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

 
  莫无行只是冷笑，并不答话。赵田知道那老者是云深门的长老雷萧然，他神色凛然，大声说道：“你们摆下巨影阵时，可曾想过伤及无辜？说来说去，你们怕得不过是我把云深门所做的事情抖露出来。说来可笑，急不可待的想杀人灭口，又怕毁了正人君子的名声，非要给人做个罪名出来不可。” 
  “死到临头，还敢胡言乱语。莫无行，既然你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我们刀枪不长眼。”雷萧然冷笑着，转回头对手下大声说：“撒网收鱼。”顷刻间，几艘大船抛出了巨大的黑色天网，铺天盖地的压向包围在中间的如意号。莫无行立刻将如意号的水晶罩盖上，也不知他是怎么驾驶的，如意号居然不可思议的平空下沉数千丈，那些网扑了空。 
  雷萧然恨得咬牙切齿，“很好，你跑的快，追不上你。哼，知道你莫无行了得，破我们一个阵，害我们天网扑个空。把我们的船全部开往巨影阵中阵的中心，这个阵法就是那赵田做梦都想不到。”转过头他又朝着另一艘船上的人说：“你们派几个人还是在这里布置好天网，管他入得地，上不了天。莫无行怎么也想不到，就是他再下沉几千里，我们的帮手都会把他嗜杀于无形。”他哈哈笑着，虽然有个危险的、难以控制的联军让人不得心安，不过若是铲除了赵田、尤其是莫无行，那点点不心安也算不得什么了。 
  下沉的如意号又悄无声息的快速上升前行。赵田有些明白为何莫无行此番神色严峻阴沉，但是莫无行似乎并不十分关注开始的天网。他冷眼望着开初出现巨影阵的天际。“终于出现了。”莫无行自言自语。赵田望着莫无行关注的方向，有些茫然，天际色彩开始恢复正常，就像往常那般幽暗深邃，微微泛着光芒，但他开始觉得有不对的地方了。天际不该是这样的，至少应该有艘小船——乘坐三人的小船在才对。赵田猛然明白了不对的地方，但是莫无行说“终于出现了”，那是什么意思？不应该是小船出现了。 
  他继续望着天际，慢慢的，天际的色彩开始分明了，下半部分是阴暗幽深的黑，暗影又开始涌动，却反常的显得缓慢，扩散的范围是四处流动，所到之处像死一般沉寂，让人见了不免有哀伤绝望之心。而上半部天际色彩逐渐变红，最后那红色似血水一般浸透了整个上部分，甚至映照的如意号都泛着血红的光，让人触目心惊。 
  “云深门真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莫无行侧着脸，神色越发阴暗，语气也显得冰冷死气。 
   
  正文 第九十二章 血红天际 
  更怪异的现象发生了，上红下黑的天际开始相互交融，很快幻化成了上蓝下红，下方的血红似火红的岩浆一般喷流涌动，仿佛不甘心被压制在下方，红色的浪潮一波比一波更高。但看得出来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压制着它，这种压制非但没有让红色激流平息，反而让它更加集聚了力量，势必要来个大的爆发，弄个鱼死网破。 
  莫无行猛然打开了如意号的水晶罩，一阵接一阵的狂风无声无息吹来，吹得船上三人衣袂乱舞，发丝乱扬，那风中夹杂着令人恐怖绝望的气息，似乎在狂风扫过之地，只会留下一片死寂。赵田明白恶战开始了，他面色凛然，握紧了拳头，打算只要莫无行一声令下，就即刻行动。而船上的柔扶开始后悔自己太过执着于莫无行了，才遇到今天这番生死关。 
  蓝、红相间的天际中间开始涌出了第三种色彩，那是黑压压的黑云黑雾，叫嚣着奔腾着从几方朝如意号包围而来。透过黑云雾，赵田不但看见了开始云深门的那些巨大船只，还听到了云深门众门人的颂唱之词。以前在云深门，赵田听这颂唱，还感觉清新爽人，而在今天听来，一声紧过一声，一声高过一声，完全是一种催命的死亡召唤之词，他明白一定是云深门在召唤什么东西，用它来灭掉如意号和船上的人。他慢慢转过头，看见莫无行的阴暗的脸庞被天际的光芒应映照的血红，莫无行望着天际的目光，似乎是带有一丝熟悉，更带有几丝嗜血，阴暗莫测的面容中闪现了一种决断，这是赵田从未见过的一面。 
  “我去接应他们，你控制好如意号。”莫无行说话时头也不回，声音中也充满了死寂之气。他直接掏出一手小船，连如意号甲板下驾驶船只的平台也不去，就将小船抛向空中，然后干净利落的轻轻一跃，上了小船，眨眼间就消失在前方奔腾而来的黑云雾之中，无影无踪。 
  赵田知道莫无行是对自己说话，但毕竟不知道他如何去接应那三人，但见他只身前往，并不要自己相助，免不了有些担心，但又得保存好如意号，自己不好擅自行动。因此他只好站在甲板上，也不盖上水晶罩，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变化。而柔扶早已经吓得躲回到船舱里，暗自祈祷着，再也不肯出来。 
