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锢一生

 
 
她太弱小了，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可选择留在他身边真的只是因为自己的弱小吗？还是因为害怕伤痛，所以才选择原谅呢？又或者...又或者...是因为她的内心发生了动摇？ 
“刚开始，我以为这样的僵局会持续很久，也没有奢望过能得到你的原谅，我觉得时间会改变一切，所以我换了新的住所，想要给你不同的感觉。但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你怀孕了。” 
怀孕...孩子...这是又一次伤害的开始，如果她能原谅他的话，他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那天你在超市里突然晕倒，我就带你去了医院，检查后医生跟我说你怀孕了，当时我高兴极了，那是我第一个孩子，是我和你的第一个孩子。” 
听到孩子两字，叶小梦不经意的颤抖一些，他的孩子？对那确实是他们的孩子，可是现在已经不在了，不管怎样在无法挽回了。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让自己相信要做爸爸的事实，医生却又告诉我另外一件事，他跟我说...他跟我说，孩子...不能要。”
是春天还是冬天（8）
强忍着说出最后三个字，晨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的痛苦丝毫不亚于叶小梦，那毕竟也是他的骨肉，而更可笑的是，这一切的悲剧都源自于他。
“因为...因为之前我的愚蠢，让你的摄入太多药物，手术时候的麻醉以及后期的恢复用药...那些药物对胎儿有致命的影响，所以当我知道有孩子的时候已经晚了，胎儿已经...已经无法正常发育了。”
断断续续的解说着，晨风的自责显而易见，叶小梦也瞪大眼睛看着他，不想相信又不得不信。
这些情况，她已经在安雅提供的报告上看到了，可听晨风亲口说出依然控制不住内心的悲伤，这悲剧不是今天才发生，是早在他们第一次争吵就注定了。
“知道这个消息后，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告诉你，可这不是小事，我根本不知道要如何让你接受。”
短暂的沉默后，晨风再次开口，他的眼睛坦然透明，仿佛要讲述另一个故事。
“小梦，再次请你原谅我。其实，在你醒来前，我本想隐瞒你怀孕这件事，想等你身体好些之后悄悄的拿掉孩子。”
听到这，叶小梦更加惊讶，她直直的瞪着他，里面写明了恐慌，可她没有做声，而是认真地听着，她不想错过一个细节，她要知道全部！
“可是当你醒来后，态度却大变！我清楚的记得，当你快醒时，好像做了个噩梦，你不停的叫我，直到我抱住你才稍微平静。虽然不知道梦里到底是怎样的情形，可在梦中你是需要我的。”
梦？
说到那场梦，叶小梦也记得，那是一场寓意悠长的梦，仿佛是现实的写照，又好像是她内心最深处的情景。
不管在梦里还是现实，只要离开他，就会被厄运笼罩，而靠近他却又锢的太紧，她无法区分梦境和现实，所以在黑暗里抓狂，在恐慌中寻找他的踪迹。
 
 
“当你醒后，我正在为这件事犹豫不决，而你却戏剧化的说你原谅了我！你说不想让伤痛继续，想要开始新的生活！” 
新生活？ 
对，那确实是她说的话，是她选择放弃仇恨的，那是因为她不想继续梦里那种被恐怖包围的感觉，那是她以为他们可以找回遗失的温暖。 
可如果重新让她选择一次还会是这个答案吗？不知道，她不知道。 
“当时我高兴极了，可也更加矛盾，面对你的这种转变让我无法再继续隐瞒，但又怕说出来你会立刻消失。” 
痛苦的神色爬上晨风的眉梢，他的表情真切坦然，叶小梦似乎能体会到他的挣扎，可她依然不能就这样放下。 
“再后来，我决定告诉你，不管你作出怎样的决定，就算给我再多惩罚我也接受。可是当你知道怀孕的时候，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你立刻从所有阴霾中走出来，仿佛之前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说要跟我结婚！”
是春天还是冬天
短暂的停顿，晨风倒了杯酒再次喝下，所有被遮盖的现在都会呈现眼前，等待他的是最完整的，又或者是最破灭的结局。
“小梦，你能理解我当时的心情吗？你...说要跟我结婚，你说要跟我结婚！那是我最想要的，是我梦寐以求的，可你会这样说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但偏偏这个孩子又无法出生！”
晨风的声音越发颤抖，激动的情绪显而易见，叶小梦呆呆的望着她，眼里有太多读不懂的讯息。
“那种想说又突然中止，明明做好死的觉悟却又得到生的机会，甚至被给与太多甜蜜的感觉你能体会吗？”
深刻的回忆当时自己内心激烈的争斗，晨风无法平静。
“可是那种幸福是很短暂的，因为那是既惊喜，又失落，以为看到天堂其实是地狱。”
看着晨风眼中的痛苦，叶小梦不得不为之动容，她还记得那天晚上他异样的神色，原来他是要告诉她真相，原来在她说要跟他结婚的时候他不是喜悦，而是纠结。
“当然，这其中夹杂更多的是我的自私，我想要跟你结婚，我想跟你在一起，不管以什么方式我都要和你在一起，所以最后关头，我我选择了隐瞒。”
他爱她，要得到她，这个念头从未消失，更何况她自己提出呢？
“然后...我利用了安雅对你的愤恨，和凌丽对你的保护，在婚礼上让她们碰面并产生摩擦，剩下的我想你已经知道了。”
剩下的？
什么都不用再说，叶小梦在闹剧上摔倒，借着这个机会，她在麻醉状态下完成了手术。
本来故事到这里应该画上了完美的句号，可是安雅却意外的知道了真相，她不允许叶小梦获得幸福，所以她让人在临海别墅外监视，当她终于逮到叶小梦单独出门的机会时，便将这一切告诉了她。
听晨风讲述完一切，雅间内再次陷入沉默。
叶小梦没因为这种种欺骗而愤怒，眼眸中反而多了一丝悲伤。
 
