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

那船驶近后，赵田看它行驶的很稳，船身也有些毁损的地方，不好分辨是不是莫无行的船只。 
  小船靠拢了如意号的平台，船上跳下一人，赵田一看，不是莫无行却是哪个？他激动的上前拥抱，但莫无行仍是一脸阴暗，心中似乎有事，也不似他那般激动，只是简单的拍拍他，收了小船就上了甲板。赵田觉得诧异，跟在后面不知道为什么。甲板上，王大叔和小四见了莫无行，也都激动的要上前表示欣喜之情，但看莫无行一幅冷漠阴暗的面孔，都不禁呆立在原地不敢动。莫无行也丝毫没有要缓和面容的意思，只是见了初五，略微诧异了一下，接着又一言不发的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赵田见莫无行径直朝前舱走时，就停下来看他，直到他关上门。赵田回过头来，不期然发现王大叔、小四和初五都一脸愕然的望着自己。他知道自己有必要代替莫无行解释，免得大家胡乱猜测反而不好。 
  “莫大哥经过那番激战，身心疲惫，尤其看了那些惨烈的场面，恐怕一时半时难以释怀。你们也不要去打扰他，让莫大哥静一静就好了。”赵田告诉众人。众人觉得赵田说的有理，又小声议论了一番与云深门的激战，然后散去，留下赵田一人独自沉思。 
  赵田知道自己说的那些话能说服其他人，却不能说服自己，那些场面应该不会对莫无行有如此大的影响。回想起莫无行在激战之前和现在的面容表情，以及那血红的天际、死伤惨重的云深门，他知道莫无行一定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自己一直跟随的、一直自以为很了解的莫无行，还有神秘莫测的一面，虽说不清原因，但他能感到那一面可能还十分阴暗或者可怕。想到这里，他禁不住一怔。不管他有几面，至少他是在用好的一面待人和处事，最后赵田这样想着，他仍然相信莫无行，只是这个相信里面多了自己的思 
   
  正文 第九十四章 残垣 
  赵田用完早餐后，寻思现在无法和莫无行交谈，不如上甲板去散散心也好。离开船舱，刚踏上甲板，就看见莫无行已背对着自己，站立在甲板上远眺。赵田思忖他应该恢复常态了，于是走上前去与他并肩而立。 
  “莫大哥，早啊。” 
  莫无行一见是他，便点头笑笑，神色之间全无昨日的阴暗。“我吩咐过小四，将如意号直接开往自由之地。”莫无行略一停顿后又说：“船上多了客人？能逃过那场劫难的人很是少见啊。” 
  “对，前几天我们等你归来的时候，无意中搭救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沼泽人。说来也巧，你昨天瞧见的那人就是初五，他还急急忙忙的找你去救人，倒是一条义气汉子。” 
  “哦？！那还真是巧啊。他要救谁？” 
  “初一。不过听口气，他好像完全不知道李蒙也中了噬神之针。” 
  “呵呵，等他知道的话，只怕……”莫无行蓦然打住话头，不再往下说，只望向远方。 
  赵田顿了顿，“我们在灵之境里寻了莫大哥几天，大家都非常担忧你。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莫无行浅浅一笑，“怎么会。那日恶战之后，我侥幸逃出，不能马上回如意号，索性到了柳先生说的发现残船的地方去查看，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所以耽搁了几天。”赵田感觉到莫无行有所隐瞒，至少他现在认为莫无行的归来不能说是侥幸。既然莫无行不愿意说，自己也不好深问。 
  两人正谈话间，初五已溜达上了甲板。看见莫无行归来，他也是欣喜万分，倒不是他对莫无行有什么感情，不过是觉得初一有救了。但是昨日见了莫无行的神情后，他压根都不敢提救人的话，莫无行那样子足足能冷冻死人，因此他一整夜都在想着法子，如何能使莫无行去救人，他也思量过了，真要自己三叩九拜，那也认了。 
  谁知上了甲板，却听见他和赵田在谈话，虽听不清内容，但是能感觉到他们交谈语气轻松，估计莫无行不是昨天那种阴沉脸了。初五大着胆子走到两人身后，干咳了两声，结果只有赵田回头笑看着他，莫无行完全充耳不闻。初五心中有些恼恨莫无行目中无人，但无论他如何看不惯对方，莫无行的气势还是迫得他不得不恭恭敬敬地说：“莫大哥，小的初五有事相求，不知大哥能不能答应？” 
  莫无行似乎才知道身后有人，转过头来，“你需要什么，直接找小四就可以了。如意号从不亏待客人的吃穿用度。” 
  “不是吃穿用的事情……” 
  “那很遗憾，我们可能也没法帮你什么满了。”莫无行说着就要回舱。 
