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书生

第71章


        卫长瑞不是不知道柳寒江在用这种看起来可笑,实际上却很可能奏效的方法在救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可是他卫长瑞不屑、更不需要别人救他!不管是作为超越天道高手的骄傲,还是作为魔教教主的自尊,都绝不允许他被别人威胁而毫不反抗!
        更何况……柳寒江竟然说他卫长瑞被压在下面!下面、下面、下面……这、真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可怕的话!
        卫长瑞的脸像那彩色托盘一样,开始白里透青,青里透紫,紫里透红!
        不容易啊,咱们的卫大教主出道以来,面对最为凶险的情形,脸上也没有过如此多的表情。那脸上的肌肉抽得啊,那脸上的皮色变得啊……用现代的词汇来形容,就是:抽象、艺术、毕加索……总之……很是天外飞仙啊……
        卫长瑞手下的无极教众人更是惊得嘴巴张到能吞下头大象的程度……教主……他们武功盖世、冷酷无情、杀人如麻的教主……难道、真的……竟然被一个……弱书生压?
        
        等一下……说不定是真的……教主从来没有对人另眼相看过,可是唯有柳书生是例外;教主也从来没有让人跟他一起住过……还一住就是一个月……可是真的孤男跟孤男……而且,教主向来都很特立独行……
        当然,最、最、最重要的是,这次!教主竟然没有再反驳!就算教主难得地脸皮子运动到跟江湖厮杀一样惨烈的地步,也没有吭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柳书生说得是真的!
        
        天哪……地哪……难道……教主真的不声不响地嫁了柳书生?那以后该叫柳书生什么?教主夫人……肯定不行……教主相公……不伦不类啊……
        无极教的众人陷入了困惑中……
        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柳寒江、柳大胆,此时已经迈了腿一步一步逼近卫长瑞的剑尖,继续寒声道:
        “今日不妨跟夫人说个明白,我早就受够了遮掩跟你们的关系。我柳寒江再怎么不才,也是个顶立地的男人!堂堂男子汉,又怎能连娶了媳妇都不能说?你们一个个都只顾着自己的脸面,那我的脸面呢!难不成取了个媳妇也得偷偷摸摸不成!!我不但今日要说、明日要说,以后也要光明正大地说,你卫长瑞就是柳寒江明媒正娶的大夫人了!你若是不服,不如今日就来个狠心杀夫好了!!”
        
        随着柳寒江的话语,他的胸膛已经靠近卫长瑞平持的长剑……然后……没有一丝一毫停顿地继续前进,让剑尖刺进自己的衣服、皮肤、胸膛……
        卫大教主,我这可是你逼的,与其被蓝翎飞蛇操控,生不如死,不如现在就先死在你的剑下!正好一了百了,眼不见为净,死了就谁的死活都不用管了!卫长瑞,你冷、你不要命,难道我柳寒江就是孬种,就是一个怕死鬼不成!
        谢子游和荭景被柳寒江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魂飞魄散,想要阻止,却又生怕有一个举动不当,刺激到卫长瑞和柳寒江任何一个人,导致长剑彻底穿过柳寒江的胸脯。
        上官潋晴倚靠着坐骑的脊梁已经挺直,眼中射出带着兴味的光芒,嘴中红舌伸出舔下嘴唇。柳寒江不愧是他看上的人,够无耻、够狠、够豁得出去!
        卫长瑞持剑的手没有一丝颤动,任由剑尖刺入柳寒江胸膛,冰寒的目光则与柳寒江交错在半空中,一时间刀光剑影、来往、天地变色……
        短暂而又漫长的刹那过后,卫长瑞终于轻哼一声,手腕微抖,长剑“哐当”扔在地上,嘴角挂起一丝冷笑,卫长瑞猛然欺上前,一把抱住了柳寒江,跃上一匹无主之马。
        居高临下地看着呆楞住的谢众人,卫长瑞冷声道:“还愣着干什么?不趁着夜晚往京城赶路,难不成还要白天赶路,惊动更多的人不成?”说完话,卫长瑞猛地一踢马肚,策马飞驰而去。
        
        一旁的上官潋晴轻轻地笑了起来,右手在马鞍上按,飞身骑上马背,对手下狼骑吩咐道:
        
        “没听到柳夫人的吩咐吗?走啊!”
        谢子游与荭景两人对望一眼,两人虽然失去内力,但眼力还在,自然知道柳寒江胸口的剑伤不过刚刚破皮刺入两分而已,就算不包扎,自己就能结疤。只要柳寒江无恙,他们自然不会再节外生枝!两人赶紧也跃上马背,带着龙卫和无极教众人,紧随着狼骑的人马飞驰而去。
        
