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步尘兮闲庭案

第四卷复仇案 19章 再动杀机


    李知府更大惊暗思:‘为己留后,不念血亲,一人两刀,断我性命?难道是说宋高远不是苗娟娘所杀,而是被他的血亲家人所害,宋高远身上一共十八刀,一人两刀,至少有九人,宋家现在还有多少人?听说宋家六女婿冯谦与宋高秋合离,已离开宋家,那么宋家现在有宋老太爷、宋老夫人、宋高阳夫妻、宋高远夫妻、宋高青夫妻、宋高秋、宋高渡,一共十人,如果有九人参与杀害宋高远,应还有一人未动手,那个人是谁?若血字所言为真,宋家九人合力杀害至亲,杀子杀兄,宋家人当真狠毒至极,难怪宋高远死不瞑目。
    不对,宋高远即便死不瞑目,他一具尸首也不可能从坟墓中爬出来鸣冤,应有人查知内情,故弄玄虚,意图扳倒宋家,这个人又是谁?嗯,曲家最有可能,那位曲二公子不是泛泛之辈,他有能力探查宋府内情,也有能力与宋家相抗,而且,曲二少夫人与宋家早有恩怨,曲家想扳倒宋家也合情合理。
    不过,被宋老夫人打杀的五个仆从的家人报官后,昨日在宋府门前嘶闹,听说宋府用银钱平息了,虽然宋府推说打杀五个仆从之人是宋府一个叫段闫的仆从,段闫私自动手杀人,宋家并不知情。可大家心知肚明,段闫肯定受宋老夫人指使,只是没有证据将宋老夫人定罪。那些仆从的家人若一两个心气高、仇怨大的,意图报复宋家,也不无可能。这事还要慢慢查探,不管是谁策划了此事,若宋家合力杀害血亲为真,做出如此惨无人道、耸人听闻之事,本官势必将他们捉拿归案,宋高阳也不能例外。’
    围聚的百姓中,眼神好的识字之人高声将血字念读一遍,有两耳力好的人听清了郁卓、李知府对话,又将尸体是宋高远的事宣扬一遍,众百姓立即激激烈烈、喧喧嚷嚷议论宋家的事。
    李知府让人将宋高远尸首抬回府衙,唤仵作重新查验。
    翌日大早,李知府带着郁卓、宋溯来到宋府,宋府正厅,宋高阳、李知府坐在上首,宋家其他人依年幼分坐两侧,宋高阳平静开口道:“李知府,宋家所有人到齐了,李知府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一大早登临鄙府所谓何事?”
    李知府道:“宋大人,抱歉打扰各位清梦了,下官确实有件紧要事,需告知宋大人及宋家众人,昨夜有人夜半击鼓,我带人前去查看,才知击鼓之人乃是宋家二子宋高远...”
    宋家众人皆大惊不解,宋老夫人愣了一霎,急急站起身道:“知府大人,我儿高远已经离世,我们昨日才将他安葬,他怎么可能夜半击鼓,你们弄错了吧?”
    李知府:“老夫人莫急,你听我慢慢说,宋二爷生前亡后我皆见过,本官还没老眼昏花,自问没有认错,还有,他们二人也都见过宋二爷,也能确定尸首就是宋二爷。”李知府瞅了一眼郁卓、宋溯,继续道:“宋二爷尸首的确出现登闻鼓前,可宋二爷尸首绝不能自己走出坟墓来府衙鸣冤,本官猜测应有人故弄玄虚,将宋二爷尸首从坟墓中挖刨出,故意作尸首喊冤的诡事。”
    宋老夫人伤怒道:“是谁这么可恶,竟敢挖我儿尸首,让高远死后还不得安生,我要将他碎尸万段、千刀万剐了?”
    李知府:“还不知,本官猜测,故弄玄虚之人应与宋家有些恩怨...”
    宋老夫人气怒怒打断道:“曲家,肯定又是那个臭丫头搞的鬼,那个贱丫头竟敢私掘高远坟墓,借高远尸首闹事,她真是丧尽天良、丧心病狂!李大人,你可要为高远做主,为我们宋家做主啊,李知府可已将那臭丫头逮捕了?”
