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京当怪谈魔女

    一进入犬鸣隧道，她就觉得这里面的空气变得不一样了。
    在这里面，露出纤维织物的皮肤很冷，让她的手臂忍不住泛起鸡皮疙瘩。
    “三日月，你有没有觉得很冷啊？”
    “我是怪谈，气氛不会让我觉得冷。如果你要说温度的话，隧道里的温度确实比外界低一些。阴冷潮湿。”
    三日月的表情始终没变化，她是来自战国时代甚至诞生更早的S级怪谈，见过的大场面比这多得多。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说的就是三日月了。
    “那些来犬鸣隧道的魔女，我记得早期都是开车或者骑扫帚吧。”
    瑞季说道。
    “嗯……不过后来，就没有人这么做了。”
    关于犬鸣隧道的传闻，日本民间有很多，在来之前瑞季就有在网络上搜索。
    根据历史资料，这个村庄的正式名称应该是犬鸣谷村，历史可以追溯到1889年。
    那里的村民魔女就和朝比奈一样，非常闭塞，人数没有朝比奈千人多，村庄规模是百人左右，但是犬鸣村的地域性怪谈等级要比如月车站等级高，是B+级怪谈。
    在怪谈分类上，地域性怪谈是远比个体怪谈要强大的怪谈。
    B-级怪谈，意味着怪谈整体强度都在E到C，没有B级怪谈。
    朝比奈都是弱魔女，所以不可能诞生特别强大的怪谈。
    而犬鸣村，人数虽然仅有百人，但是逝去的人的墓地，一百多年可不是仅仅百人，墓地被水坝淹后，形成的湖面冤魂不少，也变成了水鬼怪谈。
    然后犬鸣村的村民都是正常魔女，传闻中，在犬鸣隧道里，有出过车祸的大魔女，那位大魔女是在骑行扫帚上突然妊娠，被路过车辆和魔女见死不救，还遇到犬鸣村的村民用斧头围砍，因为怨气在犬鸣隧道形成了地缚灵怪谈，极度危险。
    至于为什么挺着大肚子也要驾驶扫帚，听说是被渣魔女始乱终弃，准备回娘家生孩子的。
    所以说，犬鸣村是有正常的B级怪谈的，个体实力在B级，对瑞季来说就是非常危险的存在。
    而且，能综合评价为B+级地域性怪谈，就是不止一个个体实力在B级的怪谈。起码也有好几个……
    事实上，犬鸣隧道早就被废弃。
    “不要进村！不要进村！”
    在隧道口，瑞季就已经看到了一个警示牌。
    这是因为，刚建成这个隧道的时候，听说从建成这里就开始事故不断。
    不止一个司机魔女或落单魔女说过，夜晚开车或者驾驶扫帚经过这里，会有白衣服的女人向她们招手。
    如果她们不停车或者停下扫帚的话，那个女人会一直漂浮，跟在窗边或者扫帚边，就像没有脚一样。
    这个距离，贴的非常近，几乎稍微一动，或者摇下车窗，就会贴脸上来。
    不过据说如果停车或者停下扫帚，下场会更惨。
    就在这时，隧道前面突然闪烁了一下，那是年久失修的隧道灯，按理说，那灯几十年都没人管，被废弃在这里，年久失修，早就坏了。
    可是，现在却违和的重新亮了起来。
    “什么玩意啊？我去。”
    瑞季被吓的一个跳脚。
    她虽然是理智的魔女，身体已经变得很适应魔女，还是会怕这种和个鬼一样出现的怪谈。
    魔女是唯物主义的魔女，一切不可解释的未知都和怪谈和神秘力量有关，但绝对不会是鬼神乱力。
    她看到隧道灯底下，站在一个戴着施工帽子的女人，她应该是个施工魔女，只不过，等灯光重新又进入黑暗，那个魔女就消失不见了。
    有了这次惊吓，瑞季不敢再在隧道里慢吞吞的走，她加快速度，往隧道更深处走去。
    “哒哒哒……”
    隧道里过于安静，只有瑞季一个人的脚步声回荡。
    三日月是怪谈，她可以做到没有脚步声。
    “主人，不要停下来。你身后有影子。不止一个，还有，不要往后看。”
    瑞季被出声提醒，自然不会往后看。听说人头顶有三把火，回头看火会熄灭。
    三日月会出声提醒，对方自然会帮她解决。
    不过，在经过一盏隧道灯的时候，拉长的影子把瑞季还是吓的够呛。那竟然有十几条，一看就不会是正常人的长影一直跟在她身后，扭曲成各种形状。
