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

李蒙大着胆子问。 
  斜后方的土地奇怪的扭曲波动了几下，从中挤出一个混沌的人来。说他混沌，因为他的面孔似看不清又似看得清。“我是土精，你在这里行走惊动了我，所以我想看看你到底在干什么。”土精说的直接又毫不含糊。 
  他的回答让李蒙想起了觉得有些遥远的糊精。“那这里是不是也有糊精呢？” 
  李蒙感觉到土精张大了嘴。“是啊，是啊。”他很奇怪这个外来人怎么知道糊精，因为糊精一向安静平和，几乎不被人所知。 
  “我想打听一件事，这里有静海吗？或者是生命之海？”李蒙认为土精非同一般，应该清楚这里的情况。 
  “没听说过。这里只有这一个海，其实也就是个湖泊而已。在没有别的了。” 
  “湿地里那些大小水潭会不会就是以前的静海？”李蒙问 
  “不会。现在的湿地以前并没有那么多水潭和淤泥，后来才变成湿地的。”土精肯定的说。 
  “是吗？”李蒙感到了深深的失望，看来蓝姑娘的消息有误，“真是谢谢你告诉了我这么多，要不然我还会在这里瞎找的。” 
  “你找静海干什么？”土精显然还没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我……的一个朋友生病了，听说静海才可能会治好他。”李蒙淡淡地说。 
  “哦！”土精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作为回报，他又好心的加了一句:“要不我帮你去找糊精，或许她清楚。你等着。”李蒙正想说不用了，哪知道这土精根本就是个急性子，一溜烟的就和整个土地融为一体，消失不见了。李蒙莫免有些哭笑不得，只有在这里等着他的消息。 
  不一会，不远处的湖面上升起了蓝色透明的人体，模样简直和李蒙在白云湖客栈看到的糊精差不多，只不过显得要清醒多了。糊精神态安然超脱，她若远若近的声音传过来，“你有事情问我？” 
  李蒙似乎被她的安宁感染了，也平静地说：“听说这里有个静海，也就是生命之海。但是很多人都说没有这个地方。我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如果有，我想知道它在哪里，我需要它为我的朋友治病。” 
  糊精略微低低头，沉思了一会又说：“当然有。静海也就是生命之海，这个名字我都快忘了，不过它真的存在过。” 
  “存在过？那么说它现在已经没有了？”李蒙完全失望了。 
  “也不能这么说。你到这里来，走出了瘴气密布的湿地，肯定看见了荒凉之地，那里曾经就是生命之海的一部分，现在你看到的这个湖泊也是生命之海的一部分。可是它的功用已经完全不能和当时的生命之海相媲美了。那时的生命之海，广阔无涯，激荡着勃勃生机，孕育着各种生命，就是它的四周都生长着参天的树木。不论是垂死何种生物，只要在那里浸洗，就会重新焕发出生命之力。”糊精嘴里说着，眼睛似乎看到了遥远过去的静海的辉煌。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苦难来临 
  李蒙静静站在湖边，听糊精娓娓道来静海的历史。 
  “但是，好景不长。后来暗黑之界有人来到这里，从这里吸取了很多生命之力，还没等到生命之海完全恢复的时候，又一艘从暗黑之界行驶过来的船只到了这里，船上的人虚弱不已。他倒在海里，本来生命之海已经使他完全康复了，可是他并不满足，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他贪婪的差不多完全吸走了海中的生气，破坏了生命之海的本源，他离开后，就留下他的残破船只在海面上。从此以后，这里的兴旺景象一去不复返，本来的陆地变成了有大小水潭和瘴气弥漫的湿地，海洋变成了荒凉之地，只剩下这湖泊还能叫人想起这里曾经有过海。”糊精幽幽的叹口气，“或许，你先还能在荒凉之地发现那艘古怪的船只。等到这湖泊也要消失的时候，我也会离开的。” 
  李蒙没想到这个湖泊还有这么沧桑的过往。“那么说，它现在已经不能救治任何人了？”她问的极其平静，事到如今，这只能说是上苍的安排。 
  “是啊，不过在里面走走，也不会有坏处的。”突然，糊精像是十分惊讶似的，望着远方，喃喃自语：“怎么回事？它应该在那里啊，怎么不见了。难道有人把它弄走了，土精并没有告诉过我啊。” 
  李蒙听了她的话，四处远望，并没有发现什么。“你说的他是谁？你的朋友？” 
  “不，就是那艘船。看来我沉在湖底太久了。”说完，糊精也不和李蒙道别，慢慢又融入湖泊中，湖面又恢复了平静。 
