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八零投机倒把

113.变卦


    把司机小陈带去国营饭店,是肖正平有意识这么干的。
    从那天在何永富家看见吴向阳开始,肖正平就担心吴向阳变成下一个何永富。
    吴向阳的分量可是何永富无法比拟的,他可以说掌握着整个县城有钱人的门槛,还是一个现成的、优秀的销售员,肖正平不但不能让吴向阳有投敌的倾向,还必须让吴向阳一心向着自己。
    如今,吴向阳已经在自己这里吃到了一点儿甜头,但是很显然,甜头不够,吴向阳有被其他甜头吸引走的危险。
    于是乎,肖正平便想着利用小陈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
    当然,仅仅只是展现实力,还无法让吴向阳这样的精明人完全向着自己,肖正平接下来要做的,是得给吴向阳更大的甜头。
    吴向阳显然对贷款的事很感兴趣,给肖正平安排几个菜之后,便自来熟地在肖正平身旁坐了下来。
    肖正平倒也不避讳,一边吃着就把承包鹿场的前前后后给吴向阳说了一遍。
    吴向阳听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等肖正平说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忍不住说道:“肖老弟,你这就叫走大运,这么多领导给你站台,难怪你生意越做越大。”
    “吴经理,这话可不对,我这应该叫顺应时代、紧跟政策,要不然,领导们凭啥这么帮我。”
    “对对对,顺应时代、紧跟政策。哎呀,真是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啊,肖老弟,抽空也教教老哥我学习学习政策呗,以后发达了也别把老哥给忘了呀。”
    “那哪儿能啊,吴经理,咱俩可是合作伙伴,你放心,以后小弟求你的地方还多着呢,只要到时候你别嫌小弟烦就行。”
    两人一边互相吹捧一边吃着喝着,吃完饭,肖正平就告辞去了招待所。
    第二天早上八点整,肖正平第一时间赶到县农行,农行大门刚打开,他就钻了进去。
    拿着两封信说明了来意,一名工作人员便将肖正平带到银行二楼,进到一间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一名带着眼镜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跟肖正平介绍说他是业务副经理,名叫廖东。
    肖正平非常恭敬地打过招呼,随后把两封介绍信摆在办公桌上。廖东把信抽出来仔细看了看,约莫十多分钟后,廖东笑道:“昨天我们已经接到副县长的电话,按理说,唐书记和副县长的面子我们不能不给,就是这个事儿~~难办呀!”
    肖正平有些懵圈,昨天副县长在电话里也提到过这茬,可是当时副县长不是解决了吗?肖正平还亲耳听见电话里说一定支持县里的试点工作,那意思不就是可以给自己贷款吗?怎么才过一晚上,就变了呢?
    “那个,廖经理是吧,我不明白,昨天在电话里,你们不是已经同意了吗?怎么就变卦了呢?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廖东还是那副笑脸,“是这样的,昨天接电话的是我们银行的业务员,当着副县长的面,他当然不敢拒绝。这个业务员汇报给我们领导的时候,我们领导也非常愿意配合。可是后来我们查了一下才发现原来鹿场还有贷款没有偿清,并且你的资产也不够抵押这个额度。”
    “那照廖经理的调查,我能贷多少呢?”
    廖东伸出一根手指头,“最多一万!”
    一万,也就刚好够开职工工资,可是想让鹿场运转就差远了,就算肖正平把所有积蓄拿出来,也就够给酒业进一回酒、给鹿买一回冬储饲料。
    可是银行说的都是实情,自己又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再把杨广生搬出来吧,再说人家连副县长的面子都不看,杨广生一个调研员,人家就更不会看了呀。
    左右权衡片刻,肖正平觉得只能是能贷多少就贷多少,这个时候如果再去找县里,那就是给领导添麻烦,还会给银行落个仗势欺人的口实。
    毕竟自己以后想赚大钱,银行是自己过不去的门槛,得罪谁都不能得罪银行。
    想了想,肖正平抬头看向廖东,可是他发现廖东含笑看自己的神情有些耐人寻味,就好像他在看自己笑话一样。
    当发现肖正平看向自己的时候,廖东马上收回那副表情,身体前倾,关切地问道:“肖经理考虑得怎么样了?贷还是不贷啊?”
    肖正平挤出一个笑脸,答道:“贷!”
    就这样,约莫半个小时之后,肖正平拿着一万块钱从县农行走出来,当发现司机小陈正朝自己这边张望时,他赶紧把装钱的袋子挪到背后。
    好在一路上小陈的话并不多,肖正平没有把贷款的具体数额说出来——他不想让唐汇东知道这次失败的贷款。
    回到唐汇东办公室,肖正平也只是强装着高兴,没有透露半个字给唐汇东,最终,在唐汇东的一再叮嘱之下,肖正平回到了西坪乡鹿场。
    进入鹿场大门的那一刻,让肖正平再一次感受到了朱安国的号召力,只是一夜之间,鹿场就好像换了个模样,里面人来人往、人声鼎沸,酒廊和鹿圈里,人们忙得不亦乐乎。
    这番场景让肖正平不胜感慨——朱安国虽然处处跟自己过不去,但不可否认,他把鹿场管理得很好。
    媳妇儿戴雪梅和陈友福此刻正在鹿栏里跟工人们一起打扫,肖正平见状摇了摇头,把戴雪梅叫出来。
    戴雪梅满头是汗,身上到处沾着草屑土渣,她也不嫌脏,在肖正平面前用袖子揩了一把汗,问道:“咋这就回来了?事儿都办妥了吗?”
    肖正平伸出手,把她头发上的几块草枝子摘掉,“我不是让你跟范长风谈谈吗?你怎么还扫起鹿圈来了?”
    戴雪梅皱了皱鼻头,“我找了!不过就范长风那德行,问也问不出个啥,还不如问问工人们。平子哥,你不知道,就我这两天一边跟着干活儿一边问出来的情况,要比直接问范长风多得多!”
    肖正平赶紧拉着戴雪梅走到一旁,轻声问道:“都问出啥了?”
    “哎,问题多了。首先就是酒,以前效益好,鹿场都是用粮食酿出来的好酒,现在,什么酒便宜就进什么酒,只要喝不死人就行。再就是铺货,他们根本不出去自己找销路,都是指着这个领导或者那个关系强铺的货,什么优惠都没有,卖不卖得出去也不管。你说就这样的,谁还会来进他们家的酒啊!”
    听到这里,肖正平马上问道:“等等,什么酒便宜就进什么酒?不对啊,上回王鹏拿给我的,口感很好啊,省领导喝了不都说好吗?”
    戴雪梅叹了口气,“唉呀,这个我也问过了,省领导喝的那酒,是友福叔给王鹏的。酒廊里也不全是差酒,还有一缸是他们拿附近农民自家酿的包谷酒泡出来的,平常招待领导,他们就用好酒,卖出去的都是差酒。”
    肖正平听罢,马上小跑到酒廊,把正在装酒的工人手里的半瓶酒拿到鼻前闻了闻,然后又小喝了一口,果然,酒没有香味儿,口感也差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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