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一梦迟迟醒

第三十三章 孤儿


    乔依灵呆呆地站在门口,望着许至阳几乎用半强硬的手段,将纪清浅拉上了一辆公交车,车子开走了很久,她还在门口怔怔而立。
    风很大很冷,却冷不过她的心,所有的坚强都是伪装的,所有书中的爱情故事都是骗人的,现实远没有童话那样美好。
    如果你深深爱着的人,却深深地爱上了别人,除了遥望,你还能有什么别的法子?
    周末的下午正值人流高峰,公交车里开放了暖气,挤了满满一车厢人,各种纷乱的体味气息混杂在一起,窒闷而又拥挤,许至阳牢牢攥着纪清浅的手,竭力在把手与人群之中,为她隔开一个相对自由的空间。
    他怕她会不习惯这样的拥挤,然而偷眼看她却并没有嫌恶的样子,甚至在人群挤过来挤过去时,还会细心地将他受伤的手护在自己身前。
    他的心情更加愉悦,嘴角上弯露出微笑,适才因她躲避自己而生出的不悦完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对他这样近乎粗蛮的行为,纪清浅有些恚怒,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胡闹些什么?我不是说了让你以后别来找我的吗?”
    许至阳满不在乎地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
    “你是这么说了,可我答应了吗?”他又恢复成了从前那个爽朗而略带顽皮的大男孩。
    既然已经被他强拖上了车,纪清浅也无计可施,只得瞪了他一眼不作声。
    车子到了一站又一站,人下了一拨又一拨,眼看差不多出了城区,却始终不见许至阳说到了目的地,又过了一会,她实在忍不住问道:“你到底要带我去那里?”
    许至阳眼望车外轻轻说道:“到了。”
    车子停在了城郊相接处,这里远离市中心的繁华,不可避免地显露出落后萧条,居民所居多是一些七八十年代的房子,砖混结构楼房也不是很高,阳台上晒满了花花绿绿的衣服,伸出的竹竿上多是一些晒冬的被絮,甚至还有萝卜干冬笋条的清香随风飘过。
    虽然颓败却很生活化,充满了很熟悉很让人怀念的烟火气息。
    纪清浅四处望了望,难道他带自己来这里,就是为了感受一下生活在温饱线的普通市民生活。
    这是她盼望已久的生活,但却不是她目前能够拥有的梦想。
    “我要让你看的远不止这些。”许至阳眼神清朗地直视着她说道,不知是不是所有当记者的人眼光都很敏锐,他总能轻易猜出纪清浅心中想的是什么。
    “那你——”纪清浅还来不及问,他又拉着她的手向楼房与楼房中间走了进去。
    他的手很温暖,宽厚而有力,不象章亦深的手,棱角分明,生着硌人的薄茧,摩挲之间痒痒微痛。
    她甩掉脑中关于章亦深乱七八糟的思绪,略略挣了挣手,低声说道:“你放开手,我自己能走。”
    许至阳瞪着她振振有辞:“我不放,谁知道你会不会又象一只鸵鸟,转眼就溜得不见踪影。”
    纪清浅无力地抚住额头,叹道:“许至阳,我已经二十八岁了。”
    “我知道,那又怎么样。”挑眉又加了一句,“二十八岁还不是照样鸵鸟。”
    纪清浅简直气极,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得脸一沉说道:“我要回去了,没功夫陪你做这些无聊的事。”
    许至阳呵呵一笑,此刻的他仿佛吃定了她的弱点,一副油盐不进不愠不怒的样子悠悠说道:“你不是生活太寂寞空虚了吗?我找点乐子你做你还不乐意吗?”