  望着平静如初的湖面，李蒙知道可以说的上是唯一的希望之门已经关上了，她心中反而没有了那种失望与绝望，只是异常的平静，她似乎感受到自己的衣袂在夜色中轻轻飞扬。她已经忘了沿着湖边行走的初衷，只是缓缓的回行。当回到开始所在的地方时，她看见小矮人已经在初一的身边安安静静的坐着，这倒令她很是诧异。 
  “拿到你的圣物了吗？”李蒙并不想先说自己从糊精那里听来的事，于是问起小矮人的行动是否成功。 
  “没有，我在圣海底下找寻了好久，什么也没有找着。那里太安静了，一点也不像传说的那样热闹。”小矮人沮丧地说，突然，他两眼放光盯着李蒙说：“你刚才和谁在讲话？我看那人很奇怪。” 
  李蒙估计他们俩都看见了糊精，于是说：“那是这里的糊精。她告诉我关于这个湖泊的故事，这里就是静海和生命之海，或者说是圣海的遗迹。有人早到过这里，并把这里的灵气差不多吸取完了，所以它现在就只是一般的水域了，没什么特别的了。” 
  李蒙仿佛听到初一喉咙里传出来一声怪怪的声音，但仔细一听，又听不见了。她这样算是说明了此行的失败。 
  “可是圣物不应该消失的。”小矮人不满意李蒙的说法，“我们都再去看看吧。”他竭力提议两人和自己再去湖底收寻。李蒙寻思既然到了这里，若不到湖里一走那真是白来了，也就答应了。初一也不反对，同意一起到湖里去寻。不过由于李蒙和初一的水性并不是那么很好，他们也就只在浅水区走走寻寻。只有小矮人，虽是生长在连接地的旱地，水性却奇怪的特别好，仿佛是水中的精灵一般。 
  李蒙和初一在浅水区行了一会就上了岸。猛然，他们眼前平静的湖面突然跃起一人，两人仔细一瞧，原来却是小矮人。他兴奋的从水中跑出来，手里举着一个不知在湖底沉积了多久的暗褐色木块，口里不停的大声说道：“找到了，找到了。就是它，就是它啊。” 
  他一会跑到李蒙面前，一会又跳到初一面前，“你们看，这上面的文字，就是记载我们小矮人的根源。一直传说我们受了诅咒，才变成这副丑陋的模样，并被驱赶到了连接地。如今看来这些传说还是有根据的。” 
  第一次听小矮人说起“诅咒”一事，李蒙一直认为小矮人生来就是这副模样，不禁有些诧异。“你就是为这个来的，就为了证明你们是被诅咒的？” 
  小矮人不屑的瞟了她一眼，“那当然不是。我想有了这个，就能解决我们得现状。”接着他激动的指着木块上的一段文字说：“看见没有，这上面说只要有了我们，这圣海，也就是你说的静海就能恢复原状。可关键是要找到可以使我们解除变异的法子。”虽然明知困难重重，小矮人仍然意气风发，他终于可以使自己包括自己的同胞摆脱丑陋的寄生虫的说法了，或许他和他的同胞原本都应该是一群英俊或者美丽的精灵。 
  “你们能送我回去吗？”小矮人这时又显得有几分怯怯。 
  “可以的。我们要去绿岸，但是找不着方向，正要返回连接地打听了。”李蒙被这小矮人的抱负感动了。 
  小矮人嘴巴蠕动了几下，像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了。李蒙瞧见了他的表情，奇怪的问：“你想说什么？” 
  小矮人吱吱唔唔了一阵，才说：“我们回去不用再返回有瘴气的湿地了。这里就可以出发的。”但是李蒙看他的样子，就明白这并非是他想说的那句话，既然他不想说，也就不去深究了。 
  由于不用再从瘴气弥漫的湿地返回，三人的返航显得就轻松许多。连接地很快就到达了，小矮人率先跳下来，等到李蒙和初一也下船时，才扭扭捏捏的告诉他们，自己知道绿岸的方向，而那些连接地的当地人却未必清楚。 
  李蒙先是一愣，奇怪为什么小矮人先不告诉自己。后来听他细说，原来通向绿岸还得从湿地的方向进发，估计小矮人是怕不送他返回连接地才故意忍着不说，李蒙此刻才明白小矮人开初有话不说的原因，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和小矮人告别时，他还是很友好告诉两人，要他们等着自己和同胞将圣海恢复。这句话却击中了李蒙的痛处，心中顿时一股凉意，勉强笑着接受了小矮人的邀请。 
  载着李蒙和初一的船只再次启航，掠过了已经来过的湿地，按着小矮人说的方向，他们向着远方进发。而这次的航程似乎是遥遥无期，行驶了许许多多的日子后，李蒙还是没能发现所谓的绿岸的影子，甚至连像湿地和连接地这样的地方也没有。有的只是茫茫的虚空，昼夜的轮回。船上的两人对这一点并不在乎，对他们来说，绿岸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而行程中这种孤独已经远胜过被暗黑之界吞噬、迷失本性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