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深渊

    苏知远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小宝，他的目光中带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不明所以的小宝大气都不敢出。
    “我们现在还活着，”苏知远声线又平又冷，“这就是理由。”
    ......
    没有风，没有声音。
    有的只是寒冷，寂静，以及......无边的黑暗与恐惧。
    吴岚望向四周，喉咙不受控制的滚了滚。
    她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周大生的猜测没有错，吴岚的确是因为发现了鬼，才熄灭的手机，转而禁声，匍匐在黑暗中。
    更可怕的是，当她发现那只鬼时，鬼正悄无声息的吊在周大生身后。
    随着周大生的移动而移动，她吊在半空中的身体看似僵直，却又诡异的灵活。
    吴岚自问是爱周大生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要陪他一起死。
    在噩梦中被鬼盯上，几乎是必死的结局，吴岚不会做陪着周大生一起送死的傻事，因为毫无意义。
    她相信，即便是周大生面临同样的境地，也会果断选择放弃自己。
    她就趴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鬼撕扯掉了周大生的下巴，并且拖着他死不瞑目的尸体，缓缓走进了镜子中。
    踮着脚，踩着优雅高贵的舞步。
    一如高傲凌人的白天鹅。
    鬼......消失了。
    消失了很久。
    现在......吴岚缓缓动了一下身子，接着用极轻极轻的动作爬了起来。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甚至都没有扰动这里的空气。
    她弓着腰，以较快的速度向门的方向走去，同样踮着脚，仅仅用脚尖着地，尽量少发出声音。
    她看也不敢看那面镜子，担心会引发不好的事情。
    她现在只想着逃。
    逃得越远越好。
    她低着头，在黑暗中仔细甄别脚下的障碍物，忽然，她脚步一顿，在侧对着镜子的地上，发现一团白色的东西。
    她来的时候搜查过这里，绝对没有这个白色团状物。
    这是......鬼留下的？
    思绪霎时间被打断，她回想起了周大生临死前的瞬间，他右臂挥动，身体侧倾，动作仿佛是要朝着自己这面掷什么东西。
    难道......
    她盯着脚下的白团。
    不受控制的弯腰，捡了起来。
    这是个纸团。
    入手后的触感与重量告诉了她这点。
    没有在这里拆开的打算，她捡起后匆匆离开。
    大门虚掩着，门外没有任何光亮。
    她不清楚马老师是与她一样看见鬼后躲起来了，还是已经被鬼杀掉了。
    精准的控制自己的力道，吴岚在门几乎没发出多少声响前提下离开了这里，麻烦的是脚下的积水。
    随着鞋子踩动，不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正当她走到拐角处，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身侧的一间教室门悄然打开，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如果是在战场上，她有至少10种手段处理伸手的家伙。
    但此刻的她却表现得极为真实，她愣在当场，一动也不敢动，整张脸褪去了血色，白的像手里的纸。
    直到——
    “吴小姐，”是马老师的声音，她声音压得极低，隐隐还带着哭腔，显然是怕极了，“刚才......周先生身后......”
    吴岚转过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想活命就把嘴闭上，跟我走。”
    吴岚突然展现出的凌厉一面震慑住了马老师，这样的好处就是马老师老老实实的跟在她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两人踏着积水，慢慢向外挪动。
    夜色已经完全接管了这里，漆黑的积水上不时打着漩涡，仿佛是深不见底的海。
    不知从何时开始，吴岚心底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与恐惧无关，就是单纯的奇怪，好像她忽略掉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
    而且......那东西距离她很近，特别近。
    仿佛一伸手......
    “啪嗒。”
    吴岚打了个寒噤，一时间没控制好脚步的轻重，迈出的左脚实打实的踩入了积水中。
    她忽然意识到一点。
    从音乐教室出来直到现在，她完全没听到马老师踩水的声音，整个走廊内就只回荡着她一人的脚步声。
    “糟了......”
    C座，走廊转角处的楼梯旁。
    一胖一瘦两道身影矗立在那里，视线盯着不远处的地面。
    “阿远，”小宝舌头仿佛出了什么问题，说起话来颤颤巍巍的，“这是......”
