严重吗?”
“怎么了?谁在医院?”陈璇卿正提着后备箱的纸扎纸钱,听到她的话,东西都顾不上拿了。
“还不知道,现在在抢救。”陈让手掌覆盖在眼睑上,仰着头无力地回答着。
“哪家医院?我们现在就过去。”陈父拿过手机,一边安抚着乱了方寸的妹妹和妻子。
“南方医院。”
“好,我们现在过去,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打电话说。”
“好。”
陈父挂了电话,招呼了几个人上车坐好,看了一眼寂寥的墓园大门,咬了咬牙,启动了车子往来时的路赶。
“什么情况?”陈家爷爷坐在副驾驶上,偏着头看着他。
“小让说,岁岁进了医院,目前在手术室抢救。”
陈家爷爷皱起了眉:“怎么偏偏挑今天出事……”
“爸,”陈东凯打断了他:“现在人躺在手术室里,到底什么情况都还不知道呢,少说几句吧。”
车厢一下安静了下来。
挂了电话,陈让把目光落在了单惊蛰身上,他安静地有些诡异。
“会没事的。”陈让拍了拍他紧绷的肩膀,示意他放松。
单惊蛰抬头看了他一眼,颤抖着抬手抹了一下脸,呼出一口浊气,说出的话音还有些颤抖:“是她奶奶对吗?”
陈让沉默地当做默认。
“因为什么?”单惊蛰继续问他:“因为什么!这是她孙女啊!就算她真的很不喜欢她,可是这也是条人命啊!她凭什么!”
“我……不知道。”陈让也迷茫。
“她们在电话里面说了什么?岁岁身上那件嫁衣又是怎么回事?”
“我只听到了她们唱新嫁曲,然后就是一整瓶的安眠药下给了岁岁,其他的,我不太清楚。”
“哥,你是律师,如果我控告她们谋杀,罪名成立吗?”
陈让抬头看着他眼里的偏执,内心挣扎:“如果岁岁真的…等岁岁恢复,她可以控告故意杀人未遂。”
他换了一种说法。
单惊蛰深吸了口气,他当然明白陈让还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比起追究责任,他更希望陈岁平安无事。
为什么是今天?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今天是她父母的祭日,更是她的生日啊!
想着想着单惊蛰就止不住的流泪。
看他难过陈让也难受,差点也没忍住落下泪来,别过头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才想起来在地上四处看着:“酸奶呢?”
这句话也提醒了单惊蛰,一边抡起袖子没形象地胡乱擦了一把,一边低着头找猫:“是不是落在姑姑家没过来啊?”
“应该是吧,咱俩都太紧张了,都没注意到它,”陈让撑着膝盖站起身:“我回去看看,你先在这看着,有情况第一时间跟我打电话。”
“好。”单惊蛰点头,看着他走远,才继续把视线落回原位,目光空洞。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熙熙攘攘的嘈杂让他回过了神,慢半拍地把目光落在了站在他面前一脸交集的姑姑脸上。
“……岁岁怎么样了?这是怎么回事?”
单惊蛰眼神聚焦,缓缓从面前长辈的脸上一一扫过,焦虑,不安,惶恐,盼望,担忧……最后落在了威仪的老者脸上,与其他三位长辈不同的是,老者的脸上只有责备和不耐。
有那么一瞬间,单惊蛰很恨这两位老者,凭什么要把一场意外的所有过错都推到一个孩子身上,凭什么因为他们的不喜和自以为的不详,就要剥夺陈岁活下去的权利!
他们凭什么!
“说话呀,岁岁到底怎么样了?”姑姑焦急的声音继续追问着他。
单惊蛰收敛好情绪,看向担忧的长辈哑着嗓子:“医生在安排洗胃,进去快四十分钟了,让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洗胃!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么严重?”陈璇卿崩溃大哭,和自家嫂子抱成一团。
“因为,她奶奶给她灌下了安眠药,一整瓶。”
此话一出,所有人愣了一下,然后就是更激烈地喊叫。
“妈这是干什么呀!”
“惊蛰,这话不能乱说!”陈东凯还算有理智,马上安抚好惊叫的女眷,转头对着单惊蛰蹙起了眉。
“我没有乱说,这是哥他亲耳听到的。”
“你哥呢?”
“猫不见了,他回去姑姑家看看猫是不是在那边。”
“这个时候还管什么猫!打电话叫他回来!”陈东凯怒火中烧。
“猫当然得管,酸奶也是岁岁的家人,这么多年都是它在帝都陪着岁岁,对她很重要,她要醒了看不见猫……”
正说着,手术室的灯灭了,门也开了,陈岁带着呼吸罩被推了出来,几个人一窝蜂围了上去:“医生怎么样?”
单惊蛰想跟着一起去病房,又想听听医生怎么说,追了几步,看姑姑和大伯母跟过去了,才稍稍放了下心,返回去听医生说话。
手术医生摘了口罩呼出一口气:“只能说送的及时,要是再晚十分钟,就救不回来了,但是药物在她胃里存留时间太长了,有一部分已经被消化,存在有急性期和缓慢发作期,需要密切观察病情变化,考虑目前生命危险的可能性较大,不能掉以轻心,先让病人住ICU,密切观察病情,避免后遗症的发生,后续等病人什么时候清醒过来,危险解除,再转普通病房。”
“您的意思是,她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是吗?”单惊蛰的声音都在发抖。
“照目前的情形来看,是的,送过来的时候,她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了,在她胃里的药物也导致了她身体某些器官休克,但是如果今天能醒过来的话,就可以脱离危险期。”
医生说完了这番话,朝他们点了点头就走了。
单惊蛰有些耳鸣,也不管长辈是不是在场,朝着病房跑了过去,在门口看到了被拦在外面的姑姑和伯母,他几步上前,贴着门窗玻璃看着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的陈岁,眼眶泛红。
负责重症监护的两个护士给陈岁插上了输液管,确认好没有问题,都撤了出来:“病人目前需要安静的疗养,等晚点情况稳定了,会安排家属探视,但是人不能太多,时间也不宜太长。”
说完对着病历本去了下一个病房。
“怎么样?”陈东凯和老人也跟了过来,看着围在门口的几个人。
“护士说要静养,晚点再看看情况,你那边医生怎么说啊?”姑姑抹着眼泪说着。
“医生说,抢救回来,但是还没有脱离危险,要看今天能不能醒过来。”
陈璇卿差点就没忍住了:“这是干什么呀!”