    纪清浅脸上的血色迅速被抽走,极快地扫了他一眼,神色间竖起了戒备的寒芒。
    他将她的手攥得更紧,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又想逃了,告诉你,这次你休想再甩开我的手。”说到最后一句时,眼里燃烧起了隐忍已久的怒火。
    纪清浅的手被他攥得生疼,只得跟着他大步向前方走去。
    许至阳到底要做什么?她实在是猜不透,那天那样地伤害了他,话也说得那么绝了,没道理他今天还会完全当作若无其事。
    带着几分狐疑几分戒备,她跟着他走进了一间小小的独门民宅。
    这是一间私人二层民房,斑驳的铁门黯淡的磁砖破败的院落,往铁门里望去,只见窄小的院内安放了两张简陋的乒乓球台,另一侧用石灰粉划出了一块小小的篮球场地,靠近院墙处有一个简易的铁质木板秋千,秋千与支架连接处的铁链已经锈迹斑斑。
    一切都是如此地陈旧不堪,只有院门口的一株粉红茶花,开得灿若云霞生机盎然,为这满院冬天的萧瑟略略增添了一丝鲜活的生气。
    院内飘出了琅琅的读书声,原来这里是一间学校。
    许至阳目光变得沉重起来。
    “这里并不是学校。”
    铁门没有锁,轻轻一推便开了,两人在院内坐了片刻,适逢孩子们上课结束,几乎是立刻,二层楼道响起了喧哗声,一二十个孩子咚咚踩着楼梯,欢快无比地向这个小操场涌了过来。
    打乒乓球的,踢足球的,玩毽子的,荡秋千的,孩子们大抵很会自得其乐,玩得投入又开心,一张张稚嫩的面孔上洋溢的全是阳光欢笑,仿佛生来就不知世间愁为何物。
    这样的欢声笑语,充满了振奋人心的感染力。
    许至阳兴头大起,问道:“你想不想和孩子们一起玩?”
    纪清浅连忙摆手,开玩笑,她只看看就好,和孩子们一起疯玩,那她这把老骨头岂不是得散掉。
    许至阳也不勉强她,站起身就向孩子群中走去。纪清浅听到了好多孩子们甜甜地喊他许哥哥的声音,想来他与这些孩子们早就混熟了。
    许至阳用他那只完好的手玩了一会乒乓球,又教了几个孩子学投篮,还比了一会赛跑,最后才满头大汗地回到了纪清浅的身边,喘着气说道:“不行不行,好久没运动了,体力跟不上,一身骨头快散了。”
    纪清浅噗嗤一声笑了,她很少笑得这么开心,一笑之下宛如水漾微波涟漪点点。
    许至阳微微有些失神,随即轻声问道:“你觉得他们快不快乐?”
    “嗯!”纪清浅的目光追逐着场边几个荡秋千的女孩身影。
    “别看他们一个个地都玩得这么开心,其实他们的身世都很可怜。”许至阳谓叹。
    “难道他们全是孤儿?”纪清浅听他的语气有些怪异,忍不住问出了这个大胆的猜疑,不是学校又有这么多的孩子,那么只有这一种可能,她觉得自己的心也揪了起来,这样年幼活泼的一群孩子,真难以想像他们全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对,这是一家民办孤儿院。”许至阳遥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缓缓说道,“由于是民办孤儿院,没有正规合法的手续,政府拨款及民间捐款根本不会优先送到这里,孩子吃住都很简陋,条件非常地艰苦。所以我想为这家孤儿院做一期专访,呼吁社会人士踊跃捐款。”
    纪清浅的心被这群孩子的境况吸引住了,完全忘记了适才的不快,追问道:“那后来呢?”
    许至阳淡淡地说道:“正因为是民办,上级不批准采访计划,搁浅了。”
    “哦。”纪清浅非常失望,“太可惜了。”
    困难的人总是得不到及时的援助,而有钱的人却纵情声乐奢靡无度,这不得不说是社会上让人十分心痛的一种现象。
    许至阳正想说话,突然被一个和蔼的声音打断了。
    “许记者,你好久不来了,我还以为你忘记了这里的孩子,忘了我这个孤僻的老太婆呢!”迎面走过来一位面目慈祥的中年妇女,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露出一脸调侃的笑容,很随意地和许至阳打招呼。
    许至阳站起身笑嘻嘻地说道:“林姨你别取笑我了,我最近受了点伤,所以才顾不上来,不过这一晃个把月没见到林姨,林姨的气色到是越来越好了,一眼望去起码年轻了十岁还不止。”
    许至阳奉承的功夫也让纪清浅大吃一惊,只见那个林姨笑得合不拢嘴,在许至阳肩上拍了一记说道:“你这孩子,心眼儿实,嘴也甜,真讨人喜欢。”
    纪清浅嘴角抽搐了一下,她怎么越看越觉得许至阳属于腹黑类型,深藏不露千变万化,越和他接触越有意外发现。
    寒喧了几句,林姨目光转向纪清浅,客气地问道:“这位是?”
    “我朋友纪清浅。”许至阳接口回答,“我跟她说了孤儿院的事。”
    凝目望向纪清浅,似乎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她有心出一臂之力,为这家孤儿院捐一笔款。”
    林姨的目光立时带上了敬意,惊喜交加就差热泪纵横,一把握住了纪清浅的手连连摇晃说道:“谢谢你啊,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有人肯赞助这家孤儿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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