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惠心的选择

第4章


    望着弟弟单纯的脸,惠心不想说的过多了,蓝图现在也不算很小了,二十三了,可还没有真正谈过恋爱,他的心不在这上面。和惠心比起来,蓝图运气算得上不佳,他从小成绩非常好,脑子也很聪明,他自己也很有志向,说要做科学家,老师们纷纷预言这孩子将来有出息,在别人的赞美和期许中一直一帆风顺的蓝图偏偏高考前大病了一场,虽然底子好,也考上了大学,却没有如愿上清华,北大这样的龙头大学。
    这使蓝图一直郁郁寡欢,他心气一向高的。于是暗暗决心将来出国深造,开始默默向着这个方向努力,准备阶段也很顺利,托福、GRE成绩都接近满分,国外大学的奖学金都敲定了,可居然被大使馆拒签了,据说发生9??11之后,美国人特别爱拒签。而且一连两年数次都被拒签。今年是第三年了,还不知怎么样。惠心有时候觉得奇怪,现在对很多家庭而言,送孩子去国外念书好比喝杯茶。可对于要拿奖学金去国外念研究生的蓝图,居然这么难。好在蓝图这次很沉静,他一边打些零工一边坚持看书,似乎铁了心一定要出去念书。这决心使他心无旁骛,所有年轻人的时尚娱乐他都没有,爱情离他也很远。
    惠心是乐观的,她克制住自己猜测阿刘并不爱自己,只是认为她是个合适的人选的伤感念头,再次决心自我调整,她想,之所以如此是阿刘天性正经,这未必不是好事,以阿刘的条件,不知有多少女孩儿想诱惑他,事实上,医院里很多小护士一见刘大夫就额外的妩媚,声音都嗲嗲的。
    可惜,她的乐观没太长时间,仿佛是上苍对她轻率发誓的惩罚,一个女人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一如当年她母亲出现在她父亲的生活中,她叫江瑶,当初公开的职业是一个皮包公司的公关,因为喝酒喝到胃出血半夜急诊成了阿刘的病人。惠心觉得,灾难就是从这时开始了。
    事后,江瑶公开说当她看到英俊的刘医生时,顿时觉得痛苦减少了一半,而刘医生对她体贴认真的治疗,则消失了另一半痛苦,“女性的直觉”告诉她,刘医生对她是别有情肠的。作为投桃报李的方式,她开始猛烈地追求阿刘,对阿刘告知自己有女朋友的话嗤之以鼻,宣称,“自己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哪怕刘医生结了婚”,她自然完全不把惠心放在眼里,当她们第一次见面,惠心看到一个并不算漂亮的女孩儿,刚想松口气时,就顶头挨了一痛击,那个女孩儿只是轻蔑地打量一眼穿着米色套装,得体大方的惠心,非常自信地晃了晃板栗色卷发,用手抚着黑色低胸针织衫和超低腰牛仔裤之间裸露的腰肢,一脸邪恶地说:“大姐,我叫江瑶,人家都叫我‘小妖’,因为人家都说我像小妖精那样迷人,没有男人挡得住,你要小心啊,我要你的男朋友。”说完,故意挺了挺胸脯。
    政治老师培养出的惠心哪儿和这样的女人交锋过,一时间心里气的哆嗦,脸上却还只会尴尬的傻笑,不知如何是好。幸而阿刘这次很给女朋友面子,看也不看江瑶说:“惠心,别理她。”
    谁知江瑶一点儿不在乎,凑到阿刘脸前撒娇地说:“我不要她理我,你理我就好了。”
    惠心气的想抽她一记耳光,但还是不知怎么说,她一向温柔得体,有什么气都要咽到心里。
    “刘大夫也不会理你。”在旁边冷眼看半天的王护士长开口了,她丈夫是个没出息的花心佬,抱着“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宗旨,成天寻找不花钱的女人鬼混,嘴里还哄老婆说“都是别人勾引他,他虽然行为出轨,但心还是只在这个家”。
    王护士长万事精明,独有这件事却象傻子似的深信不疑,心里恨透了那些勾引她老公的女人(其实这大可存疑),总想找个类似的女人大骂一顿出出气,江瑶撞到枪口上了。
    “你有什么值得人理的?要样没样,要德没德,除了脸皮厚,你有什么?一钱不值的烂货!”
