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
举国欢庆的奥运会落下帷幕,令人忧心如酲的受灾地区开始重建家园。
那个特别的夏季过去了。
何东帆是自己去玉和,办理大学报道的。
他入住寝室202时,已经先他到了两个室友。
一个个子偏小个的,叫李白子。
一个戴着眼镜,气质斯斯文文的,叫江心。
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然后一起去校外吃午饭,回到寝室又一起打扫卫生。
地板终于亮堂了,桌子也干净了,累得一身汗。
虽然阳台还一地污水,先不管了,他们拉着椅子坐在风扇下休息。
早先就聊过的话题,来自哪儿,有没有女朋友等。
现在再聊,难免话题会更深入。
李白子拆了一袋家乡特产给他们分享。他对何东帆好奇:“你一个北都的,怎么跑这儿来了?”
这确实让人好奇,能上玉和大学计算机系的分数,在北都会有更好的选择。
何东帆没一点掩饰之意,脸上朗朗的笑意:“我有个想见的人,她可能会在玉和。”
这八卦的气息一下就来了,连江心都抬眸,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满脸写上‘你继续说’。
但何东帆话题到此为止,伸手捻起一根麻花,品尝着。
因为好吃,他抬了抬眉毛。
李白子一激动:“靠!你不说没女朋友吗?”
何东帆一耸肩膀:“我也没说是女朋友啊,就朋友,不行?”
何东帆还在心里叨了一嘴,他和宁欣,应该算是朋友吧。
李白子直接往何东帆心口插了一刀:“不会是暗恋吧?”
不等何东帆回应,李白子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哥们儿,可以啊!”
何东帆拍开李白子的手。
江心扶了一下眼镜,分析的意味:“你说她可能在这边…”
他加重‘可能’两个字。
然后接出后半句话:“所以,你其实也不确定她是不是在这边?”
何东帆默了一秒,轻微点头。
李白子被拍下去的大拇指又竖起来,语调诚恳钦佩:“牛!就为个‘可能性’,跑这儿来。”
他的手,再次被何东帆拍下去。
这次,力气大,‘啪’的一声。
何东帆也是突然被‘可能’这两个字搞郁闷了。
记得那时也是还挺炎热的天气,宁欣给他上完课没立刻收拾东西,偏着脑袋问他去没去过淮午。
何东帆说去过,那地儿是历史文化名城,值得去旅游看看。
那时扯开话题,宁欣撑着脑袋看着他,眉眼笑着,却很是遗憾地说自己哪里都没去过。
她说来北都上学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她没去过其他城市。
在此之前,她去过最远的就是老家的省会城市,玉和市。
说到玉和市,她放下手肘,眼睛亮亮的问他有没有去过玉和市。
何东帆说没有。
于是,宁欣如数家珍玉和市的好。
还说她小时候和父母在玉和市住过三年,她很喜欢玉和市这座慢节奏生活的城市。
地震后,WC县她是没法呆了…
思绪到这儿,何东帆郁闷没了,他觉得她肯定在玉和市。
三人正聊着,虚掩的寝室门被推开。
走进来一人,身材消瘦却很挺直,皮肤白,眼睛细长。
何东帆内心第一反应:还有男人长这样儿?
他推测,这人就是202最后一名成员。
李白子伸直脖子,热情:“嗨,同学,怎么称呼啊?”
那人手上提了两个大型的袋子,弯腰放在地上,连看一眼他们的方向都没有,吐出两个字:“徐菓。”
“我叫李白子。”李白子热情不减,“你过来吹吹风不?”
徐菓:“不用。”
李白子:“对了,你是本地人吗?”
徐菓:“是。”
江心抛出话题:“我叫江心,我们三个都是外地人。”
徐菓未接话,整理着自己的东西。
何东帆半转身,悠闲往倚背一靠,两条腿大剌剌地敞着:“何东帆。”
徐菓没应声。
明明刚才还热闹的寝室,此刻满是尴尬的味道。
江心轻咳一声,再次抛话题:“徐菓,周末我们打算去熊猫基地看熊猫,不认识路,你给带带?”