        飞驰的马儿在风的吹刮下,鬃毛和翼尾几乎飘扬成条直线。马背上的柳寒江贴在卫长瑞胸前,嘴角扯起了一丝弧度,仿佛偷吃到鸡的狐狸。哼哼,赌钱赢了算什么?像他柳寒江这样赌命赢了才算本事!
        只要过了这个关口,以后他柳寒江有的是本事逃离上官变态的掌控……
        马背前方的柳寒江满肚子在盘算着,马背后方的卫长瑞却在柳寒江看不到的地方,突然笑了,与前次纯粹的笑容不同,这次的笑容充满侵略和让人透不过气的占有。
        柳寒江,这……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身子稍微往前靠靠,卫长瑞紧了紧胳膊,让柳寒江跟自己贴得更加紧密。本来他以为世间无人能配得上他的卫长瑞,所以早就绝成亲的心思,可是谁能料到世上还会有一个柳寒江!
        
        有时候淡然,有时候冷酷,虽然才华横溢,却含蓄而毫不张扬,就像一本千古流芳的书,每次翻读都会给人带来不同的深思。
        这样的人,世间……只此一个!这样的柳寒江,他卫长瑞……好像……哼哼……真的在意!所以……柳寒江……既然你自己种的因,就不要怪卫长瑞给结这个果!谎话……可不是那么容易说得!
        “阿嚏!阿嚏!!”柳寒江猛地两个喷嚏从嘴巴里头冲了出来,又谁惦记他柳某人了?好像、似乎……最近没再干坏事儿啊!
        众骑身后的乱草岗上,残余的乌鸦们从空俯冲而下,很快将地上死去的狼骑尸体和活死人的断肢啄食得一滴不剩,消灭狼骑来过的一切痕迹。
        天空中,不知何时,渐渐降下了雪花,宛如身着白裙的舞,婆娑起舞,然后悠悠荡荡地落在大地上,落在乱草岗的空地上,落在丛莽的森林中,落在啄食的乌鸦身上,从乌鸦们血红色的眼角化开,滴成水珠,流到黑色的羽毛上,结成粒粒冰渣。
        今冬的第一场雪到来了!
                                 大帐
        飞飞扬扬的第场雪,整整飘了一夜。
        道路虽然变得很是泥泞,但众人却仍在以极高的速度策马飞奔。马蹄下乌黑肮脏的雪浆,在飞奔中,频繁地飞溅到众人的衣衫之上,却没有一个人为此缓下速度。
        直到东方天宇之上,露出了一丝晨光,上官潋晴这才下令众骑在一处小小的盆地的旁边隐蔽休息。盆地的四面是高山巍峨,峰峦环峙,森林茂密,幽阙无人;唯有对面五、六里处山脚下有一处村落,从黑压压的杂树丛中,微微露出了房脊。
        夜策马飞奔,柳寒江等人都已经有些劳累,从狼骑那里分得几个帐篷,拾掇了起来,准备早点吃饭,然后睡觉 
        这时候,狼骑中突然走出了十来个壮汉,朝着柳寒江等人走了过来。
        为首的壮汉面颊上一条蜈蚣似的疤痕划过整个脸颊,配上那浓密的颊髯,即使面无表情,也让人觉得狰狞不已。壮汉的衣饰与其他狼群没有什么不同,但看壮汉腰上的的红线带翎环刀,明显是位副将。那副将朝着柳寒江拱拱手,粗声道:
        “柳先生加入了狼骑,是件大喜事!昨夜忙着赶路,末将来不及向柳先生庆祝,今日得了空闲,自然要把礼数补上!来啊,给柳先生敬茶!”
        说罢,身后便有另两个狼骑,抬着个刚凿成的石碗,走到柳寒江身前,向上一拱。说是石碗,实际上跟舂米用得石臼差不多大,少说也有一、二百斤的重量。可是那两名狼骑抬着,却好像不费什么力气似的。
        茶的“分量”十足,常人洗一次澡也差不多就用这么多的量!
        柳寒江顿时苦笑不已,得!昨天卫长瑞杀了狼骑的报应来了!这帮子狼骑被卫长瑞杀自己的兄弟,又怎么可能忍气吞声呢?能忍到现在才发作,已经很不错了。
        正在柳寒江头疼之际,卫长瑞早就一个斜步,跨到柳寒江身前,揎起血色的袖袍,轻轻将那石碗接过来,然后高高举过头顶,向前面丢去,只听得啪地声,那石碗落在雪地上,溅起片半丈多高的雪花,将十来个狼骑弄得脸色难看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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