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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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就更好,你给弄点晚饭给之庆哥吃吧,小辉还一个人在家里,我先走了。”
    周凤:“小辉?哪个小辉?”
    陈武:“就我姐那个遗腹子啊。”
    周凤:“小辉,光辉的辉?”
    陈武:“对,光辉的辉,撇未朱,朱辉。”
    周凤:“哦——怎么姓朱呢?”
    陈武:“我妈妈姓朱,不姓他的吴,省得那个姓吴的来搅和!”
    “哦,这样的,那你快走吧。”周凤知道陈武指的是吴蜡,也就不接腔了。
    周凤给袁之庆弄好了晚饭,袁之庆就坐下吃饭。
    袁之庆:“晓凤呢?”
    周凤:“我把她放丽珠姐家了,你就放心吧。”
    袁之庆:“‘放心’!说得轻巧,我放心不下的还不就是你这母女俩。上星期我父亲来了一封信……”
    周凤:“是吗?没给他们扣掉?”
    袁之庆:“正好是陈武收到的信,他就偷偷的给我了。”
    周凤:“好险!上次我姐姐给我的信也是陈武给我拿来的,后来,我就叫我姐姐写信注意点,果然,第二封信就让他们给拆了,还算好,一封平安信,没有什么辫子好揪,就这么开着给我了。”
    袁之庆:“怎么可以这样?这是个人隐私!”
    周凤:“别酸了,都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你也不看看!”
    袁之庆:“到哪儿也得有个法呀!”
    周凤:“算了,不跟你抬杠!你父亲来信说什么了?”
    袁之庆:“也没说什么,他只是听说国内现在很乱,怕我吃亏,想让我回去。”
    周凤:“你回信了?”
    袁之庆:“还没呢!你看,就被斗了。”
    “算了,你就不用回了,让我来回吧。”周凤怕这个拗相公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父亲,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袁之庆:“也行,你回就你回吧,可别把今天的事告诉他老人家,省得他担心。”
    周凤:“哟,今天这太阳真是从西边出了,我也是怕你把今天的事告诉他老人家呢!既是这样,就你自己回吧,干脆告诉他我们要到省城我妈家玩一段时间,让他别来信,等我们回来再通知他。”
    袁之庆:“对,这个主意好,我这就写。”
    周凤:“记住:有些话不能乱说,以免有人拆我们的信。”
    袁之庆:“怎么可以这样?这是个人隐私!”
    周凤:“呶,又来了,什么时候也听人一句话,省得老吃亏!”
    袁之庆:“行行行,听你的,还不行吗?”
    周凤:“你知道就好!这样吧,你抓紧写,写完了让我递给陈武,让他去寄,安全些。”
    袁之庆:“好吧。”
    周凤:“还有,立强哥下个星期要到省城去出差,我想托他把晓凤带到我妈家去住一段时间,反正我妈他们也停工闹革命了,闲在家里没事。”
    袁之庆:“行啊,那你把她的衣服整理一下吧。”
    立强是丽珠的老公。孩子托给他带,他们两个都放心。
    周凤:“那好,我现在就去。”
    袁之庆一下子站了起来,突然抱住了周凤。
    袁之庆:“周凤,今天晚上就别回去了吧。”
    周凤叹了一口气:“我何尝不想留下呢?只是怕连累你罢了。”
    袁之庆:“哎,怎么能说连累我呢?是我连累你了!周凤,你不会怪我吧?”
    周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她趴在袁之庆胸前嘤嘤地哭起来。她不为自己的处境而不平,也不为自己的不平而委屈,更不为自己的委屈而伤心,所有这一切对她而言都是应该的,她已经习惯了,谁让她有一个黑五类分子的父亲呢?任何一个处在她这样地位的人都要承受同样的待遇,这就是事实,不管他应不应该接受,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接受,更不管他能不能接受,他都得接受。周凤早在她不知不觉中接受这个事实了,她不知道什么是门阀观念,也不知道什么是血统论,更不懂得反抗命运强加在她头上的不公正,她只知道退让、退让、再退让,改正、改正、再改正,只要是套着“出身问题”戴到她头上的帽子,她都得无条件地接受,反抗只能带来更糟糕的后果。她伤心的是袁之庆在这样的时候,居然还只想到她,她为他的无辜而委屈,也为他的坦然而不平,更为他的单纯而伤心,他越是这样她反而更内疚了。
    袁之庆见周凤这样,更觉心疼,他轻轻地拍着周凤的背,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快别哭了,说不定哪天我又被关押了,想这样说说话也不能了,……”
    袁之庆话音未落,周凤马上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呸,呸,呸!别乱说!”
