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旷传奇

第41章


    陈洛钧是众人里瞧云小鲨最不顺眼的,哼了一声,没有做答。
    “至于这两位——”云小鲨看了苏旷和马秦一眼:“是我的朋友。”
    陈洛钧斜眼瞥了瞥苏旷,又哼了一声。
    云小鲨冷冷一笑:“诸位也算是同船共济了,理要说清话要说明,心里头有什么疙瘩,咱们日后也不好相处,是不是?陈大侠,我说苏旷和马秦是我朋友,不知你有什么看法?”
    陈洛钧没想到她还真是得理不饶人,便皮笑肉不笑道:“云船主爱和谁交朋友,我管不着,只是烦劳云船主稍微有个待客的礼节,不用这么个样子见人。”
    “好极了。”云小鲨回头:“秦舵主,吩咐小船送陈大侠上岸,他若是不稀罕,大可以自己游回去。”
    陈洛钧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你……”了半天,不知说什么才好。
    云小鲨怒道:“你给我听着,你弟弟不是我杀的,即便是我杀的,也没有什么了不起。这船是我的,我喜欢凿沉了都没关系,脱了衣服跳舞你也管不着,到我的地盘,烦劳各位——守一守海上的规矩——你听明白了么?”
    圆脸男人打圆场道:“陈大侠是守礼君子,云姑娘是性情中人,大家不打不相识。”
    云小鲨却不理这套,咄咄逼人:“你听明白没有?不愿意就给我出去。”
    几个人都在扯着陈洛钧的衣袖,低声劝导退一步海阔天空,陈洛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拂袖道:“陈某即便一死,也不要你们的云家的船。”
    苏旷实在看不下去了,伸臂一拦:“陈兄。”
    陈洛钧劈手打开他:“惺惺作态。”
    云小鲨还在煽风点火:“跳啊,跳下去我当你是条汉子。”
    陈洛钧怒极,一拳打出:“滚开,我没有你寡廉鲜耻,混吃混睡。”
    云小鲨拍榻道:“苏旷,你再拦他,就和他一起跳下去算了!”
    陈洛钧一拳没有打着,又被云小鲨一句接一句刻薄,当真热血上涌,直想择人而噬,苏旷依旧伸臂一拦:“陈兄,你们武夷陈氏两条性命,难道比不上一句风凉话么?”
    陈洛钧牙咬得咯咯直响,两颊肌肉都在扭动,跺脚回头啪一抱拳:“云船主,是我错了。”
    云小鲨的目光越过陈洛钧,见苏旷眼里几乎有恳求的神色,她一时索然无趣,挥手:“坐吧陈大侠,苏大侠,也坐吧。各位,失礼了,云某伤得不轻,实在不能下来招呼,见谅,各位,见谅。”她不等众人说话,就又吩咐:“把那个人带过来吧,此人指使了空谋害了开元寺了尘禅师,被苏大侠抓了,其中玄机,还请各位撬开他的嘴才知道。”
    铁链叮啷,两个云家人拖了个灰衣男子进来,他身上也没有什么伤,只是被铁索捆得结结实实,其时天气酷热,老远就闻道一股馊臭,马秦不自觉就捂住了鼻子。
    “船主。”一个男子顺手抓起那人的头发,向上一提,一脚踢在他腿弯,那人几乎瘫在地上。
    慕容琏珦蓦的站起,浑身都在发抖,一把抱住那青年:“阿止!怎么会是你!”
    一室哗然,这个“活口”居然是慕容琏珦失踪的爱子慕容止。
    这梁子,真结大了。苏旷抬起头,询问般望向云小鲨,这个捉摸不透的女人,眼里露出一丝嘲讽的光来。
    慕容止自从被擒,整整被铁索捆缚了十二个时辰,手足气血凝滞,一被解开,软搭搭靠在父亲肩头,几乎已经废了。慕容琏珦又是惊,又是怒,又是羞,又是急,一时居然说不出话来,他一边为爱子推拿活血,一边问道:“怎么回事?你到开元寺干什么?说。”
    “爹……”慕容止咬牙切齿:“我怎么知道?我只远远看见这个人抓住了空大师,用分筋错骨手严刑逼供,我见他功夫高,打不过,自然要跑,他一路把我逼到云小鲨船上,就自己喝酒去了。”
    慕容琏珦轻轻放儿子平躺舱板上,站起来:“苏大侠,犬子所言,是否属实?”
    苏旷沉默许久:“属实。”
    一阵低低骇叹从四座传来,慕容琏珦一步步逼近:“你与犬子之间有什么恩怨,咱们暂且放下不提,了空禅师多少年广积善行,我辈江湖之人也仰慕得很,不知他有什么过失,要你对一个不会武功之人严刑相逼?”