    李知府咳嗽一下道:“宋老夫人,现在并无证据证明此事与曲家二少夫人有关,本官依法不能逮捕曲二少夫人,再者,据本官所知,与宋家结仇之人不止曲家二少夫一人,还有昨日在宋府门前闹事的五个宋家已故仆从的家人,那五个仆从家人难免有人妄猜,他们的亲人是被宋老夫人打杀,他们也可能寻机向宋府复仇。还有,不知宋府是否还与其他人结过仇怨?”
    宋老夫人心虚一霎,强声道:“没有了,我们怎有那么多仇怨,别人不招惹我们,我们也不会到处惹事啊。”
    宋高阳插话道:“李知府,你说舍弟尸首出现在府衙门前是为击鼓鸣冤,他已不能开口说话,李知府怎知高远鸣冤?”
    李知府:“我们发现宋二爷尸首时,他身子倚靠着登闻鼓站定,鼓面上有几行血字,写的是:为己留后,不念血亲,一人两刀,断我性命,奇冤难瞑,阳世讨债。
    宋家众人听到,皆惊愕惶惧,宋老夫人不觉跌坐回椅子,宋家人相互望望,不敢出声。
    宋高阳惊了一霎,努力保持镇定道:“这几句话的意思,是指证我宋家人为了自已有后人,合力杀了高远,真的可笑,我宋家人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也不会如此绝情绝义,做此禽兽不如之事,不知哪个居心叵测之人诬陷我宋家,李知府不会信了吧,你今日来是为拘捕我们全家人吗?”
    李知府道:“宋大人严重。下官让仵作重新查验宋高远尸首时,发现宋高远怀中有张白纸,上面四个大字:刀口方向。仵作细验宋二爷身上的伤口,发现宋二爷被刺伤时应躺倒在地上,刺伤他之人手握匕首蹲在宋二爷身旁刺伤他,宋二爷胸前腿臂皆有刺伤,胸前的伤口方向说明持刀之人应蹲在宋二爷腰部位置,可腿臂上的两处伤口方向显示持刀之人应蹲在宋二爷腿弯位置,另外伤口有左斜有右斜,伤口宽厚也左右不一,说明持刀之人蹲在宋二爷左身旁刺了几刀,又转到宋二爷右身旁刺过几刀。
    当日宋家众人皆言苗娟娘趁宋二爷不备,寻机刺了宋二爷一刀,然后苗娟娘趁宋二爷伤重无力反抗,又疯狂连刺宋二爷数刀,而宋家仆从作证宋二爷杀了苗娟娘儿子儿媳,那么苗娟娘杀宋二爷报仇也合情合理,府衙也没多加追查。
    可如今细细思来,苗娟娘对宋二爷心怀怒恨,她有机会刺杀宋二爷,应连续发力刺插才对,没必要不停变换位置,即便她中间力竭,跌坐在地休息一会,无意间从宋二爷腰部位置挪到腿弯位置,再继续刺杀宋二爷,也算合理,可她没必要特意转到宋二爷身体另一旁再行刺杀。
    所以,此案确存疑点,下官不得不重查此案。下官今日来便是禀知宋大人,如今宋家众位皆是宋高远被杀一案的嫌犯,此案了结前,请诸位不要离开槿州,另外,我朝律法规定,知府以上官员在各州涉案,需巡察使大人与当地官府一同查探,我已命人去省府请巡察使大人前来槿州,巡察使大人最快两日就能抵达槿州,到时请宋大人及诸位配合官府查清案情,若宋家一门当真被人冤枉,下官和巡察使大人一定还宋家清白。”
    宋高重高声道:“李知府,你这是怀疑我们,只凭这点推测,你就想拘禁我们,你若查不清案子,想让我们永远留在槿州吗?”
    李知府:“朝廷有规定,一月为限,一月查不清案情,以宋家无罪处置,到时,宋家人便可自行离去。”
    宋高阳思索道:“李知府,你说的疑点,或许只是苗娟娘刺杀我二弟过程中,发现门外有什么动静,因而走到门前查看外面动静,待她重新回到我二弟身旁时,随意走到了我二弟身体另一侧。便可解释你的疑点了吧?只心怀不轨、意图陷害我宋家的几句血字,李知府也要当真,请巡察使大人来查案吗?”
