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一梦迟迟醒

第五十一章 双刃


    纪清浅垂目道:“谢谢你。”停了停,声音低低问了一句,“那你什么时候走?”
    连再见到他一眼也不愿意?就这么希望他走?
    章亦深目中泻出极浅的笑,声音亦是平淡中带着讥嘲,殊无半分喜悦之意。
    “你放心,我明天就走,以后你将再也看不到我了。”
    纪清浅接下来的声音更低,细如蚊蚋。
    “我明天送你。”
    “不用,纪小姐不必客气,合同已经结束,我们现在什么关系也不是,还是少些瓜葛为好,你说对吗?”
    章亦深似笑非笑开口,纪清浅抬起头来,目光望入他的眼底,直接忽视掉那一点嘲讽隐怒,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章亦深的背影就消失在了暮色四合的农野之中,这一次,真正地是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吧?纪清浅望着他的背影,心中虽作如是想,却总有一丝惆怅意难平。
    可是,只有彻底断了,她才能获得新生,纪清浅二十九年以前的生命,是为别人而活,而今以后,她要为自己而活,正如父亲临死时潺潺嘱咐的那样。
    “清—浅,你一定要——做自己,你一定——要快乐!”
    做自己,要快乐,首先就必须摒弃心结,如果将来有一天,她能够坦然面对章亦深,忘记那令她屈辱的开端,忘记这七年自由的禁锢,到了那个时候,也许一切才有可能重新开始。
    更何况,她下意识地想,如果她彻底地和章亦深划清界限,那么许至阳也就没有了能制约他的筹码了吧。
    王佳妮在纪父落葬了之后才得知消息,当即就赶了过来,埋怨纪清浅为何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都不通知她,在得知纪清浅终于和章亦深了断了之后,倒是叹息了一阵,低声喃喃说道:“这样也好,置诸死地才能后生。”
    王佳妮也从纪清浅口中知道了许至阳的所做所为,虽然微讶却不至于太过震惊,毕竟旁观者清,她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问道:“你觉得许至阳的整个报复计划会不会就是要你离开章亦深这么简单?”
    “你还记不记得报纸上有人频繁报料章氏内幕,引动章氏股份波动狂潮的事?华宇与章氏向来不和,但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华宇也断然不会贸然与章氏翻脸,恰恰就在两人撕破脸的时候,许至阳就出现了,而且他还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来,清浅,你别怪我小人之心,我总觉得这两件事没这么巧法,许至阳他的报复计划也绝不仅仅只是要分开你们二人这么简单。”
    王佳妮的话象一支利箭,直直地刺入了纪清浅的心底,这些细节纪清浅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身临其境的她,总无法将邻家男孩一样的许至阳,联想成工于心计的恶劣小人。
    然而事实桩桩件件摆在眼前,在看到了许母的境况,获悉了当年许父惨死对这个家庭所带来的无可弥补的伤害过后,许至阳对章亦深的恨有多深,她完全能够预想得到。
    处心积虑地布局,步步进逼的谋算,诱惑自己从章亦深的身边离开,也许根本就只是他报复计划的冰山一角。
    “我也想过这些,他真的很可怕。”纪清浅目光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惧怕的寒意,如果章亦深是阴狠的狼,那么许至阳就是冬季蛰伏的蛇,他比章亦深更为狡黠难防。
    她明知是这样,却还要求章亦深放过他,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章亦深当时脸上那愤怒的一幕,至今想起仍深深不安。
    “佳妮!”纪清浅忐忑不安不安地发问,“我要章亦深放过许至阳,我还答应他会去劝许至阳,我是不是做错了?”
    “你?”王佳妮瞠目结舌,气结得不知说什么好,半天才指着她说道,“你和章亦深还真像,两个人都是十足的大傻瓜,我要是他,非被你气得吐血不可。”
    “你是章亦深的软肋,许至阳就是看出了你有这一点利用价值才来接近你的,他利用你来打击章亦深,结果你倒好,居然还要求章亦深放过他,你把章亦深当作什么了?他纵使从前犯了再多的错,这些年来也足可抵消了,你对他又不是完全没感觉,不接受他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往他的伤口上撒盐呢?”
    纪清浅无语,眼里却有一点倔强的光。
    王佳妮叹了一口气,“清浅,你想样样周全,那是不可能的。”她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动眼睛失声叫道:“其实你这么着急地离开章亦深,除了想告别过去重新开始之外,真正目的是不想成为章亦深的牵累吧?”
    到底是多年知交好友,纪清浅潜藏至深的心意逃不过她慎密的心思推理。
    “所以我才说你们两个都是大傻瓜,明明心里都有对方,偏偏就是不肯接受对方,好不容易你才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吧,许至阳又出来闹了这么一出,你知道章亦深为了你现在成了什么样了吗?方优公开发表声明斥责他绝情绝意,方传信在媒体上高调宣布融资计划搁浅果断撤资,章氏的股票现在都快跌成废纸了,只有你还躲在这小小的乡村,以为远离他就是为他好,以为劝劝许至阳就能令他回头是岸,这世上的事那有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你也未免太天真了。”王佳妮跺脚嗟叹不已。
    “佳妮,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对不对?难道你还有其它更好的法子吗?”纪清浅苦恼至极,面色发白地苦笑,“再怎么天真,也总得试一试,他们两人之间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都是我不愿见到的。”
    王佳妮半晌无语,最后问道:“清浅,你对许至阳,到底有什么想法?你到底把他当作什么人?”
    “他叫我一声姐姐,就始终是我的弟弟,犯了再大的错,我也希望他能改过自新。“纪清浅坦然说道。
    “那就好。”王佳妮深思着说了一句,“如果他并没有真的把你当成姐姐,也许这个法子你可以一试。”
    这个法子也是一面双刃剑,许至阳肯听纪清浅的劝当然皆大欢喜,但如果他过于偏执冥顽不灵的话,那么纪清浅劝他停止报复行动只会让他的怒火更加不可遏制。
    到了那个时候,当真便会两败俱伤。
    王佳妮和纪清浅两两对望,彼此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担忧和惧怕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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