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意外

  玉麒麟还是如木雕泥塑一般，也不向他看，自顾自站着。
  江南觖老泪纵横，背过身去。
  袁子期已经在一边哭得鼻子通红，看来她对这个大师兄原本已经是颇有情意。看到玉麒麟如此境况早已经心疼得不行，除了再给我正反几个耳光外，实在也无从宣泄。
  我的嘴角已经被打破，鲜血顺着嘴角流出来。其实，我见玉麒麟心下也颇为恻然，更在之前袁源已经说过玉麒麟也许本性并不如此，更多的因素是因为他身有隐疾，才导致了他对于女人和对自己的虐待癖好。
  玉麒麟已经被袁子期的耳光声引到我身边。他一看见我，目中顿时露出了久违的神采。他快步走到我身前，伸出双手一把抱住我，满是鼻涕和口水的脸直象我怀里钻来。我被恶心坏了，顿时尖叫起来。我要是还能动弹，我一定一脚把他踢飞出去。
  江南觖怕他再做出什么不雅的举动，忙命人把他扶出去。
  他对我说：“你还能说玉麒麟这样和你没关系？！”
  我看见他的眼睛精光闪烁。虽然说我觉得玉麒麟之所以这样并非我的过错，但是心里还是有点不忍，我究竟还是个心软的人。我长叹一声道：“你凭什么说和我有关系？”
  袁子期朗声道：“师兄是中了春风一度丸的毒而变成这样，这样的东西，不是你修真观得来，还有哪个龌龊的地方有？”
  那春风一度丸是极为霸道的春药，一但中毒，若不能在两个时辰内与异□合便会神智错乱，大则死亡，小则痴呆。我终于明白，玉麒麟之所以变成现在的样子，应该是因为春风一度丸出发了他本来的癫狂因子所致。不过，之前他化身粉燕子，做采花大盗的时候也用这春风一度丸害了不少良家妇女，可谓是害人终于害自己。
  “不知道袁姑娘对你大师哥了解多少？你知道不知道他不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在做些什么呢？”我笑道。
  “我师兄是天下最好的师兄，他教我功夫，友爱同门，行侠仗义——他比你这妖女好得多！”袁子期愤怒得眼睛瞪得更大了。
  “咯咯，咯咯，”我很妩媚地笑了，“想必你不了解你的亲亲大师兄喜欢在你最喜欢的白色衣服里面穿粉色袍子，也不清楚，他贴身的荷包里面喜欢放的是著名的春风一度丸吧！”
  “住口！”我的脸上又挨了袁子期一掌，“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他！！你怎么可以这样诬蔑他！”然而她又实在很怀疑，“你怎么知道他里面穿粉色袍子，荷包里面放着那药？”
  我吐出一口血沫，笑了。“粉色袍子和春风一度丸，我想想谁最喜欢呢？莫非玉麒麟就是粉燕子？！——”
  “够了！”袁子期还想再跟我纠缠下去，却被江南觖一声断喝，“子期，你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和这样的女人纠缠什么？！”
  “可是，师父，师兄的账就不找她算了？她把师兄害成那样！”袁子期气极。
  “当然不会。”江南觖的瞳孔缩小成为一个小孔，我不由觉得寒冷起来。
  玉麒麟在这时却挣脱了下人的看护从后堂跑出来。他直扑到我跟前，又是一个熊抱抱住我。我闭紧眼睛，不想再看到他的脸，耳朵边上却听到江南觖因为愤怒而变得扁而尖利的声音。
  “我要让她成为麟儿的妻子，麟儿的女人，用一辈子来还！”江南觖一字一句地说。
  “不要！”袁子期大叫，“师父，是她把大师兄还成那样！”
  江南觖恍若无人：“今天晚上就拜了天地，送入洞房，”他蹲下来，抱住玉麒麟的腰：“麟儿，既然你喜欢这个女人，师父就让她做你的女人，跟你一辈子。哪一天，你不想看见她了，师父就让她消失。无论你要什么，师父都会替你做到！”
  我又急又怒，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在一间温暖舒适的卧房。红色，满眼都是像血一样的红色。我低头看看自己，也被套上了红色的嫁衣，头上重得很，想是被压上了凤冠。床上并排坐着玉麒麟，他也被套上了红衣服，戴了金花乌纱，正玩弄着手中的红缎花结。我举目看去，这间房间虽是客栈卧房，但无处不精致华贵。若是平时，我一定会喜欢这里的雅致，但是现在，这血红的洞房却在我眼中与阿鼻地狱一般。穴道仍旧被制，我运功冲了几次，全然无果，我开始后悔当初练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学的全是些釜底抽薪，投机取巧的功夫，内功这些要费时间功夫和耐心的事情，我根本就是能躲则躲。
  罢，罢，罢，要是今天真的和这个白痴兼疯子圆房的话，我今后可怎么办？我不禁想念起唐晚词来。如果他在，一定会想办法救我的吧！