    袁之庆:“行行行,我不说了。让我们高高兴兴地说说话吧。”
    周凤“嗯”了一声,再不说话了。其实到底是谁连累了谁,只有她心里最清楚了!她觉得自己欠他的太多了!此时,她的心中突然生成了一个念头:只要不再让袁之庆为了她而受委屈,受伤害,叫她作出什么牺牲都行!自古以来,以身殉情的故事还少吗?更何况,袁之庆本是无辜的,我一定要让他平平安安地坚持下来,他还有更大的理想没有实现呢!
    第二天一早,周凤起了个绝早,她轻轻地开了门,确定了没有人监视,就悄悄地走了。
    第二十四章 宣传队记
    周凤不知道,这一次,吴蜡确实没有差人监视她,其实,他并不想让人知道他对周凤的心思。虽然,他急于把周凤弄到手,但是,他知道,心急吃不得烫粥,他就像一只逮住了老鼠的猫,他要慢慢地折磨它,直到把它弄得奄奄一息,然后,再把它吃掉。他自信,周凤是逃不出他的手心的。所以,他还不急于出手。
    吴蜡还清楚地记得,那还是吴茗没有去世的时候,一天,他们俩一起到双峰山去玩,在双峰山的观音洞里,他们俩一起各拔了一筒签。吴茗的签中曾有这样两句话:“早上吃饭汤,黄昏讲抬丧。”看到这样的签,两人都吓了一跳,当时,吴蜡要把那签撕掉,吴茗却说:“哎,这些都是封建迷信糊弄人的,信则有,不信则无,何必当真?”后来,那个张一嘴给解了签,他说吴茗三年内有血光之灾,有点凶险,但只要留心,“只扫门前雪,莫管瓦上霜”,三年后自然会逢凶化吉、雨过天晴的,想不到,居然,让它给咒中了!现在想起来,真是神签哪!当时,吴蜡也求了一签,那是一首诗,诗云:
    谁言乱世无英杰,
    建安风骨千年谐。
    休提太祖生前事,
    江山万年存碑碣。
    明悟禅师赶五戒,
    龙吟凤鸣情缘结,
    一朝北雁南飞梦,
    圆在三生奇石前。
    吴蜡请那张一嘴细细地给解了一下,那张一嘴说他是曹操再世,那是“治世的英雄,乱世的奸雄。”曹操在戏文里边是个白脸,是奸臣,当时,吴茗就急了,说道:“你这个瞎子,净瞎说!”那张一嘴也不生气,只说:“那是天意,不是我瞎说,这签里还说了,曹操父子的才名流传到今呢!这签的意思是说这位兄弟还会当官呢。”
    吴蜡拦住了吴茗说:“师傅,别听他的,你只管说。”
    吴茗一生气,顾自出去了。
    张一嘴就继续说道:“敢问一声小兄弟,你是不是属龙的?”
    吴蜡:“正是属龙的。”
    张一嘴:“这就更好了,我告诉你,你若能有一个属鸡的人辅助你,那你的前程可是不可估量啊!”
    吴蜡:“真的吗?”
    张一嘴:“当然,这可不是我随便讲得了的,那是签里说的,你看啊,‘休提太祖当年事,江山万年存碑碣。’说的是明太祖虽是贫贱出身,但是他当了皇帝,他的墓碑当然世世代代保存下来了,这就是说,不管你出身是贫贱还是富贵,命中有官运的,自有官可当,争都不用争,运来铁生辉,运去金如土啊。”吴蜡听得那张一嘴如此说,心中着实高兴,马上摸出一张五元的人民币给了张一嘴,张一嘴一高兴,就说:“你与那属鸡的缘分,可是三生有缘啊,拆不散的,那属鸡的人,应是从北边来的。你可别错过了,这个人可是你命中的贵人啊。”
    说来荒唐,吴蜡坚信周凤就是他的老婆,哪怕现在她是别人的老婆,那也是暂时的。全都是因为这支签!说来也巧,吴蜡大周凤5岁,周凤正好属鸡,所以,那次周凤说:“你做梦!”吴蜡就说:“做梦就做梦吧,梦也有实现的一天的!”
    吴蜡读书不多,那是因为当时的条件关系,其实他这个人并不笨,像所有农村孩子一样,他爱听唱词,那是一种鼓词,讲得大都是“三言两拍”“封神”之类的故事,所以,什么“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啊,“白娘子永镇雷峰塔”啊,“卖油郎独占花魁娘子”啊,“苏小妹三难新郎”啊等等的故事,他都耳熟能详。他梦想着有一天,他能把周凤娶到手,并让周凤为他吴蜡传宗接代——那和尚不是说了“石榴结子”了吗?只是时间未到罢了,他等得起。更何况,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在办呢!