    “是吗?”江瑶迅速回头,瞄了瞄王护士长――这个胖胖的,没什么魅力的中年女人,带着年轻女人对老女人精神上的优势,轻蔑地一笑:“那你值钱啦?能卖几个钱?”然后又连笑几声,以示对自己反击水平的满意。
    哪知素有一肚子愤恨的王护士长,近来一直在脑海里和这类女人有一翻模拟口舌博弈,随时准备实战,立刻就铿锵地还了嘴。
    “哼!我自尊自重,能换来别人给我的真情,图钱的贱女人,有点样儿的能让人包了,贱一些的当了鸡还能换几个钱,最贱的就是你这种,倒贴都没人要,当看不出你什么打算,哪儿山窝出来的野鸡,想傍个男人当饭票,可惜傍不上。还恬着脸在这儿晃,晃什么晃,快滚,再没事儿在这儿乱串,我叫保安。”王护士长说的很解气,一搂惠心的肩膀大声说:“惠心,别理这种贱货,牙根子都没刷净,跑这儿耍浪,当她根菜都抬举她。”
    惠心不由得解恨地笑了,但一眼瞥见江瑶怨毒的眼光,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慌乱,王护士长的辱骂中一定有某句伤及江瑶忌讳的语言,这――常常能结仇,她不知道,这“怨毒”---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果然不祥,开始江瑶疯了一般给阿刘发肉麻的短信,惠心又气又恨,好在阿刘对此置之不理,这让惠心好过一些,但问题没有结束,真正的灾难来了,那是从江瑶醉醺醺地给阿刘打电话说自己要自杀开始,这次阿刘没有不管,飞速地跑过去阻拦,惠心也去了,他们像小说和电影里的高尚人物那样,劝说、抚慰,江瑶也第一次借势躺在阿刘的怀里哀哀地抽泣着,惠心内心很不是滋味,但是,所有的好人在此刻都应该表示理解的,她保持了好人的风度。
    但那天凌晨,大姑被惠心的尖叫惊醒了。
    “惠心,做恶梦了?”大姑跑进来抱住坐在床上颤抖的惠心。惠心点点头,依然在抖。
    “是不是梦到那个妖精了?”大姑立刻问,她知道江瑶的事,因为这是惠心唯一能说出口的对阿刘微词(为他拒绝的不坚决)的理由,今晚的事惠心给她说了。
    “那妖精欺负你了?或者――是不是梦见阿刘――?”大姑搂着惠心猜测着,惠心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摇头,看着和女儿一样的侄女,这个素来果断的退休政治老师不再乱猜了,干脆地一挥手:“不管你梦到什么,反正梦是反的,越不吉利就越吉利。”
    看着惠心先是一呆,又渐渐释然的表情,政治老师既放心又有几分自得,又有些忍不住地继续追问:“你到底梦到什么了?”
    “没梦什么,就是刚才很闷,”惠心垂下眼皮回答。
    “哦――,那就好,睡觉手别放胸前,一放特别容易做恶梦,快睡吧,别瞎想!” 最后一句使惠心心里一动,抬眼碰到了正观察自己的大姑,眼光一闪,两人都慌张地错开了,惠心明白,大姑和自己一样担心噩梦重温,毕竟,有谁比大姑更明白当年父母的事情呢?惠心一阵心酸,也有些内疚,她不想让为自己操心一辈子的大姑更劳神了。
    “我真的没梦什么,大姑你快去休息吧。”惠心换了一副轻松的表情,大姑也十分配合地拍拍她的肩膀,故做无知地离开了。惠心重又心事重重地倒下了,她其实确实没有梦到什么,她只是在想自己、阿刘和江瑶时,恍恍惚惚间突然看到母亲冷一晴那张淡漠的脸。
    第二天,风和日丽,惠心希望昨晚是一场梦,但江瑶及时地提醒她――不是的,她给惠心打来电话,说要谢谢他们,一定要请他们吃饭,而且说了地点之后不由分说挂了电话。联系阿刘,回答说他已经同意了。
    约定的时间不允许惠心回家换一身更休闲洒脱的服装再赴约,只好去洗手间重新匀了匀粉,涂了涂口红,梳了梳披肩的长发,望着镜中重又精神起来的自己,她却很失望,觉得即使精神起来,也不过是文雅大方,没有什么醒目的气质,就象一块质地良好的砖,没有独立的欣赏价值,最好的命运也不过是成为某个庞大优美建筑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就像她的白领身份。而不像江瑶,她不算漂亮,却有一股不顾一切,一切为我的自私自利的韧劲儿,这个气质让很多人厌恶,却也有她迷人的魅力,而且――邪恶――从来都不乏魅力的。她双手捂着脸,低下了头,感到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厌弃自己的一切。
    晚饭的气氛非常友好,在这个价格低廉,环境还不错的“萧萧粥屋”,今天的江瑶一副小鸟依人的打扮,浅咖啡色中缕,内穿水粉色两件套针织衫,下配一条及膝粉灰色小格薄呢裙,焦茶色高筒马靴,头发也梳的不那么夸张了,而是象很多女人那样微卷地垂在面孔两边,巧妙地遮一遮有些宽的面孔。
    她频频向他们道谢,对阿刘和惠心一口一个“阿刘哥,惠心姐”,请他们以后“多帮助她”,阿刘显然很愉快她的变化,鼓励她要努力上进。
    而江瑶立刻流出了眼泪,表示“自己一个外地女孩,中专毕业,学历又不高,在这里生存很难。”,阿刘立刻慷慨的表示并且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找他们。惠心几乎没说话,但脸上也及时配合着各种恰当的表情,表达自己的同情、遗憾、鼓励,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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