    李知府:“宋大人所言确有可能。可恕下官冒犯,血字所言也不无可能,事关人命大案,下官职责所在,不得不探清案情。另外,昨夜鼓声惊醒了不少府衙周边的百姓,百姓纷纷围聚探看,宋二爷的尸首,鼓面上的血字,众百姓看的清清楚楚,今日便会传的满城风雨、沸沸扬扬,即便我不告知巡察使大人,用不了几日,巡察使大人也会得知此事,血字所诉之事,惨绝人寰、令人发指,并非鸡皮小案,若不慎重处置,恐惹众百姓妄猜非议,必会影响朝廷声誉。巡按使大人得知此事,也会尽快前来槿州查探详情,那时下官便要被巡察使大人问个欺瞒之罪,所以,为人命、为己身、为朝廷,下官不得不请巡察使大人前来槿州,重查宋二爷被杀一案,冒犯之处,请宋大人谅解。”
    宋高阳握紧拳头,尽力保持平静道:“既如此,我们便尽力配合李知府查案,我们也很想知道,到底何人泯灭天良,竟借二弟的尸首栽赃宋家,逮到凶犯还请李知府依法从重处置?”
    李知府道:“多谢宋大人体谅,下官还想冒昧问一句,宋家可还有其他仇敌?”
    宋高阳:“据我所知,没有了,我和三弟在官场上难免与人发生矛盾,可都是些小纠葛,他们不至于跟随到槿州行恶报复。”
    李知府:“下官知道了,宋大人没其他的吩咐,下官先告辞了。”
    宋高阳点点头,李知府起身告辞,宋家其他人将李知府送至门外。
    片刻后宋家众人返回正厅,宋高重望着宋高阳,面色担忧道:“大哥,你说这事是谁做的?母亲说的没错,知道这事的也就那臭丫头,既然她与苗娟娘合力共谋,那晚发生的事她肯定知道,她若告诉曲家人,曲家也应知道,这事肯定是那臭丫头联手曲家策划的?我前几日就说直接杀了她吧,你们顾虑说,万一解方真无效,万一真有个吕先生什么的,或许以后还需要她相助。我说把她绑回来逼问,你们又顾忌曲家权势,畏首畏尾。大哥,你说你想法子整治她,让我不要插手,现在好了,那臭丫头不仅好好呆在曲府,还打算把我们宋家一门全逼上绝路,要不我现在去杀了她,除去她,也就死无对证了,官府也拿我们没办法?”
    宋高渡立即道:“三哥,这事不一定是从兮和曲家做的,刚才知府大人也说了,也可能是宋家其他仇敌所为。再说,从兮她没理由这么做啊,她与苗娟娘合谋,不过想逼我们道个歉,为她母亲、外公、外婆讨个公道,我们已经道过歉,她消了怨,绝香解方也给我们了,从兮有何理由再针对宋家?”
    宋高重怒道:“也许她就是个心肠歹毒之人,道个歉她能满意?或许她就是想让整个宋家土崩瓦解,或者她猜到我们因二哥的事,不会轻易放过她,所以对我们先下手为强,她给我们的解方是真的假还不一定呢。”
    宋高渡:“这只是二哥的猜测,我觉得从兮不是那么狠毒的人,而且知晓那晚之事的也不止从兮一人,冯谦也知道,丽夫人跟苗娟娘一起离开宋府的,或许苗娟娘的计划,丽夫人也知道,我们没有证据,怎能武断认定陷害宋家之人就是从兮?”
    宋高重恨铁不成钢道:“你就是记挂着她母亲,执意偏护她,先前你不是还认定她没与苗娟娘共谋吗,结果呢,绝香毒药的解方都在她手中?你念旧情,人家可不念,她可是想让宋门全家死绝,不对,你挺多知情不报,她应不会让你死,难道你为了她母亲,想帮她对付我们一家人?”
    宋高渡急道:“三哥你说什么呢?如果有证据证明是从兮挖刨二哥尸首,陷害宋家,我自然不会偏护她,可我们不是没证据吗?而且你们对二哥做的事.确实也过分了,即便你们去官府自首.也是应当吧?”
    宋高重气怒:“你还说没有帮她,你是想要我们一家人去死吗,你该不会想去官府告发我们吧?”
    宋高渡忙道:“我没有,我答应过父亲、母亲、大哥不会说出去,便会守诺,我只是说事实。”
    宋高重更怒:“你...”
    宋高阳高声打断道:“好了,你俩都闭嘴,你们多大年龄了,又不是没经见过世面,一点小麻烦就如临大敌了,看慌张成什么样?。”
    宋高重:“大哥,这可不是小麻烦,若官府查实那晚的事,我们全家都要偿命,我现在就寻机会杀了那臭丫头吧,这时不能再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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