“惊蛰,你真的听清楚了吗?还是你听差了?”陈东凯想搞清楚目前的情况,毕竟这件事很严重,涉嫌违法。
“如果不信我,等哥回来了,你们自己问他吧。”单惊蛰的目光一直落在病房里的陈岁身上,对于他们的问话不想再多说什么,如果他们真的不信,他再怎么声嘶力竭也无济于事,他现在只关心陈岁,什么时候可以醒。
陈让过了很久才赶回来,一同过来的还有他奶奶,听到动静,单惊蛰回头看了一眼,立刻攥紧了拳头,目眦欲裂。
陈让感受到他的情绪,几步走上前挡住他的视线,同样看着躺在里面的陈岁,一脸担忧:“医生怎么说?”
单惊蛰忍下来想要打人的冲动,深呼吸了两下:“医生说,如果今天能醒过来…就可以脱离危险。”
陈让红了眼眶拍拍他的肩:“一定会的。”
单惊蛰只点了点头:“酸奶呢?在家吗?”
陈让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僵了僵,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了?”
“酸奶…我…送去宠物医院了。”
“酸奶怎么了?”单惊蛰反抓住他的胳膊,心里升起惶恐和不安。
陈让还没说话,长辈那头的争吵打断了他们,两人同时看了过去,陈让更是不敢置信地上前质问。
单惊蛰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了录音功能,冷漠地看着这场他听不懂语言的硝烟战场,在面红耳赤的争吵里,在听见动静赶过来阻止的护士里,在长者威严地呵斥里,落下帷幕。
争吵平息,单惊蛰明显能感觉到所有人情绪的躁动,以及护士异样的神色,但大概是不想多管闲事,护士只是教育了两句“在医院禁止大声喧哗”“重症病房更需要安静”然后继续去忙自己的事了。
单惊蛰按下暂停键,然后把整段录音压缩发给了苏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陈岁,然后抬头:“哥。”
陈让喘着粗气朝他走了过去:“怎么了?”
“我想去趟洗手间,你帮我看着岁岁,可以吗?”
“去吧,我们都在这呢,没事的。”
单惊蛰点了一下头,往挂有医院洗手间标识的方向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低着头给苏洛打字:洛姐,麻烦你帮我听一下他们说了什么。
走到拐角就停了下来,看苏洛一直没有回复,他没什么耐心地打了电话过去,大概是在忙,电话快挂断了才接了起来,然后就是苏洛调侃的语气:“呦~大少爷,您今天不是要去见您老丈人和丈母娘吗?怎么这会给我打上电话了?”
单惊蛰静默了半晌,等那边疑惑地喊了一句,才想起说话:“洛姐…”
“诶?”苏洛听出语气里的不对劲,马上摆好了语气:“怎么了吗?不顺利吗?”
“我…刚刚发了段录音给你,麻烦你帮我听听他们说了些什么,可以吗?”
“哦!好,好,”苏洛一边应着一边打开vx,看到他发过来的录音压缩包,一边解压一边回复他:”我现在来听,你别急,等我五分钟,五分钟之后我发给你。”
“好。”
挂断了电话,单惊蛰蹲在墙角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想着想着,在工作台掰着安瓿边聊天的护士们的对话传进他的耳朵里。
“听说新进ICU的那个病人是服用大量安眠药的吧?那怎么还穿着嫁衣啊?”
“什么嫁衣啊,你就不觉得那身衣服哪里奇怪吗?”
“哪里奇怪啊?不就是中式嫁衣吗?咱们老祖宗的传承呢。”
“是中式嫁衣没错,但是这个其实也不算,她套在里面的里衣还有腰带都是白色的,你发现没有。”
“对哦,你不说我都忘了,是白色的,我说那身怎么怪怪的呢?这是什么?”
“我听老一辈的说啊,这种叫喜丧服,一般都是冥婚才穿的。”
“嘶!”其中一个护士开始怪叫:“我有点冷了!真的假的?”
“真的,而且我跟你说啊,刚刚那边家属不是在吵架吗?”另一个护士压低了声音:“我过去制止的时候听到了一点,这个安眠药啊,是那个女孩她奶奶给灌下去的。”
“啊?不是,真的假的?这…”
ICU虽然不让大声喧哗,但是人来人往也算嘈杂,可单惊蛰还是在这不算安静的环境下,一字不落地把她们的对话尽收耳底,手里的手机也开始震动,他慢半拍地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苏洛两个大字呈现在眼底都没让他彻底回神,脑子里还在消化着护士们的对话,手也机械性地滑动了接听。
这次没等他开口,苏洛焦急地声音先传了过来:“惊蛰!是三岁出什么事了吗?你们现在在哪?三岁她现在还好吗?”
“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单惊蛰打断了她的追问,执着地想知道他想要知道的事。
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老人给自己孙女下药,还要给自己孙女配冥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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