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大兴

    猴子很憋屈。
    自从被朱重九灭村后，作为唯一的幸存者，他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
    可惜朱重九四处流蹿，行踪不定。
    再者他势力强大，各路追剿他的官兵全都铩羽而归，不仅助长他嚣张气焰，亦让猴子报仇无望。
    后来听说朱重九流蹿到清河县，他因不死心便循迹而来。当他赶到时，朱重九的头颅已经挂在城门楼上，已经半风干。
    虽然头颅因缺水而变得狰狞，但是他还是一眼就确认它就是朱重九的脑袋。再看墙上告示才知道朱重九夜袭清河城，反而中了清河县知县埋伏，全军覆没。
    猴子既激动，亦惊奇。
    朱重九作恶多年，四处流蹿，折在他手里的官兵不计其数。清河县知县仅带三百县兵就能灭他全军，这位知县是多么雄才大略！
    他还从告示得知朱重木漏网，带领残匪仍然盘据在犁头山继续作恶。犁头山地形险峻，易守难攻，县兵一时之间难将其剿灭。
    于是他就动了心思，一个人悄悄摸进犁头山查探。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数天后他终于在犁头山东面的悬崖下找到一条上山的“路”。
    路很艰险，其实它不算路，只是相对利于攀爬而已，唯有善于攀爬的人才能上去。
    但是他相信知县手下有能人，于是便揣着自己测绘好的路线图兴冲冲进城，他要将路线图献给知县大人，请他出兵彻底铲除朱匪，给江门村亲人一个交代。
    刚进城他便遇到一位江湖朋友，朋友带给他重磅消息：朱重木正以支持上位绿林盟主为诱饵，唆使天下绿林好汉刺杀孔知县。
    当然，对于他而言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兰凌笑笑生已经到了犁头山！他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他庆幸自己没被发现，否则以兰凌笑笑生的实力他根本逃不掉，自己的头颅分分钟会被其摘下给山匪当夜壶。
    朋友要他立即离开是非之地，同时还悄悄告诉他孔方能够诛杀朱重九，并不是他有雄才大略，身边有高手，而是全凭运气。
    据说朱重九中埋伏是真，但是让他兵败被诛的原因是他的恶行触怒上天，上天降巨雷将其诛灭。
    孔方不过是适逢其时顺手捡了一个大便宜而已。
    猴子当时就蔫了。
    心灰意冷之后他跟着朋友离开清河。走到半道他不甘心便折回来。他想试探孔方手下究竟有没有能人，便趁他路过时干起老本行。
    结果还行，至少证明孔方及其手下不是草包。
    失算的是清河民风竟然如此彪悍，自己白挨了一顿胖揍。
    意外的是自己并没得到孔方信任。
    这主意有点馊啊！他吸着冷气，浑身疼痛不已。
    最悲催的是上山路线图被忽悠走了，自己还被绑着，如果孔方卸磨杀驴他都不知道该找谁哭去。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反正都是自己挖的坑，他想骂娘都不好意思开口。
    门外传来脚步声，他一阵忐忑，不知是福祸。门开了，他看到孔方的两个跟班，一个手里拿着酒，一个手里拿着一只烤鸡。
    他心里“格登”一下。
    断头酒吗？
    不是，老子只是扒了路人钱袋，罪不致死吧？
    “你是犁头山下来的奸细吧？”
    方世铂将香喷喷的窖鸡送到他鼻子底下，“老子今天请你吃窑鸡。”
    方世铂的话看似前后不搭，但是信息量丰富，猴子瞬间听懂。
    他们要除奸了。
    但是，
    的，老子冤啊！
    他想辩解，可惜嘴巴还捂着臭袜，口不能言啊！于是他瞪着双眼，急剧地摇晃脑袋，嘴里“依依唔唔”，向对方示意自己有冤待伸。
    关雨撕下一只鸡腿塞自己嘴里，边啃边问:“怎么？你不想吃窑鸡？”
    “别不识好歹哈。这鸡是我家大人亲自窑的，一般人都没资格吃！”
    “唔……唔……”
    猴子口齿不清，心里直骂娘，特么的赶紧拿下老子嘴里的臭袜，老子要伸冤！
    可惜没人鸟他。
    关雨和方世铂就当着他的面，大口喝酒，大口吃鸡，吃得满嘴流油，满屋酒香。
    他们吃得越欢，猴子心里越淡定。
    原来不是断头饭，是这两小子拿来馋自己的。
    虾米豆腐，吓死宝宝了。
    “啪，啪！”两声脆响，关雨和方世铂后脑勺各挨了一巴掌，孔方出现在他们身后，“窑鸡是给你们吃的吧？”
    关雨讪笑着抹着嘴，不敢说话。
    方世铂嘴里咀嚼着鸡屁股，口齿含混不清，“他不喜欢吃窑鸡，我们只好勉为其难，代劳了。”
    “放屁！”
    孔方笑骂，抢过剩下的窑鸡和酒，再勒令他们给猴子松绑。猴子双手刚挣脱束缚就迫不及待地取出嘴里的臭袜。
    “呸，呸……”他连吐口水，嘴里仍然臭哄哄。孔方递给他酒，让他漱口。猴子抓过酒瓶对着嘴就灌。
    连漱几次，嘴里才没异味。
    孔方示意他坐下，猴子反而迟疑了，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
    “大人，我不是奸细。”
    他诚惶诚恐，为自己辩白。
    孔方点头。
    了解！
    What?
    猴子瞬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孔方。
    的，既然知道老子不是奸细，刚才整那出是干嘛？
    演悲喜剧吗？
    孔方莫名其妙，他的反应是什么意思？
    惊喜？意外？怀疑？
    可是他情绪看起来怎么好象不对劲呢？孩子，请你告诉我你眼睛里为什么饱含着愤怒与悲伤？
    方世铂和关雨赶紧借故离开。
    唉……
    猴子叹了口气，一场乌龙，不说也罢。
    孔方将酒和窑鸡推到他面前，诚恳地说道：“猴子，这酒和窑鸡代表着我的歉意，同时也请你理解。”
    “目前我的处境算是大敌当前吧，所以不得不小心，让你受委屈了。”
    堂堂知县，七品朝廷命官竟然向一介升斗小民解释、致歉，这格局……
    天下唯一！
    猴子眼眶瞬间蓄满泪水。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孔方送我情。
    “大人，我拼死也要助你剿灭山匪，诛杀朱重木！我愿意为你打头阵。”猴子咬牙忍泪，郑重其事表忠心。
    此刻，他没有私心。
    仅仅是为了报答孔方的礼遇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