    柳贵和陶永红这两个家伙,带着女朋友游山玩水了一通,终于回来了。吴蜡按自己的设想让柳贵把他那个房间让出来给陶永红的女朋友,而柳贵则睡到最北边楼梯口的那个房间去,柳贵二话没说,卷起铺盖就把房间让出来了。
    一周后,陶永红和吴蜡的办公室里,吴蜡、陶永红和柳贵在商量成立溪北乡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事情。
    吴蜡:“行,就这么办:一周内把毛泽东文艺思想宣传队组织好,一个月内开始演出,向贫下中农宣传毛泽东思想。我想队长么,可以考虑让陶永红的女朋友余临风来担任。”
    陶永红:“司令,还是让她担任副队长吧。”
    吴蜡:“那队长你来当吧。”
    陶永红:“司令,不是我推脱,一方面,我这里的事情离不了人,跟北京、上海的联系不能断了,另一方面,宣传队要下乡演出,我对这里的情况也不熟悉。”
    吴蜡:“那柳贵,你来吧。”
    柳贵:“不行不行,宣传队需要的后勤保障,我一定保证做好,但是,那些洋学生我可带不了。司令,还是您亲自挂帅吧。”
    陶永红:“对,司令,这个队长就由你来当吧”。
    吴蜡:“行,我当就我当吧,不过,你可要跟临风说好,唱唱跳跳我可是外行,我不过下乡时当个向导罢了。”
    陶永红:“司令客气啥呀,毛泽东思想的宣传队当然要你贫下中农挂帅啦。”
    柳贵:“行,就这么定了。”
    一周后宣传队成立了。吴蜡是队长,临风是副队长。队员先由各红卫兵战斗队推荐上来,然后由余临风进行考试后挑选出来。跟北京的红卫兵毛泽东思想宣传队一样,每人都是一身军装配一个军用挎包。那个年代,在农村小学校里,大部分教师连普通话都说不准,要找个象样的音乐教师更是难上加难,即使有个把音乐老师,也是难保五音全不全,现在,这些队员每天都在临风的指导下进行排练,还进行形体训练等,大家都觉得队长是个内行的专家,个个佩服得五体投地。其实,这些都是临风在北京的学校里的宣传队里跟老师学过来的,到了这里,她要独当一面,自然更加努力,倒也让她把个宣传队弄得服服帖帖。以前在家里,姐姐老嘲笑她生了付“聪明面孔笨肚肠”,讥笑她学习成绩一般般。可是,到了台上,临风可是学啥像啥,硬是宣传队的台柱子,妈不喜欢她搞文艺,老说她不务正业,为此,她没少跟妈妈怄气。现在到了北溪,吴司令把个宣传队交给了她,还亲自担任宣传队的队长,很让她产生了一点“知遇之恩”的感慨,为此,她也很努力地带领宣传队,颇有一点“涌泉相报”的味道。
    这一天清早,临风正在带领队员们练功。
    临风边喊口令边示范:“一答答,二答答,三答答,四答答……”遇到有几个动作不太符合要求的,她就走过去给他们纠正。
    练了一会儿,临风又改了口令:“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队员们随着临风口令的变化,齐刷刷地都改变了动作。
    正练着,临风突然发现吴司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教室后面,临风正欲停下训练,只见吴司令轻轻一举手,然后,用手指挥了几下,临风知道他的意思是让她继续练习,于是,她就没有停下,继续喊口令。
    临风只觉得吴司令的眼光正盯着自己,一刻也没有离开,他这样看着自己已经好几天了,她知道司令对她的工作很满意,他只希望宣传队能尽快下乡去。其实,临风已经排演好了好几个舞蹈,还有独唱等节目,今天,她要把它们都演给吴司令看一看,让他审查一下,就可以下乡了。
    临风停止了训练,她回头看看,吴司令还没有走,她叫了一声:“吴司令。”吴蜡招了招手,队员们都围了过来。
    吴蜡:“小将们,辛苦吗?”
    队员们齐声:“不辛苦!”
    吴蜡:“累吗!”
    队员们:“不累!”
    吴蜡:“说得好,宣传毛泽东思想就是要不怕苦,不怕累!”他顿了顿,然后清了清嗓子,指着旁边一个小队员问道:“要是没有宣传队,你会遇到你们队长余老师这么好的老师吗?”
    小队员胆怯地摇了摇头。
    吴蜡又问:“对,我再问你,要是没有文化大革命,会有我们的宣传队吗?”
    旁边几个大一点的队员高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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