“抱歉。”徐菓抬眸,细长的眼睛看他们一眼,态度冷,“我没空。”
更尴尬了。
李白子笑一声:“没事儿,我们可以等你有空,又没说就这周末去,算是我们寝室的团建活动。”
徐菓没抬头,收拾着自己的东西:“都没空。”
这话…
这态度…
三人面面相觑,默契的噤了声。
大家又不是非要让他带路,毕竟去个熊猫基地打个车就成,不是表达友好吗?
就算他不喜欢社交,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不必这样刺。
何东帆觉得这人好笑。
他起身,依在床架旁,双臂环抱胸前:“哥们儿,大家一个寝室的,不用这样吧?”
这时,寝室门口出现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皮肤黄黄的,身材很干瘦。
他给人的感觉有些奇怪,大概是这样炎热的天气,还带着鸭舌帽。
男人很热情地打招呼:“同学们!你们好!我是徐菓的爸爸,以后,我们徐菓就拜托你们多照顾了。”
这态度大相径庭的,是两父子?
何东帆反应半秒,站直身子,放下手臂,收起吊儿郎当的神色打招呼:“叔叔好。”
李白子和江心也站起身:“叔叔好。”
“你们好你们好。”徐菓父亲招呼着,又看向徐菓,“徐菓,周末可以带同学们回家吃饭啊。”
说着,他又热情地邀请:“到时候叔叔给你们做川菜尝尝。”
异口同声:“谢谢叔叔。”
何东帆单手握着椅子往前提了一下:“您坐,吹吹风。”
“不用不用,你们坐。”徐菓父亲婉拒,微仰头看着何东帆,“小伙子个子好高,北方人吧?”
何东帆点头:“北都的。”
没什么重点又尴尬地聊了一会儿,徐菓把东西收拾好,送他父亲离开。
寝室再次只有三人。
李白子解密的语气:“他就是徐菓啊。”
“谁?”何东帆不解。
“状元啊!不仅是状元,还是我们学校立校以来的最高分!”
“那他怎么来我们学校?”江心问。
“谁知道呢?”李白子咂咂嘴巴。
下一秒,他看向吃麻花的何东帆,调侃的语气:“莫不是他也有个想见的人……”
没等他调侃完,何东帆一脚踢上李白子椅子腿儿,李白子不受力瞬间往后仰,又被何东帆一把按住后背扶住。
李白子没理何东帆这‘好意’,挥开他的手,岔开话题:“你说徐菓真会带我们去他家吃饭吗?”
何东帆轻嗤一声:“你搁这儿做梦呢?”
江心附和:“白日梦。”
李白子唉了一声:“他是成绩牛B,长得也牛B,buff算是叠满了。”
所以,眼睛也在头顶上。
人不与我为盟,我也不热脸贴冷屁股。
三人和徐菓就是如此。
徐菓平时在寝室不说话,上课时不与他们坐一起,也不一起去食堂,周末更是从不在寝室。
还不如202的编外人员:隔壁寝室的丁天翔。
这种相处模式持续了半学期。
事情转变是在一天深夜,徐菓手机突然响了,慌慌张张下床,打开手电,拉开衣柜,一阵响动。
何东帆被吵醒,声线是困倦的沙哑:“你干嘛?”
徐菓没应声,声动倒是小了些。
何东帆刚要睡着,就听见开门声,然后是关门声。
李白子也醒了,撑起身,困倦问:“他干嘛去?”
何东帆不耐烦:“谁知道他!”
再说能去哪儿?
寝室楼都锁了。
没过一会儿,寝室门‘嘎吱’一声又开了。
这下,大家都醒了,不爽的坐起身,又不好直接开骂,毫无灵魂的看着他到底还闹什么幺蛾子。
徐菓往窗户走去。
他推开半扇窗户,往外看了看,然后抬脚踩上洗漱台。
何东帆思绪还没完全醒,自然反应从床上跳下去。
床铺还挺高,他着地后右腿有钻心的一阵痛感,可他没理会,冲过去把人一把扯下来:“你什么情况!”
何东帆按住徐菓肩膀,把他往后大力一推,情绪激动:“你知不知道有人有多想活命?你有什么过不去的??”