  救我！晚词救我！我从心底里喊出来，但是这声音在经过咽喉的时候忽然消失了。我不能再这么自私，只想着要晚词救我。十五年前，他为了救我，好端端的一个人，成了残废；上一次，他为了救我，差点丢了性命；而这一次，我又想着要他救我了。认识我以来，我从未给他带来快乐和幸运，除了一次次的受伤和厄运，我还能给他什么？
  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他用性命相搏换取我的自由和安全。谢瑞瑶，我对自己说，放他一条生路，别再害他了。
  我摇摇头，或许，他们现在根本就不知道我被人抓走了，等他们发现的时候，我早就成了这个白痴的女人。我不由看了看身边的玉麒麟，幸好幸好，他现在只专注地玩着，根本未曾注意到我。
  门“呀”一声开了，江南觖手里托着一块白绫走进来。
  “麟儿，”他叫我身边的那个男人，我身边的人茫然地抬头，“今天是你的洞房花烛夜，师父来看看你。”
  “你来做什么？”我皱起眉头。
  “看看你们洞房了没有。”
  “我从来不知道东林掌门有如此癖好。怪不得名师出高徒，你的首徒的惊人癖好想必是你教的了。”
  他的瞳孔又开始缩小，哑声道：“你到底知道多少？”
  “知道得不少。”我说，“玉麒麟就是粉燕子，当然，还有他那些让人羞于启齿的毛病。”
  他的瞳孔里面泛出血色，“好，既然你知道了，你要么死，要么做他的女人。”
  “我情愿死。”
  “我偏不让你如愿。”他的眼睛变得血红，一如玉麒麟发狂时候的样子。
  我感到从未感受过的恐惧，如果不是被点了穴道，我想我早就用各种可能的方式逃之夭夭。他温柔地拉过玉麒麟，却粗鲁地拉开了我的嫁衣。
  衣襟破了，我里面的桃色小衫也破了一半，露出皮肤。玉麒麟定定地看着我，却依旧没有动作。
  江南觖却急了，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从中倒出一颗粉色药丸就要往玉麒麟口中塞，玉麒麟却挣扎着不肯吃。江南觖只得一手捏开了玉麒麟的下颚，自己嘴里还喃喃地：“乖孩子，爹爹不是要害你，你吃了，你就会好快乐。乖，张嘴吃下去——”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脱口而出：“玉麒麟是你的儿子，私生的儿子。他所有的隐疾都和你的一样！所以他做过什么，你原本就全部知道！”
  他的手一抖，那颗药丸掉在了地上。江南觖缓缓地回过头，脸上又恢复了儒雅的神采，他站起来，逼近我：“这是我的孩子，我当然知道他的一切。现在你要做他的女人了，你也要知道一切。但是，我知道，你不会告诉别人的，是吗？”
  我被吓到了，只把脸向后别着，我怕看见他太过平静的表情，那表情让我脚底生寒。
  他还是那么淡淡地说着：“我会把你毒哑了，挑了你的手筋，那样你就不会告诉别人了。”
  十四、
  黝黑的短剑，长只得四寸四分，在黑黢黢中刺来。象无声的恐惧，扼住人的咽喉。
  江南觖的手苍白，短剑在他的手里，有一种残酷的美。
  他很平静，仿佛在喝一杯最好的茶，看最美的花，回忆最甜蜜的往事一般，把那把剑移向我的肩，剑尖斜挑向上。
  他用剑尖轻轻点着我的肩周大穴，问玉麒麟：“麟儿，你说爹爹是省心点把她的手臂斩了去呢，还是费心点，只挑了她的手筋。你说呢？”他看看玉麒麟，见他不说话，又道：“我看还是费心点吧！我的乖儿子一定不喜欢破烂的娃娃，爹爹一定会给你最好的玩具。”他一边说，一边短剑就要向我刺落。
  窗户忽然不见了。
  窗框里面出现飞鸽瘦削的身子，他说：“我来了。”
  江南觖的手一抖，短剑已经向前送，却因为紧张，送错了准头，只一剑在我右肩刺了个对穿。
  我吃痛，咬住嘴唇，痛哼了一声。
  门也不见了。
  小韩从门框里面走出来，他说：“我是是个捕头，六扇门的人从来只走大门。”
  袁源的脑袋从破掉的窗户里面露出来，他圆圆的身体从窗台上轻轻一跃就到了地上，他从那扇已经破掉的门里面走出去，他笑嘻嘻地说：“我不是捕头，但是我也走大门。”于是，他居然又从那扇门里面走进了屋子。
  江南觖大惊：“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怎么进来的？”
  袁源笑着说：“小韩，你说，我们怎么说呢？”
  小韩从怀里拿出一块银色牌子，向江南觖亮了一下，然后很神气地放了回去。“我是六扇门一个捕头，姓韩。”
  江南觖道：“你是神捕小韩？！久仰久仰！只是我们这里并没有人犯法，而且这里是私人地方你到这里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