    “是这样，接下来，我将用刀的形态，你得自己走了。”
    三日月不是认为人形态浪费魔力，而是必须要变成本体形态，震慑住一些不怀好意的怪谈。
    而且，接下来她教瑞季的方式，是进入犬鸣村的安全方法，运气好的话，还能借到一个强大的助力。
    “要开始了……”
    三日月重新变成黑色太刀，挂在瑞季腰边。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仿佛受到环境影响，又像是配合气氛，态度非常严肃。
    “主人，接下你要做的，就是每走出一步，就喊一声自己的名字，一共喊四十一声，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停下。”
    于是，瑞季深吸一口气之后，忽略身后可能被不干净的东西跟着的感觉，开始出声喊自己的名字。
    “佐久间……瑞季……”
    “瑞季……”
    从开始喊出自己的名字开始，她就感觉后面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突然消失了。
    身后空荡荡的，又恢复成什么都没有的感觉。
    只不过，她每次走出一步，就喊一声自己的名字开始，她就觉得空气越来越阴冷，嘴巴里就像被灌了很多阴冷潮湿的海水一样，非常难受，压迫到肺部也呼吸困难。
    “瑞季……瑞季……”
    一旦开始了，这个过程就不能停下。这是三日月的告诫，所以瑞季有认真遵守。
    她必须破解犬鸣村的规则，尽快成为大魔女，让三日月将犬鸣村吸收掉，化作自己的魔力上限，就像在如月车站那里做的一样。
    隧道入口距离瑞季越来越远，仅存的一点亮光也要被黑暗吞噬。越往里走，心里的不安就会放大，心觉疯狂提醒“危！”。
    “瑞季……佐久间，瑞季……”
    冷汗渐渐从额头冒出，然后顺着脸颊往下滚，从下巴处低落。
    可是，汗水声的“嘀嗒”声却并未响起，就好像，从瑞季开始念自己的名字的时候，这个空间就发生了某种可怕的变化。
    她或许是从现世再次进入了狭间……
    渐渐的，瑞季已经越来越分不清，那个声音到底是从自己的口里发出，再传到自己的耳朵里，还是从别人的口中发出，再念给自己听。
    因为，隧道里有回音，那回音和她自己的声音交叠，渐渐的，就好像有好多的、和她类似又明显有不同的声音在喊她的名字。
    瑞季感觉到了，犬鸣隧道，如果说一开始的影子，那十几条影子借助三日月的力量还能离开，现在开始，她已经无法离开了。
    这个地域性怪谈，已经从休眠的状态，被她彻底唤醒了。
    真正的犬鸣隧道，已经张开了它的獠牙，苏醒了过来。
    “沙沙……”
    旁边的隧道，头顶的隧道，身后的隧道，都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动。
    那些东西就左右后的跟着她的身边，就好像皇帝出行一样跟在身边的臣子，众星捧月般将她围绕在中间。
    瑞季没有闭眼，魔女的视野很好，在完全的黑中也勉强能看到周围的轮廓，不至于在废弃的隧道里因为踩到石子或者坑洼处摔跤，停下脚步或者停下喊自己名字的声音。
    “瑞季……”
    在第十四声的时候，那些东西已经从后面变成在前面也出现了。
    她已经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那是都市怪谈中关于犬鸣村的其中一个怪谈。
    进入犬鸣隧道的时候，落单魔女最容易遇到的白衣女鬼，听说这个女鬼生前是大魔女，被渣魔女始乱终弃，也是犬鸣隧道中最危险的东西。
    比附近那些沙沙声，宛若鬼魅的所有不可名状的东西加起来还要危险。
    她步履蹒跚，白色的连衣裙破破烂烂，白裙上还有星星点点的斑驳血迹……
    “瑞季……”
    在第十八声的时候，那个白衣女鬼已经到了瑞季身边，嘴角勾出一抹甜美的笑容，幸运的是，瑞季没有从她的嘴里看到吓人的蛆虫或者其他毒虫之类的爬出来，密集恐惧症还是挺可怕的。
