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

就在……这个来意不明的身影后方。他出现的时机实在太过巧合，但又感觉不到杀意。
  
  是敌，是友？
  
  “许久……未见。本尊也未料到是此种情境下再见。”穴壁上映出的身影微微移动，来者并未戒备，而是从容走过拐角。他五官极为阳刚端正，眉梢轻轻挑起；长长黑发被松松束起，散落身后；瞳孔暗红，似血液沉淀下的陈年旧迹；衣抉纷飞，深沉暗色之上绣着金色纹路，复杂而优美。他对着玄霄紫英微微一笑，说不出的欣喜复杂之意，纵然身形五官俱是不同，却不由让人感到熟悉无比。
  
  “你是……”紫英有些怔然，剑尖下斜，心中泛起答案，却教人无比震惊。
  
  “岘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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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岘钦……灵泽王。天河是否在你身后？”
  
  随着紫英有些讶然的声音，玄霄也凛声问出。岘钦有些淡淡复杂地一笑，心知玄霄此时改口已是显出疏远之意，却只是点点头，反是问道：“你们为何会在此处？……是了，是来寻天河的吧？”
  
  “……他现下如何了？”
  
  “并无大碍，不过中了小小咒术罢了。”龙神淡淡说道，声线低缓沉磁，与当初初见之时竟是全然不同，“现下咒术已解，你们这便将他带出去，不必搅这趟浑水了。”
  
  “你为何会在此处？”白衣男子声线依旧带了几分冷凝，沉声问道。
  
  “……不过巧合而已。本尊不过在离开此处之前感到人类气息，前来看看而已。”龙神并未在意玄霄不敬，仍是淡淡说着，“虽说魔界百年未有人类闯入，但本尊也未曾料到便恰巧遇上认识的人。”
  
  弥漫在他们周身的气氛极是险恶。静默片刻，白发青年默默叹了口气，收起了望舒，再望向岘钦时已少了戒备，带了浅浅的关心之色。
  
  “岘钦，近日可好？”紫英轻声问道，“我观你面目大变，法力神通已恢复了么？”
  
  “……是。”暗红的瞳孔微微垂下，龙神轻声回道，“既然已从封印脱身，自是无何能束缚得了本尊。那时你们所见，不过是功力大损之后回复了幼年的模样而已。”
  
  “经由神魔之井，你是要去往神界么？”
  
  “……不过有些事要做而已，但是已与你们无关。”龙神淡淡仰头，片刻间便已褪去了方才还有的少许温和欣喜之色，神情间全是拒绝，“接下来便是神界仙界与我龙族的事了，汝等不过区区人类，没有理由，也插手不了。”他顿了顿，又言道，“本尊已说与魔尊重楼，待汝等从此出去之后便送回人界，不再追究汝等在魔界作为。”
  
  “……多谢。”
  
  “不必言谢。汝等当日毕竟曾相助本尊。”
  
  听得此话，犹豫半晌，紫英只是抱拳一礼，领了他的好意。龙神轻轻颔首，转身之时，顿了一顿，却也只是低叹一声。
  
  “……罢了。缘分已尽，又何必多说。”
  
  语气淡淡怅然，却又无可转圜，龙神身形便已消失，如出现时那般突然和不着痕迹。白发青年虽说神情不变，心中也是有些惘然。
  
  ……毕竟是，相识一场，又相处了这么些时日。
  
  “不必多想。卷入此事也是因他所赐。”肩膀微微一沉，修长手掌已然搭了上来。紫英微微偏头，见着玄霄只是浅浅看他，说道，“接下来便已与我们无关，也不需因此担忧。走吧，天河就在前方。”
  
  “……是，师叔。”
  
作者有话要说：就如岘钦所说，接下来就是神界龙族的事情了，没他们什么事了，他们作为几个人类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就如我所说，这文……它就要结了……
不过放心，还得交代一会的，估计怎么着也要万把字……
结界之变
  第八十九章 结界之变
  
  转过拐角之后，在柔软微光的映照下，乱发且以兽皮为衣的男子就静静地靠躺在不远处凸起的石块边上。
  
  孩子般微微鼓起的面颊，轻轻地打着呼，似是睡的很沉；总是黑亮带着纯粹活力的眼眸此刻紧闭着，只是粗粗的眉头轻轻皱起，像是不甘不愿。
  
  白发青年忽而想起在封印中找到天河时，对方熟睡的脸，还有那一句叫人哭笑不得咬牙切齿的梦话。他如此担心忧责，可以说逆天改命有一半是由此促成，不然大可在弟子全部救出之后封闭五灵剑阁，徐徐图之；又或是干脆另寻他址迁移琼华。但寻到人之后却发现被担心的那个人却睡的如此安然恬和，过得很好似的。
  