  初五急了，也顾不得犯忌讳，一把要扯住莫无行的袖子，却被莫无行不着痕迹的让过了。“到底什么事？”莫无行让过了抓扯，还是开口给了初五说话的机会。 
  “我有个长辈叫初一，他中了噬神之针，快要没命了，据说莫大哥能救他一命。所以恳请莫大哥随我去救救人。” 
  “你是据谁说的我能救他？” 
  “李蒙，她以前是你们船上的客人，她说你能救，那肯定没错。” 
  莫无行略一沉吟，“没错，我虽不敢保证自己能完全医治好，不过还是可以试试的。你说的初一在哪里，李蒙又是怎么给你说的我能救？”赵田在一旁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不禁对莫无行的问话感到不解，他分明什么都清楚，为何还要故作不知，多此一问？想虽这般想，却不发一言，只当作天上风景无限。 
  “他在巨石城里的多层石城。当时李蒙说了，你可以救他，或者到了绿岸也可以获救。因为她看过《山水》，知道些玄妙的修为，可以照顾初一，所以催着我和那答赶快出来寻你，或者寻绿岸。她和初一会在那等我们的消息。” 
  莫无行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苍凉之意。隔了半晌他才止住，自言自语说道：“我明白了。”然后对初五说：“你可知道，你说的巨石之城如今是什么样子的？巨石之城的很多人在你离开后都迁移了，那里现在已经变成了残垣断壁，只等旋涡流去清扫打整。” 
  “不可能，”初五先是吓了一跳，继而又想准是喜怒无常的莫无行吓唬他的，“我们离开的时候，那里好好的了，就是要衰落的话，那还要好些日子才行了。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 
  “相不相信随你。我可是不会明知那里空无一物还去瞎跑一趟。你如果非要去看看，我可以给你艘小船。”莫无行言语又显得淡漠了。 
  初五初听这话还欢喜了一下，再一细想，就是莫无行说的假话，自己乘了小船回去，巨石之城依旧，可是没法救人，那还不等于零，再想回来找他，也不晓得他会跑到哪里去，最终不过是鸡飞蛋打一场空罢了。“莫大哥，无论如何还是恳请你和我一同去。如果真是那样，我初五甘愿受莫大哥的惩处。” 
  莫无行微微有些讶异，打量了初五一番，“也罢，你随我来，也不用白跑一趟，我叫你看看巨石之城的现状。”说完便转身走了。这里如何能见到巨石之城？初五有些不相信，愣在原地。赵田在看出他的疑惑，便说道：“莫大哥叫你去，你便去罢。这里能看见巨石之城的。正好，我也去瞧瞧巨石之城到底如何了。” 
  于是，初五跟着赵田一同到了莫无行的房间。刚进来，初五就被唬了一跳，房间的一面居然是空空的，没有任何遮挡，直接面向无穷无尽的虚空。还是赵田要他坐下，告诉他那不过是观察虚空的器物罢了，叫做观景洞。 
  初五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观景洞里的景象吸引住了，目不转睛的瞧着不断飞驰而过的景象，其中有好些地方的确是自己驾船经历过的，他终于完全相信观景洞里的景象是真实的。最后，观景洞里的景象从灵之境进入了巨石之城，远看巨石之城似乎还在原地，随着观景洞显示景象的逼近，初五清楚的看见巨石之城的确已经是残垣断壁，曾经宏大磅礴的巨石都已经残缺不全，许多巨石之间已经没了连接通道，很明显，因为少了通道的连接，有些巨石已经脱离了这个庞大的石头群体，不知去向。如果说以前还能从石城上空感受到生命的气息和运动，现在无论从何方看它，都已是死寂一片，仿佛亘古以来就是这般模样。 
  “旋涡流来了，来得很快啊。”莫无行像是自言自语。话音刚落，赵田也看见石城远方旋来了一股灰色强流，迅速靠近巨石城。漩涡流与石城一靠近，马上起了惊天动地的变化，本已是残破不堪的巨石城根本无法抵挡这巨大的旋流，很快被旋流的力量冲击的七零八落，飞散的碎片和零散的石头也无法逃离出强大的旋涡流，被席卷进去，成了旋流中的一部分。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旋涡流才慢慢远去，原来巨石之城所在的地方，剩下的除了空寂，还有一块圆圆的巨石，自行运转着。 
  “但愿李蒙和初一在那块巨石上。”初五看了那场面不免心惊。 
  初五的良好远望马上被莫无行的一席话浇的透顶凉。“那巨石是巨石之城的核心，别的石城是空心的，独它是实心的，里面不能住人，不过也只有它可以和旋涡流抗衡。以前巨石之城也不是没经历过旋涡流，之所以能保存下来，是因为他们之间连接的紧密，不容易被外力左右。可是现在的巨石城，牵扯的地方太大了，再加上之前的毁损，它的庞大规模反而导致了它的加速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