    瑞季看到的是，细细的红线，在白衣女鬼的嘴里，她张嘴喊自己的名字的时候，那些红线就像活了过来一样，从她的嘴里吐出，变成缠绕在自己的手腕和脖颈上。
    瑞季以为她想勒死自己，不过谨记三日月的叮嘱，没有停下脚步和喊自己名字的声音，继续走一步，就停下来，喊一声自己的名字。
    她相信三日月，两人荣辱与共，三日月绝对不会害她，只要三日月不出声提醒或者直接出手，瑞季就不会停下来，她必须做到三日月交代的所有事项。
    “佐久间……瑞季……”
    在第二十四声的时候，那个女人似乎不满意瑞季不停下来，也不搭理她。又或者是残破的遇害的身体很痛了，已经不想再多走一步路。
    于是，她从走在瑞季的身边，在瑞季又一次停下来，喊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她就爬到了瑞季的身上去，将因为飞行事故和斧头劈砍而扭曲的四肢搭在她的身上。
    她的身体不重，但是对瑞季而言，一股凉意瞬间从背脊直充天灵盖。
    她的手已经不自觉搭在了黑色太刀的握把上，青筋爆起。
    不过最终，瑞季还是强忍住几乎就要弹射起来的身体，没有砍向那个女人。她的脚步再次往前走，一步一步的，每一步都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大踏步的。
    “瑞季……瑞季……”
    这一次，瑞季在喊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已经明显感觉到了，那个女人将嘴巴贴在了她的耳边，吐出冰冷的吐息，跟着瑞季一声声的，一起喊着自己的名字。
    这中间，还故意捣乱的，不仅呵气如兰，还要喊着我好痛啊、救我、不要走了、停下来陪我好吗……诸如这样的，扰乱瑞季心神的话语。
    如果不是有三日月在，这带着魔性的声音，仿佛不仅是在她的耳边，还有在头盖骨里，在脑袋中，在心底里，同时响起。
    白衣女鬼在使用法术，干扰瑞季的心神。
    不过，瑞季的心神是被三日月护住的。她受到规则的限制，只要瑞季不停下来，她就最多只能捣乱，不能真正对瑞季出手。
    “佐久间！！瑞季！？”
    在第四十声的时候，一开始就像一个受伤的情人一样，趴在她身上，像是撒娇一样的软绵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刺耳又难听。
    那种感觉，就像拿一个破损的收音机，突然开最大音量，在她耳边炸响一样，伴随着令人耳鸣的电磁音，瑞季的脑袋陷入了短暂的宕机状态。
    她的眼睛翻起了眼白，受到了这种音波攻击，而且还是就在耳边这么近的距离下，她差点就直接昏厥过去。
    不过最终，瑞季还是强行收敛心神，向前迈出了最后一步。
    “佐久间……瑞季……”
    同时，她的声音也很沙哑。
    看起来，刚才那一下，给瑞季造成的伤害很大。
    她的耳膜震的发痛，瑞季严重怀疑，自己的耳膜已经破了，可能流血了。
    “你耳膜没破，漂亮的魔女小姐。”
    突然，在瑞季喊完第四十一声的时候，身体的重量一轻，那个白衣女人已经从她的身体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下来。
    奇怪的是，之前跟着她一起走的那些沙沙音，那些魑魅魍魉一样的脏东西，随着女人的声音停了下来。
    瑞季已经看到了隧道的出口，她终于可以回过头去，看到身后那些都是疑似在犬鸣隧道中遇害的魔女或者弱魔女、普通人，都低垂着头，在隧道光不能照见的地方，站的笔直且肃穆，像是在给她送行。
    瑞季知道，那些脏东西不是放弃想拖她下水，而是被规则限制，它们都在幸灾乐祸，因为前方的犬鸣村，比犬鸣隧道更危险。
    “你比我认识的那个渣魔女长的好看多了，佐久间瑞季小姐。”
    那个疑似大魔女化作的怪谈笑容依旧很甜美，如果忽略她扭曲的四肢，和身上浓烈刺鼻的血腥味的话，其实这个怪谈长的还挺好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