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红颜

第七十五章 如此真相


    秦俭之皱着眉头,嗡声嗡气道:“翠衣,你不认得本姑爷了么?你跟你主子眼里就只有这个睿王爷么?”
    翠衣一惊,忙回首望他。“姑爷?你……你没有死?”
    “你们都盼着我死么?你主子是巴不得我早死,好与她的心上人双宿双栖,还带着这个小野种——”
    “姑爷!”翠衣骇然低呼。“你可不能污蔑小姐啊!”
    “哼,她救了姓白的,二人如胶似漆的相处了近一个月,姓白的走后,她便怀孕了,你说那小野种是——”
    “你住口!小姐发现怀孕时,已是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你说孩子是谁的?”
    “她出生的日子不对!”
    “不就是晚出生了半个多月么?这有何稀奇?还有拖一两个月的呢!难怪忧儿自从出世,你连看都不愿看一眼,当时我们只以为你嫌弃是个丫头,原来那时你就起了疑心。你好糊涂!”
    “你凭什么骂我?程管家告诉我——”
    “原来是他,你就信了他的话?”
    “我原本不信,但管家出主意说,用招苦肉计,制造一场横祸,看她会去投奔谁。我照做了,果然,她未听我的话回家乡,而是转道投奔王府。我一气之下杀了所有护送的家仆护卫,连程管家亦未放过,再将婴儿抛入草丛之中,任她自生自灭。最后再造成自己已死的假象,遁入山林。”
    众人全部听呆了,秦忧更是面色刷白,周身冰凉。原来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
    翠衣呆了半晌方颤声道:“姑爷呀,你一手铸成了大错呀!老天爷呀,小姐她死得何其冤枉啊!”
    秦俭之瞪眼道:“你哭什么丧?我有何错?”
    翠衣泣不成声。“小姐告诉过我,忧儿身上有着与你一模一样的蝶形胎记,你说,她是不是你的亲骨肉?”
    犹如五雷轰顶,秦俭之一瞬间震掉了魂魄。
    此时,如意娘轻声道:“那程管家应该就是当初要挟秦忧的蒙面人了?他为何要如此害秦家呢?”
    白逸尘沉吟着,清逸的眉梢眼角流泻出缕缕柔丝,缠绕着怀中苍白的人儿。片刻后,他缓缓抬起头,柔丝徐徐化为冰刀,刺在僵若木鸡的秦俭之身上。
    “那程管家早已被展雄飞利诱收买。秦家当时乃是苏杭显赫一时的名门望族,家财不计其数,梅秦两家联姻,更是锦上添花。而展家只是一个小小的镖局,名不见经传。秦家破败不久,展家便迅速扩充壮大,短短两年即成为雄霸一方的武林世家,这其中的因果关系不难推断。只是秦俭之听信谗言,一出苦肉计,假戏成真,害的却是自己!”
    秦俭之蓦然回魂,甩甩头,望向他,却突然眼一瞪,喝道:“你放开她!”
    “做什么?”白逸尘面不改色。
    “哼,我秦俭之的女儿绝不能嫁入白家!”
    围观之人皆一愣,俱猜测这秦俭之的脑筋究竟是如何茁壮成长的。
    翠衣走了过来,目不转睛的凝视白逸尘,轻声道:“你就是王爷的儿子?”
    “正是。”
    翠衣有些忧虑的望着眼前相拥的两人。“你是真的喜欢忧儿么?”
    “何出此言?”
    翠衣幽然长叹。“当年,你约莫七八岁,曾在王爷面前发誓,定要找我家小姐及她的孩子报仇!言犹在耳,小小年纪,已是那般的严酷冷绝!那些话,你可还记得?”
    白逸尘唇角紧抿,眸光黝黯深沉。“记得又如何?”
    翠衣摇头不语。
    白敬堂开口道:“翠衣,我以我的项上人头担保,我儿子绝对不会伤害忧儿!”
    翠衣呆怔半晌,仰首望天,喃喃自语:“难道这真是冥冥之中,老天自有安排?当年小姐未曾得到的幸福,由她的女儿替她得到了。小姐,您终于可以安息了。”
    “喂!我还没同意呢!”秦俭之蓦然插进来。
    “姑爷,你又想做什么?你害了小姐不够,还要害你的女儿么?”
    “难道我就好过么?有哪个男人能容忍心爱的妻子心里另有他人?她与我成亲是迫于父母之命,婚后还算谨守妇礼,就是救了姓白的之后,我一回来便发现她日日魂不守舍、郁郁寡欢!哼!她身体上虽未逾矩,但感情上却背叛了我,还不是一样?这口恶气,我如何咽得下?!”
    全场一阵静默,白敬堂喟然长叹一声,眼角一滴清泪缓缓流下。
    “姓白的!此仇不报非君子!你给我等着!”秦俭之指着他大喝。
    “爹!你为何一错再错?”秦忧忍不住大喊。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王爷并未夺我娘啊!”