 
这一切的起因，原来是她，最后的结局也都是她，其余被牵连进来的人，都是无辜的，只有她才是导火索。 
那么...能说这是晨风的错吗，能将一切伤痛归罪于他吗？ 
不能，不能的。 
他爱她，就算饱受伤痛的洗礼她也不得不承认。 
他...是爱她的，他用他所认为对的方式，用他所能用到的所有力量爱着她，只是命运好像跟她开了玩笑，让她蒙蔽了双眼无法去区分这些爱。 
抬头迎上晨风的坦然，叶小梦已经忘记仇恨，看到的都是晨风的忧愁。 
其实今天的悲剧，都是她自己造成的，晨风从没想过要伤害她，是她自己的拒绝将那些围绕在身边的关怀看做利刃。 
她忽略了太多，也扭曲了太多。 
晨风有着和自己一样的伤痛，不同的是，她的伤痛是因为害怕伤害，而他的伤痛是害怕失去。
春天（1）
叶小梦低头尽量不去看晨风的期待，可内心又不得不为这一直爱她的人动容。
嫁给他是自己在很早之前答应的，想要与他结束伤害也是反复衡量的决定，这些与孩子没有关系，他只是太过希望跟她在一起才会搞不清楚。
而对于那个早晚要失去的生命，他只不过选择了认为对她最好的方式，是他认为伤害最小的方式...
转头看向窗外，正午的阳光洒满大地，即使在冬天也明艳动人，整个城市车水马龙，不会因为她的伤痛而停止，也不会因为她的喜悦而加快步伐。
再转身，看向面前的晨风。
他目光坦然却有掩盖不住的焦急，那表情好像在等待，等待她的宣判，等待最后的结果，只要她笑一笑就是春天，而沉默则代表死刑。
低头，不经意瞥过他紧握的手，双拳紧握，骨节已泛白。
他...是爱她的，这她早就知道。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这...她也知道。
那么...她有什么资格怪罪他呢！难道要责备他对自己的爱吗？
而她呢，她爱他吗？
如果爱，为何会伤痛难耐，如果不爱又为何割舍不得呢？
这问题太难了，她不知道答案...可是她知道一点，无论经历了多少伤痛，无论有过多少隐瞒，她都应该给他一次机会，也是给自己一次机会吧！
“晨风...”
微弱的近乎无力的声音自叶小梦飘出，这等待仿佛已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我想回家。”
“好的。”
同样微弱到无力的声音，晨风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没有说想要离婚，她只是想要回家，可回家之后呢？她会回来么？
“我这就安排，明天送你走。”
会的，她会回来的，一切发生的太快，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已。
 
 
不停的自我安慰，晨风起身想要离开，他控制自己不要向消极的相面思考，那些分别的台词晨风不想听，也不敢去想。 
“等等。” 
厉声叫住晨风，叶小梦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她的手指也紧握在一起，那种紧张不亚于他。 
“你要送我去哪？” 
简短的问号，换来晨风惊愕的转身，他满脸的喜悦，又有太多不敢置信。 
她什么意思，她不要离开吗？ 
不敢去揣度她的语气，也不敢回应她的问题，沉默间满是喜悦的激动，但又怕做错任何一点让一切变成漆黑。 
沉默...再次在两人间蔓延，晨风能做的只有等待，而叶小梦也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她放弃了僵持缓慢起身，每一个动作都耗尽她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