    从慕容止出现的那一刻起,苏旷就发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局中,这个局或许不是为他布的,但是他刚好不好地一脚踩了进去,直觉告诉他要远离漩涡的核心,小小斗争片刻,他还是选择了解释,原原本本将自己所见说了一遍,只略过了了尘禅师所说的那段旧事。
    每个人都在看着他,那眼神好像在看一个笑话,马秦实在无法保持沉默,她走过来,“我可以作证。”
    “你?”慕容琏珦道:“你还是先想想怎么给自己作证的好。”
    马秦叹口气,轻轻拔下头上的玉簪笔,搁在桌上。
    慕容琏珦看着玉簪笔,眼神一怔:“你究竟是什么人?”
    马秦顿时间又有了那种高绝睥睨的风华:“即使别人不认识这枝玉簪,慕容先生,你还是应该认识的,我姓司马——不知道我的话,能不能算作证据?”
    慕容琏珦点头:“能,当然能,我若是连司马家的人都信不过,还能信谁的话?”
    苏旷的嘴里泛起了一阵莫名的苦涩,原来人家根本就是认识的,不仅认识,看来还是世交,随随便便拔出一根簪子,立即就代表了整个家族的威严。
    慕容琏珦话锋一转:“司马姑娘,我有一言请教,你和苏旷,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马秦脸红了红,一下就懵了:“我们……我刚到泉州,银子快要用光了,看见,嗯,老镖头的酒宴,我就那个,在外头蹭饭,苏旷他、他,他也过来,嗯,带我进去吃……”
    慕容琏珦奇道:“什么叫带你进去吃?”
    陈洛钧哈哈大笑:“就是说,苏大侠当时也是风流倜傥,一路大摇大摆地闯进慕容家的酒席白吃白混,临了还露了手功夫镇镇我们这帮不入流的角色。至于有什么其他打算,在下可就不知道了。”
    慕容琏珦淡淡道:“这么说来,苏大侠你千里迢迢赶到泉州,还真是冲着我们家来的?”
    苏旷已经不想再解释下去了。
    马秦却急忙道:“他不过是前来拜会慕容老镖头而已。”
    陈洛钧第一个哈哈大笑:“真没想到,陈某人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一个圣人——姓苏的,你大老远跑来泉州,不见正主儿反而到酒楼上探听消息,凑巧认识人家司马姑娘,一时兴起去镖局救人,顺便偷窥一下拳经秘笈,大仁大义地留下来治水清毒,了空大师引荐你入寺,结果自己反而惨遭折磨,慕容止小兄弟瞧见,你就要置他于死地,然后又这么巧把这事儿忘了……哼哼,哼哼。”
    苏旷低头,微微笑道:“结论是?”
    “结论?结论你心里明白。”陈洛钧双拳握紧:“说,是谁指使你潜入慕容家的,说清楚了,或许给你留个全尸。”
    马秦忙道:“陈大侠,不要血口喷人,你有证据没有?”
    慕容琏珦嘿嘿一声:“他刚才口口声声说小儿是受人指使,是谋害了尘大师的真凶,难道他就有什么证据不成?司马姑娘,你还年轻,江湖的险恶,你未必明白。”
    马秦还要说话,慕容琏珦一句话将她挡了回去:“司马家风素来不牵涉到是非之中,只要秉笔直书,是不是,姑娘?”
    马秦提起的一口气,渐渐松了下去。
    慕容琏珦转向苏旷:“苏旷,你若是不能自圆其说,恐怕,也只好请你跳下海去了。”
    苏旷笑笑,除了凶手,谁***天天没事琢磨自己做事严密不严密?他并没有愤怒,只是觉得悲哀,他看看慕容琏珦,果然是一腔浩然正气;瞧瞧云小鲨,依旧笑吟吟地好像在看一出好戏,连马秦知道的似乎都比他多些,折腾了半天,自己才是那个一无所知的人。
    他抬头,目光中也有寒意:“你们三家的烂事,我怎么自圆其说?慕容琏珦,我知道的已经全盘托出,信不信且由得你们,只奉劝一句,多说无益,你的宝贝儿子最好赶紧疗伤,不然四肢废了,又得算到苏某头上。”
    慕容琏珦暴怒:“你以为这笔帐现在就不算在你头上?”
    苏旷嘿嘿一笑:“算在我头上又有何妨?苏某水性素来不好,这海是说不跳,就不跳,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他索性大摇大摆地向一张交椅上一躺:“云船主,戏也看够了吧?烦劳打点赏钱,拿酒来。”
    “拿酒来。”云小鲨笑得分外开怀:“你早这样多好,我就瞧不得你假模假式的样子。”
    马秦满头是汗:“苏旷……有话好好说,何必?”
    慕容琏珦推开她:“司马姑娘,你还替他说话?你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谁?就是了尘大师。”
    马秦浑身一震,如雷轰顶:“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慕容琏珦点头:“你若还信他是凑巧认识了尘大师,潜入开元寺,我也无话可说。”
    马秦猛摇头,拉住苏旷袖子:“他真的死了?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酒已送到,齐齐排在苏旷身边,都是大肚方口四斤八两斤装的瓷瓶,苏旷拇指一扣推开瓶盖,慢饮一口:“好酒……慕容琏珦,你教唆她也没用,就她的那点功夫,帮不了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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