    “你娘喜欢他就不行!”
    “你……”秦忧瞪着他,后者回瞪过来,父女两个便像斗眼鸡一般。
    白逸尘二话不说,拉起秦忧便走人。
    秦俭之气得哇哇大叫:“好个大逆不道的小子,就凭这也休想娶我女儿!”
    白逸尘脚步未停,理也不理。
    秦俭之用力“哼”一声,大声道:“丫头!给你两条路——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快选!”
    “什么?”秦忧猛回头瞪他。
    “哼哼,看是你亲爹重要,还是那个臭小子重要!”
    “爹,你逼人太甚!”
    “今日,我就是要逼你做出选择,选他,我就当场死给你看!”
    众人都惊呆了。
    “秦俭之,你真是蛮不讲理!”白逸尘眯眸瞪他。
    秦俭之得意的冷笑。“你能奈我何?丫头,说!”
    秦忧望着他,忽然平静下来,道:“爹,对不住,我要跟大哥在一起,请恕女儿不孝。”
    “你……”秦俭之傻了,呆呆的望着她。“你的意思是,你选择他?宁可我死?”
    秦忧缓缓摇头。“我没有选择,而是身不由己。爹,你若真的认我这个女儿,就不要以死相威胁,横竖我自小便没爹,早就习惯了,如今凭空冒出来一位,还真奇怪,所以,有没有都无所谓。”她忽的浅浅一笑,灵眸闪动。“对了,你到底想如此死法呢?大哥是大夫,有好多稀奇古怪的药哦,你是想要痛痛快快的死法呢,还是要慢慢享受型的?啊,还有,那边过去就是一个荷塘,纵身一跳,必会如你所愿。再不行,这满院都是彩绸,唔,应该还算蛮结实的。想好了么?”
    秦俭之再度傻住,难以置信的瞪着她。
    周遭之人又是惊讶,又是好笑。周遥天险些爆笑出声,浑身便如抽筋般打着哆嗦,小声道:“我道这丫头有时恁般难缠,原来是家学渊源。唔,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趁秦俭之呆愣之际,白逸尘一拉秦忧,二人转瞬即逝。
    及至傍晚时分,二人返回王府。
    “我爹呢?”
    “走啦!放心,他没自杀,你不在,他死给谁看?”周遥天笑眯眯道。“还有,我们没说出你后天就成亲,他应该来不及过来捣乱。大不了,他来了就给他喂点药,让他睡上七八个时辰。如何?”
    秦忧瞥了他一眼,小脸一垮,叹了口气。“为何身边总是一些臭脾气的人?爹爹不听劝,师父又总不露面,她当真连我的婚礼也不参加了么?真是好狠的心!”
    话音甫落,空中便传来一记冷哼:“真是近墨者黑,果然被姓白的小子带坏了,居然连师父都敢骂了!”
    “师父!”秦忧又惊又喜,赶忙跑出花厅。
    院中倏然降落一名中年美妇,面色严肃,正是萧吟雪。
    秦忧欢呼一声,提起裙摆便向其奔去,迈下最后一个台阶时,居然踩空,被萧吟雪一把扶住,嗔道:“还是这般莽撞!”
    秦忧就势扑入她怀中,撒娇道:“师父,忧儿好想你!”
    萧吟雪推开她,偏过脸。“哼,谁信!你现今满心满眼都是那臭小子,哪里还有师父的位置?”
    “师父!”秦忧抱紧她,委屈道:“我哪有!”
    萧吟雪再次推开她,后退两步,蹙眉道:“从哪儿学的动不动就抱人?!这还是守规矩的女儿家么?”说着狠狠瞪了白逸尘一眼。
    秦忧一愣,继而满面通红,讷讷道:“师父,那个,别说我啦,师公正要去找你呢。”
    萧吟雪面色一沉,秀目微眯。“你说什么?什么师公?”
    秦忧吐吐小舌头,回头瞄了瞄一尊木偶般的周遥天。
    萧吟雪见状大恼,斥道:“岂能随便喊人师公,毁我清誉?”
    “师父,你误会师公了,他并未成亲,也没有孩子啊!”
    话刚落,她倏地掩口,乌溜溜的眸子不安的望向周离离,后者却是神情漠然,无动于衷,令秦忧有些惊讶。她回到白逸尘身边,轻唤道:“大哥。”
    白逸尘微微摇头,用传音入密法对她道:“不妨事,看她的样子,应该已经知道了。”
    果然,周离离淡淡的声音响起:“不必看我,我早就知道了。”
    周遥天回过神,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天下没有永远的秘密,我也算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了。我只想弄清楚,你当初为何杀死我的父母?”
    周遥天沉默半晌方叹息道:“因为他们无恶不作,还杀死了吟雪的父母。”
    萧吟雪浑身一僵,震惊的望向他。
    周离离则点点头。“你为了替你喜欢的人报仇而杀死我的父母,那我是不是也要替我的父母报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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