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红颜

第八十五章 宿债难偿


    展雄飞大怒:“没出息的东西!恭喜她什么?你不是想她想得发疯么?为父就将她抢来送给你!不对!她原本就是你的!以前就是你太客气了,才让别人捷足先登!还不知道学乖么?”
    展俊涵闭了闭眼,淡然道:“前尘旧事休要再提,我已皈依佛门,四大皆空,绝不会再生任何妄念。各位施主,都散了吧。”
    “屁话!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你居然要拱手放过?”
    “阿弥陀佛,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施主还看不开么?”
    “狗屁!狗屁!你管谁叫施主?我养了你二十多年,一眨眼就成了劳什子施主了?简直放屁!”展雄飞气得满口污言。
    展俊涵不紧不慢道:“无论如何,有我在,绝不会让你伤她一丝一毫!”
    展雄飞腹中一阵翻涌,险些喷血,深吸了口气,咬牙瞪向秦忧。“小狐狸!你等着!今日暂且饶你一次!”言罢,大步走向一边,吼道:“放他们走!”
    韩墨连忙转身走向地道,却发现周离离与夏雨已纵了上来,一行人向山岗下走去。
    在一个拐角处,秦忧侧头望了身后一眼,蓦然发现展雄飞眸中精光闪闪,右臂微动,一柄短剑激射而出,竟是直指白逸尘!
    秦忧大骇,忙合身扑在白逸尘背上,闭上了眼。
    一声闷哼自她身后传来,旋即一个身躯重重压降下来,白逸尘抱着她一旋,那人摔倒在地。
    “你……没事吧?”竟是展俊涵,后背赫然插着那柄短剑!
    “你……”秦忧张口结舌。
    展俊涵淡淡一笑。“如此甚好,我早就想着这一天了,活着,对我来说,只是折磨而已。忧妹妹,你能不能再叫我一声‘展大哥’?”
    秦忧眸中浮上一层泪花,点着头,叫道:“展大哥。”
    展俊涵望着她,眸中的光芒温柔无比,含笑道:“好了,没事了。答应我,下辈子,一定要先找到我……”合眼而逝。
    秦忧哽咽一声,将脸埋入白逸尘胸前。
    展雄飞与残存的弓箭手俱傻了,眼睁睁看着一行人畅通无阻的走下山岗。
    秦忧一路无语,直至回到分舵,洗浴,更衣,换药……
    白逸尘揽住她,眸光黝黯。“忧儿,不要想那么多,不怪你。”
    秦忧怔怔的望着他。“大哥,我真的是祸水么?为何接近我的男人没一个过得好?就连你也受过极大的苦,今后也不知能不能一帆风顺,我是不是还会给你带来厄运?”
    “傻丫头,我们是一家人,别想那些了,要好生安胎,肚子还难受么?”
    秦忧摇摇头,眼眸湿润的依进他怀里。
    自此,秦忧便陷入低落期,整日愁眉不展,不是对月发呆,便是临水而忧,小脸又瘦了下去。
    这日,韩墨过来,实在忍不住道:“小嫂子,如此可不好,对宝宝不好,对你相公也不好,要知道,你一愁,就连带的另两个人跟着愁,你一瘦,就是三个人一起瘦,你若心疼他们两个,就开心起来。”
    秦忧望向白逸尘,果然见他脸颊消瘦,眉目清减,心中一恸,抱住他哇哇大哭起来。
    这一哭,便如堤坝决水,黄河泛滥,经久不息。
    那两人都知孕妇情绪捉摸不定,便由着她发泄,并不阻拦。谁知秦忧哭着哭着,忽然大叫一声,弯下腰去。
    白逸尘唬得一阵手忙脚乱。“忧儿,怎么了?肚子又痛了?”
    秦忧缓缓抬起泪痕斑驳的小脸,愣愣的摇头。“好像……好像动了……”
    白逸尘一怔。“什么动了?”他已被折腾得快傻了。
    秦忧脸上忽然绽开一朵久违的笑容,睁大眼。“啊,又动了!大哥,宝宝动了!”
    白逸尘舒了口气,揽住她闭上眼。
    韩墨在一旁静静笑了,悄悄离开,将一方温馨留与夫妻二人。
    笑容重又回到秦忧脸上,更增添了一层母性的光泽,柔和着那股天然的精灵气,异样的风情,异样的诱人。
    这日,韩墨邀三人去他家做客,正谈笑间,仆人来报,又有客人来了。
    不久,进来两名少年公子,秦忧一见大吃一惊,竟是数月前在京郊酒楼搭讪骚扰的其中两位,一个肃敛,一个傲慢,只不见风流的那位。
    二人一见到白、秦在座,亦是惊讶变色,呆在当地。
    “怎么了?”韩墨问。
    “呃,他们……”
    “他们是我朋友,你们认识?”