徐菓背抵着冰凉的墙壁,抬眸。
他说他是要出去,但叫不应宿管开门,不是轻生。
何东帆这才回神,这是二楼,就四五米的高度。
他不是要自杀。
也是睡糊涂了。
那晚,李白子和江心趴在窗台边,举着手机的闪光灯给徐菓照明,何东帆用两条床单连在一起,一头绕在自己手臂上,方便徐菓从窗户爬下去。
也是那晚,三人才知道,徐菓的父亲是白血病患者,那晚在医院情况危急。
怎么说呢?
反正从那晚之后,三人对徐菓多了丝‘怜爱’。
何东帆从没想到,在玉和大学会遇到老熟人,江韵。
江韵姥姥家和何东帆姥姥家是邻居,小时候江韵住她姥姥家,是初二时搬走的,加上两人还是小学和初中的同班同学,说一起长大也不为过。
只是后来两人不在同一所高中,便成了躺在对方QQ联系人里面的‘死人’。
重逢江韵的过程也有些荒唐。
江韵是同年级美术学院的,她来机房找徐菓。
徐菓向来不理来找他的女生。
对此,李白子曾经调侃过,徐菓虽然长着一张有一百个女朋友的脸,现实却和他们一样,光棍一个。
那时,何东帆三人刚开始‘怜爱’徐菓,上课下课拉着他一起,还给他占座。
就这么碰上了。
江韵手上的巧克力就是最丢脸的证据,她抱着巧克力木讷地看着何东帆,云里雾里不敢置信的模样。
她看了好一会儿,同时,脸肉眼可见的红成番茄。
她瘦了很多,在何东帆印象里,她一直圆圆的,现在跟一股风能刮跑似的,所以,这导致何东帆一时也不敢确认这是江韵,还是在她不正常的反应下,才确认了。
他乡遇故人,是件高兴事儿。
何东帆舔舔唇,笑了,露出虎牙。
何东帆双手环抱胸前,走近江韵,视线平视前方,微微偏了下头:“几年不见,刮目相看啊。”
江韵意识到他在调侃自己,一时没承受住心理压力,欲哭无泪。她把巧克力往何东帆胸口一拍,跑了。
何东帆接住巧克力,拿起来看了看,还是心形的。
他撕开最外面的薄膜,抠开盖子,主人家般招待:“来,吃巧克力。”
大家婉拒了。
其实重逢江韵这事儿让何东帆打从心底里高兴。
因为这证明,这世界就这么大,兜兜转转还是很容易重逢故人的。
那天上课,何东帆拆开巧克力包装纸,塞进嘴里,抿着绵密的巧克力,不自觉笑。
李白子和江心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然后忧心不已。
他们觉得何东帆开学第一天所说的那个关乎‘可能性’,‘想见的人’,就是江韵。
他们把这事儿告诉徐菓,并语重心长地提出建议:“大家都一个寝室的,也相处半学期了,老何的为人你也知道。哎~你要真不喜欢那女孩儿,就明确拒绝,顺便替老何美言几句。”
徐菓老实做了。
后续就是江韵找到何东帆,说他确实长得帅,也阳光,也好相处,也互相了解,但这些没用,她喜欢俊美型的男生,问他知不知道俊美型。
何东帆不明白她的弯弯绕绕,不耐烦:“你有事说事。”
江韵默了几秒,决然道:“你别喜欢我了,没结果。”
何东帆大无语,骂她有病。
后来,何东帆了解事情所有,骂这件事所有环节的参与者都有病。
不过这个乌龙,进一步拉近202成员的关系。
大学生活忙碌又生动,日子一天天眨眼就溜走,叫人抓都抓不住。
大三上学期结束,教授提醒下学期课程会相对轻松一些,但也不可懈怠。
那时,已经是2010年年末。
那个春节,明显感觉年味少了,大概是因为北都市区内禁止燃放烟花爆竹。
秦阿姨不知从哪里买了很多巴掌大的小灯笼,四合院的树枝无一幸免,包括那几棵桃树。
何东帆帮着挂完,天已经完全漆黑,温柔的飘着雪花。
秦阿姨收拾着剩余的红绳,很满意:“好了,这样看着就热闹了。”
她往里屋走:“小帆,下雪了。”
何东帆没立即进屋。
他站在桃树旁,双手插在裤兜里,微微仰头,侧脸轮廓锋利明朗。
纷纷扬扬的雪花在院落的灯光下飞舞,落在红纸小灯笼上。
又是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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