  这时，前方奔腾的黑云雾突然像迷失了方向，杂乱无章的四散开来，甚至开始反噬云深门的人马。云深门那些巨大的船只在黑云雾的反噬之下，顷刻之间翻转沉下，连挣扎反抗的机会也没有，黑色云雾所到之处全是一片哀嚎，不知道是云雾的哀号声，还是云雾中夹杂的云深门那些门人的哀号声。而那血红色也仿佛被解除了禁制，猛然爆发出来，整个天空被这红色涌流染得血红，而那气势磅礴的强烈波动迅速来到面前，把平衡一向掌握的十分好的如意号都震动的颠簸起来，赵田在船上也是几个趔趄，差点摔倒，他赶紧去把握好如意号的方向，防止它在波动中沉浮。但是这波动的力量之大，赵田也是用尽了力气才将如意号控制好，不让它被卷入旋涡流之中。看了这等惨烈壮观的场面，他心知云深门不是全军覆没，那也是哀鸿遍野，见开初还杀气逼人的云深门的门人消散的如此脆弱惨淡，他心中一阵不忍，感概万分。但他更是为莫无行和破阵的三人揪紧了心。 
  过了好一阵，黑云雾逐渐被红色涌流压制和吞噬，最后血红色天空也慢慢变得浅淡下来，替代刚才那惨烈一幕的又是寂静无声的深蓝天际，除了红色还没消散完的几处，点缀在深蓝中显得岔眼，还能让人想起之前的场面外，其他一切仿佛一直都是那么平静，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过一般。该归来的人还没归来，赵田仍然不放下水晶罩，等待着四人的归来。而天地之间，除了沉静，孤独的如意号，什么都没有。赵田不为所动，仍站在船头。 
  终于，他发现天边出现了一个快速移动的黑点，直朝如意号驶来，他微笑着迎接。那船只果然是王大叔三人乘坐的小船，小船在如意号底部停靠，小船边缘有些腐蚀的痕迹，几人上了甲板，疲惫不堪的三人面色凝重，而王大叔则完全是被小四搀扶着上来的。赵田一看便知一定是刚才的杀戮味、血腥味太重，因此王大叔受不了，又深知三人回归的不易，于是径直去接过小四的手，自己搀扶王大叔，将他扶进房间，让他躺在床上修整。王大叔已经没力气推阻赵田的好意，只任他摆布。 
  赵田出来后，本想问小四、小兰，但见他们神色尚未完全安定，于是先打住问题，为他们沏上一壶清心定神茶，让二人饮了。小四这才有些回过神来。“赵哥，太惨烈了，太惨烈了。”说完，小四又不发一语，只管抱着茶杯喝。小兰更是一言不发，闭眼养神。 
  赵田见他们这幅模样，于是让二人先回去修整。小四还是恢复的快些，“我不碍事，小兰去吧。我差不多可以了。”小兰于是给赵田道个礼，自行回房间休息去了。 
  “你们看见莫大哥没有，他怎么还没有回来呢？”赵田不放心的问。 
  “开始看见了莫大哥了，他独自驾着小船，他让我们赶快离开。你不知道，我们开始按你说的法子破了那个巨影阵，可是没想到它是个连环阵，阵里面还有阵，阵法古怪的紧，就是王大叔也不识得，我们被困在里面出不来。我们正想法子找出路的时候，谁想到突然异变陡升，云深门原来是要把我们困在里面作他们召唤的祭血引子。亏得大叔驾船有两下子，不停躲避他们给我们下的毒手。后来还是莫大哥赶来，驱散了那些云深门的召唤门徒，破了阵法，是他叫我们赶紧躲得远远的，暂时不要回如意号。只说等天际恢复正常之后才可以上如意号。我们仨赶紧驾船跑了，也不知莫大哥后来怎样了。但是跑了一阵后，就看见了那些黑云雾激涌而来，所到之处，摧枯拉朽。云深门的惨状，好多的人……唉，让人惨不忍睹。包括我们，幸亏跑的又快又灵活，要不然下场肯定和他们一样。”小四一口气说了许多，想起了看到的场面和可能的后果，脸色也惨白起来。 
  赵田走过去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他心中暗自忐忑，听小四这么一说，莫无行显然当时正处于风口浪尖，想来也是凶多吉少，不知他能不能平安归来。赵田又独自行到甲板上，望着平静沉寂的天际，期盼莫无行能尽快归来。 
  这时，如他所愿，远处又出现了一艘小船，颠簸摇摆，显然是受了刚才激战的影响，小船似乎要散架一般，正摇摇摆摆的朝着如意号驶来。赵田大喜，也顾不得细细分辨，只当这就是莫无行的船只。他只觉得这船只颠簸航行的样子着实和莫无行出发时那种豪气万千的气势无法同日而语，但只要莫无行安全归来，就是再狼狈十分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他那艘小船在起初那种凶险中能存在都很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