    二人一愣,垂下头。
    秦忧则笑道:“二位公子,你们那位兄弟呢?还爬不起来么?”
    韩墨惊问情由,秦忧简略一说,韩墨大怒。
    “畜生!让他赶快来见我!”
    “是。”二人赶忙离开。
    “韩公子,他们是你的手下?”
    韩墨默然点头,面有愧色。“他们竟敢骚扰小嫂子,一定严惩不贷!”
    没多久,三个人如风而至,风流的那位浑身脂香粉气,想也是没从好地方来。
    “门主……”
    韩墨冷哼一声,道:“重责八十,面壁思过一年,抄本门门规一千遍!”
    “啊?门主!门主!我们有重要的事要说!门主……”三人被拖了下去。
    秦忧怔然无语。
    三日后,韩墨派人送信,说出门几日,却是一去无回。
    秦忧望着在花园中呆呆伫立的周离离,偷笑道:“她担心了。”
    白逸尘揽紧她。“看过了,走吧。”
    秦忧白他一眼。“急什么?需不需要再推一下?”
    “不要管他们,随其自然。”
    秦忧再次白他一眼。“做什么?被美人儿痴缠的滋味很爽是不是?舍不得放开是不是?缠着你一辈子才好是……唔……”话被堵了回去。
    不料,数日后,韩墨的那三位手下却一瘸一拐的来到分舵,跪求白逸尘救他们门主。
    秦忧大奇,道:“你们门主不是出门了么?”
    三人摇头。“我们刚刚才得知,白公子便是天山雪教的教主,当日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我们门主被奸人陷害,恐怕凶多吉少。”
    秦忧又是一惊,一眼瞥见周离离亦是微微变色。
    “你们好生说,究竟怎么回事?”
    “因我们门主不想与白公子为敌,反一味结交维护,被奸人告到了上面,上面下了死令,凡与天山雪教交好的门众,一律格杀勿论!”
    秦忧轻抽口凉气,望向白逸尘。“大哥,韩公子终归是因为我们才引火烧身,不能见死不救……”
    白逸尘点点头,一转眼却看见那三人正不约而同的望着秦忧发怔,顿时剑眉一轩,冷冷哼了一声。
    三人一愣,忙垂下头。
    “你们的上面究竟是谁?”
    三人面面相觑,脸色逐渐苍白,却不说。
    “你们不开口,我如何去救?”
    三人蓦然齐齐叩头,道:“我们不能说,求白公子救我们门主!”
    “哼,如此我却救不得!”
    三人一呆,忽的扑到秦忧面前,又是一齐叩首。“求白夫人救救我们门主……”
    秦忧顿时愕然。“我?我……怎么做?”
    “他一定会听白夫人的话,只要白夫人帮我们门主说句话,他一定会饶了我们门主!”
    白逸尘眉峰紧锁,拉起秦忧护在怀中,冷冷道:“他凭什么听我妻子的话?”
    三人只是一味叩头。
    秦忧亦是云山雾罩,道:“我认识他么?”
    依旧无人回答。
    “那……我们要到何处去救韩公子?”
    “京师。”
    “京师?那么远呢,还来得及么?”
    她话音刚落,便见周离离已飞身离开。
    “白夫人可先修书一封,八百里加急,应该还来得及。”
    秦忧望望白逸尘,道:“好,我就试试。”当即铺纸写信,交给他们,催促赶快去办。
    三人连连谢恩而去。
    “大哥,周姐姐肯定回京师了,我们也回去吧?”
    白逸尘轻叹一声。“舟车劳顿,你会受苦。”
    “不会,就当游山玩水啊!说不定心情更好呢!再说,宝宝已经稳定了,不妨事的。”
    白逸尘拥住她,叹道:“真想抛开这一大摊子事,与你隐居山林。”
    “这容易啊!等救出了韩墨,我们就找一处幽静之所,效那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呆烦了再出来热闹热闹,闹烦了再回去隐居,如此两不误,岂不快乐似神仙?”
    白逸尘忍俊不禁,弹了下她额头。“如此隐居,神仙也要被你气死。”
    秦忧嘻嘻而笑。“这才叫既能入世,又能出世,神仙还不见得能做到哩!”
    白逸尘摇头。“你总有理。”
    “嘻嘻,总算说过你了。大哥,我们马上做准备吧。”
    间隔一天,四人便出发了。
    回到京师,正是仲夏,秦忧的肚子已六个多月,却是容光焕发,风采照人,脚步轻快,丝毫不见臃笨,自背后看去竟与常人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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