    前方大概2米远，一条断臂无力地垂在地上。
    从二人的位置看，还能看到断面处扭曲的筋肉和碎裂的骨头。
    “是吴岚，”苏知远点点头。
    小宝不禁咽了口口水，他移开视线，看向四周墙的方向，大片的血迹泼洒出来，甚至天花板上也有。
    虽然没亲眼见到吴岚的尸体，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拐过这个弯，再走上一段距离，就是音乐教室。
    小宝探了探头，瞥了眼前方的黑暗，若有所思道：“所以......吴岚是想去音乐教室，但没想到在路上就被鬼杀了。”
    苏知远扭头注视着走廊两侧，半晌后回答：“不对，她是从音乐教室出来后，走到这里才被干掉的。”
    正当小宝皱起眉，疑惑地想知道苏知远究竟是通过什么得出这一结论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阵铃声。
    手机的铃声。
    二人低下头，发觉声音来自那只断臂的掌心中。
    是一部红色的手机。
    因为与血的颜色过于相近，导致没有第一时间被注意到。
    小宝吓得身体不停颤抖，若不是苏知远在他身边，他几乎就要吓昏过去。
    苏知远走上前，掰开攥紧手机的一根根手指，然后拿起手机，递到自己耳边，紧接着摁下接听键。
    一时间空气都好像凝固了。
    因为距离的关系，小宝仅能听出对方是个女人，说话的声音也十分奇怪。
    “我不是，”苏知远听了一会后，第一次开口，“吴岚她......”苏知远吴光瞥了眼地上的断臂，接着语气平稳说道：“她在我身边，她很好，你放心，只是目前不大方便接电话。”
    不知说到了什么，苏知远走开了几步，用手捂住嘴，小声的回复几句。
    小宝想跟过去，但被苏知远用极其严肃的眼神制止了。
    直到离开C座后，小宝才像重新活过来一样，接连向苏知远抛出疑惑。
    “阿远，刚才的电话是谁打来的？”
    苏知远将手机也收进了口袋里，他的口袋看上去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都塞了些什么玩应。
    “马老师，”苏知远头也不回说，“她说吴岚曾约她说有事谈，但她在约定地点等了快2个小时，也没等到人。”
    当然没等到，人已经死在了C座音乐教室外。
    仿佛想到了什么，小宝的眼神忽然紧张起来，“阿远，”他看向苏知远，一惊一乍的问：“打电话的那个马老师不会是鬼假扮的吧？”
    苏知远摸了摸下巴：“应该不会，但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
    “那你可得小心点，”小宝关心道：“说不定接电话就是触发厉鬼杀人的机制之一，你可能已经被鬼锁定了。”
    苏知远闻言转过身，拍了拍小宝的肩膀，感动到：“好兄弟，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提前准备好了应对措施。”
    小宝对苏知远愈发佩服，觉得能在噩梦中碰到这样的人带自己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他同样伸出一只手，拍在苏知远的肩膀上，激动问：“阿远，你是怎么做到的？”
    “对方最后问了我的身份，”苏知远慢条斯理道：“我说我叫宋小宝。”
    “阿远我谢你八辈祖宗！”
    ......
    老旧的宿舍楼下，围着围巾的女人向手上哈了口气。
    她身材不算高挑，但显然是经过了一番用心的打扮，粉色的毛衣领翻在外面，显得分外可爱。
    淡蓝色的牛仔裤笔直垂下，下面是一双白色宽口皮鞋，皮鞋边缘带着一枚小小的红心标记。
    也算是女人的小心机。
    她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久好久，可等的人始终未曾出现。
    天渐渐暗了下去，温度也越来越低。
    她从外衣口袋里抽出手，看着手中的手机，眼神忽然变得迷离起来。
    “吴小姐......”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轻轻说。
    “为什么我送你的手机，会在一个男人手里......”
    攥紧手机，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冷酷起来，她盯着远方的夜色，嘴角绷成一条直线。
    “宋小宝......”
    ......
    “小宝，”苏知远问，“你感觉好点了吗？”
    苏知远小宝两人从C座离开后，就沿着有路灯的道路，向着器械室的方向走。
    中途路过食堂的时候，苏知远闻到了浓浓的肉香，于是打着为小宝接风洗尘的名义，强行将小宝拉了进去。
    并大方的让小宝随便点，说他请客。
    “我怎么感觉这里不大对劲呢，”小宝望着空空的食堂，吓得脸色都变了。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可所有的灯都开着，取餐处隔着的玻璃后摆满了刚出锅的菜肴。
    苏知远伸手一摸，还十分烫手。
    两人抽空还去了后厨逛了逛，那里的门没关，几件厨师穿的厨师服还搭在椅背上。
    一切都是井条有序的样子，就仿佛在他们进来的前一秒，所有人同时离开。
    掀开锅盖后，里面还咕嘟咕嘟炖着肉汤。
    热气伴随着香气弥漫而出。
    苏知远盯着锅里的肉汤，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去附近的柜子里找了个干净的勺子，取了一点尝了尝。
    小宝被苏知远的动作惊到了，他不明白后者究竟是要做什么。
    但随后——
    “唔......”
    苏知远脸色突变，整个人的表情都纠结在了一起。
    “阿远，”小宝叫道，“你怎么了？”
    他下意识的看向汤锅，凭借他多年的影视经验来看，这锅汤里可能有毒。
    可......小宝疑惑到，难道鬼也会下毒？
    有这个必要吗？
    就在小宝在思考如何抢救苏知远时，后者忽然开口说话了。
    “好烫，”苏知远张大嘴，一边用手扇着气，一边大口呼吸。
    “烫？”小宝瞪大了眼睛。
    感觉差不多了，苏知远捂着嘴，放下了手里的勺子，顺手拿起了旁边架子上厨师用来盛汤的汤勺，一边盛，一边对站在身边的小宝说：“还是先盛出来，等凉一点再喝。”
    小宝：“......”
    苏知远转头看向小宝，问道：“你不喝吗？”
    小宝沉默一会，十分认真地抬头说：“阿远你想没想过，或许你是孤儿这件事不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