  ……不过，这样也好。没受任何伤害，总比遍体鳞伤来得好。
  
  他的纯真质朴，看透重重虚华不实的目光，总让他能化险为夷，因祸得福。有友如此，也是幸事。
  
  紫英看着天河熟睡的脸，发现他似乎并没受什么伤害，于是松了口气，怔然片刻。白衣男子便于此时越过了他，握了握天河的腕脉，垂了眼开口：“没有大碍，只是熟睡而已。”说完顿了顿，手臂穿过天河的肋下膝下，也没出声叫醒，反倒是将其横抱起来，凤眸瞥向紫英，淡淡说道，“走吧。”
  
  白发青年犹豫片刻，看着天河略皱的眉头，又回想起平日里这人睡得没心没肺的样子，也只是轻轻叹口气，侧转过身，与玄霄一同向回走去。
  
  他并未问为何不叫醒天河，心中也暗暗赞同这只怕是最好的方式。看这人微微揪起的眉头，只怕也和灵泽王缠了许久才被对方突然放倒。若是此时唤醒，这人只怕难免会说要追到神界去。
  
  这人自下山后在红尘经历了许多，却仍是一副不通所谓人情世故的样子，只怕说不清楚。还是先将其带出去再慢慢解释为好。
  
  这样想着，他便仍与玄霄并肩而行。来时全是岔路，向回走便是好了许多；再加之玄霄不用分心两用，他们便用上了急行的术法，不多时便到了来时的入口。
  
  下意识回头望了望身后幽暗而深不见底的道路，紫英深吸了口气，便向着天蓝色、宛若变幻不定的水波似的结界迈了过去。
  
  “……”
  
  结界岿然不动，极强的阻力便挡住了紫英的步伐。他微微有些吃惊，略略想想，不由望向身边的玄霄。
  
  当初进来的时候结界并未阻挠，那个泛着微光似翳影枝一般的物事只怕就是主因。只是那个自他们进来之后便已消失不着痕迹，不知玄霄……不，天河身上是否还有。
  
  他看见白衣男子也略微怔了片刻，嘴角挂上了一抹似了然似嘲讽的笑容。将手上天河小心地放下，玄霄仔细地寻过天河身上之后，喃喃自语。
  
  “——原来如此。”
  
  “师叔？”
  
  “难怪被我取走一个后，天河居然还可以闯入神魔之井。不过看来，那样东西也只有两个了。”
  
  “……这样说来，神魔之井连结神魔两界，神界入口那处理应还有一重结界，所以……天河身上才有两个吗……？”
  
  紫英略微思索之后也是明了。方才遇着岘钦，被他一句‘已与你们无关’堵回了许多问题。想过之后，本是接受了龙神的好意，没再多问，却未料到此时却被困此地。
  
  白衣男子又将天河向后移了移，才站起身来。沉吟片刻，他看向紫英，眸中锐光闪过，淡淡说道：“既如此，便试着将此结界破开。”
  
  “……”紫英缓缓点头。他站在玄霄右侧，左手虚握，浅蓝冰凌般的光点凝聚成望舒寒气四溢的剑身，与玄霄右手中不知何时闪现的羲和似燃着永不停息火焰的剑身相映，一蓝一红，散逸的异色光点纠缠环绕。紫英束紧的头冠脱了开来，长长苍白的发丝狂乱舞动，然后与身边那人如瀑一般的黑发缠到一处，愈发紧绕，似是眷恋不休，再不可分割。
  
  白衣男子淡淡瞥了过来，看着黑白相映的发丝，略略一怔，深沉光辉在凤眸之中流转，刹那间瑰丽无比。他淡淡一笑，念过什么，随即神色一正，眉间朱砂蓦然改变了形状，散成了三道火纹。
  
  那人说了些什么，紫英并未听清。他只是随着羲和已然熟悉的牵引之力运功向前冲去。红蓝双剑并到一处，密不可分，而凌然光辉便就此撞上了神魔之井的结界！
  
  之间原本静如死水般的天蓝结界居然漾起层层波纹，似在缓和双剑凌厉冲势。紫英只感到一阵大力袭来，神魔之井的结界出乎意料的坚韧无比。他心无旁骛，也不去在乎，只是再加了几分力，势要将结界打破。
  
  忽而感到前方阻碍消失，两人收势不及，仍旧携着双剑逼人之势向前冲去，却被一双泛着血光的手掌隔空生生地挡了下来。
  
  烟尘之中，红蓝双剑被二人收回斜指地面，而对方也随之收功。过得片刻，尘土散去，前方那人身着暗红战甲，深红色头发向后张扬飞舞，血瞳微眯，嘴角挂起了个邪肆的笑意。
  
  正是魔尊重楼。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