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高维俯视者

    乌洛琉斯抬起头，朝着远方略微叹息了一声：
    “灾祸之城……”
    ……
    克莱恩看着自己面前出现的乌洛琉斯的虚影，他犹豫了片刻，开口向着这条回环的水银之蛇虚影发问：
    “我记得您之前对我说过，有人告知了因斯·赞格威尔‘黑暗’途径同样可以和‘猎人’途径互换，对吗？”
    乌洛琉斯略微点头，祂将自己修长的食指树在了自己的嘴唇中央，做出了自己无法将其说出的手势。
    克莱恩顿时了然，乌洛琉斯和梅迪奇所在的地方可能是亚当严密监控的地方。祂们长期住在一个地方不走动，光是非凡聚合的特性就没有办法瞒过亚当的眼睛。
    即使是最为幸运的天使之王也未必能够逃得过上帝的眼睛，无论是因为敬畏命运还是乌洛琉斯自身的什么原因，克莱恩都知道乌洛琉斯不会将这件事情的细节说给自己听。
    是因为什么？是因为祂不能说还是祂不想说？又或者是祂告诉了我这件事情之后，就会让我陷入到不利的境地？
    ——谜语人真讨厌啊，难怪当初的黄涛也想要见到一个占卜家就打一个——不过最后祂这个愿望好像并没有实现吧？
    身为“占卜家”的克莱恩因为“命运”途径特化的谜语人属性再次感到了有些痛苦，即使是占卜家也没有命运更玄乎，克莱恩好歹能够从占卜之中看出某些东西，但是命运途径的非凡者有时候却有着自己独特的视角。
    克莱恩的脑中顿时闪过这几个想法，他将自己的想法强压了下来，在略微酝酿语言之后看向了乌洛琉斯：
    “是因为‘亚当’吗？”
    乌洛琉斯轻轻点头，同样不准备做任何回答。克莱恩语气停顿了片刻，他闭上眼睛，将自己的后背贴在冰凉的王座上。
    灰雾和克莱恩的呼吸相互浸染，似乎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克莱恩睁开双眼，平静的对着乌洛琉斯询问：
    “现在的我，有着在战场上遇到因斯·赞格威尔的机会吗？”
    他的魔药已经全部消化完毕，材料也已经尽数由极光会和黑夜教会帮忙搜集好，他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策划一场盛大的戏剧，谋杀一位半神。
    “这不是你的命运。”乌洛琉斯看向了他，银白色的眼神之中似乎有着悲悯。这道银白色宛如水波一般流转，祂将自己的嘴张开：
    “南大陆的战争来自于鲁恩帝国和因蒂斯共和国的争斗。”
    “正面战场上，这两个国家的战斗已经白热化。主还没有办法神降，而我们也只能依托于战场的局势，而正式宣布成为真正的教会。”
    祂将眼睛缓缓闭上，眼角似乎流淌下了些许宛如水银般的液体。
    “‘愚者’先生，主需要您，您也需要主——我认可诡秘之主，我认可上帝；我同样认可你，我认可主。”
    “但是亚当还不是主，祂也不是上帝。不要被祂的陷阱蒙蔽了自己的双眼——这样的手段太过下作，祂只是主的残余，是救世的遗念。”
    “倘若主最终归于上帝，那也便是主的命运；但是主不会输给祂，你也不会输给祂。”
    就算是乌洛琉斯这位最敬畏命运的命运天使也难得有露出这种憎恨神情的时候啊（注）……克莱恩略微思考到对着自己面前的乌洛琉斯说道：
    “这是你做出的预言吗？”
    “这是我的期许。”乌洛琉斯重新睁开了眼睛，祂的眼角依旧有着水银残余：“主或许会在成为上帝的时候失去很多，但是我不希望祂将自己最重要的人性抛弃。”
    乌洛琉斯语气平静的补充道：“即使我是天生的神话生物，但是我依旧知道‘人性’对主的宝贵。”
    克莱恩扯了扯自己的嘴角：
    “我明白了。”
    “既然如此，你的意思是我还是不前往南大陆比较好？”
    “暂时不要。”乌洛琉斯摇摇头：“你的命运在鲁恩和因蒂斯那里，信仰混乱、人心恐慌。你……可以去那里，带着他们前往主的圣所。”
    “你将命令大海分开，你将带领人民逃离苦难。有罪者必得报，就如无花果树的果实必将碾入泥土。”
    “你的意思是，你希望我去鲁恩帝国将一部分因为战争而失去了信仰和居所的人民送去神弃之地吗？”克莱恩在自己的脑中简单的翻译了一下乌洛琉斯隐晦的话语。
    他犹豫了片刻，准备听从乌洛琉斯的建议。
    不过他还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谨慎的询问道：
    “请问您对我后面的行动有什么建议吗？”
    “……”乌洛琉斯张了张嘴，在几次声音归于寂静之后，祂还是平静的说道：
    “请用您的眼睛去见证您所看到的一切。”
    “啊？”
    在听到乌洛琉斯的话后，克莱恩顿时一愣。
    不等他再度追问，乌洛琉斯的身影就已经逐渐虚化，消失在了灰雾之上。克莱恩敲了敲自己的扶手，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同样缓缓的消失在了原地。
    在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后，他从“失乡号”的船长室中走出，向着自己身边的嘉德丽雅发令：
    “转航，我们前往鲁恩。”
    “嗯？”虽然并不知道为什么格尔曼·斯帕罗在进入船长室之后，就从本来要去的南大陆突兀的转向去了鲁恩帝国。但是嘉德丽雅依旧忠实的执行了克莱恩的命令。就在她转身即将离开的时候，克莱恩却叫住了她：
    “等一下。”
    “你的晋升仪式需要什么？”
    根据克莱恩的观察，嘉德丽雅早就已经消化掉了自己这个阶段的魔药，并且在这一段时间之中，嘉德丽雅也没有去搜寻半神级别非凡材料的动作。
    他估计是嘉德丽雅的其他材料都已经收集完成，只剩下晋升仪式没有进行了。
    嘉德丽雅语气略微停顿，眼中有些惊讶的看着格尔曼。
    克莱恩的嘴角略微下垂：之后他要面对因斯赞格威尔，这不仅仅意味着他只需要对付一位序列四的半神，更有可能还要直接面对圣者层次的阿蒙或者亚当——更高层次的分身就不是阿蒙能够轻易抛弃的了。
    克莱恩认为刚才乌洛琉斯对自己说的话之中包含着各种启示的意义，这让他不由的反复思考着：
    亚当和阿蒙是否会用自己的船员来威胁自己？
    就算自己有着源堡，但是自己的行踪也完全暴露在了亚当的眼里。“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亚当不可能查不出自己当时在廷根时的人际关系，虽然之前据高维所说，亚当不会在现在就完全和自己敌对，但是他也非常担心自己的关系已经暴露在了阿蒙的眼里。
    克莱恩不敢赌阿蒙是否会用自己的妹妹和哥哥威胁自己，那么到时候阿蒙是否会找到班森和梅丽莎将他们控制起来、逼迫自己将源堡交给祂？
    “斯帕罗船长，我的晋升仪式需要一滴神话生物的血液。但是我现在并没有接触神话生物的鲜血的方法。”嘉德丽雅对着克莱恩如实回答道。克莱恩沉默的片刻，点了点头。
    真神的血液应该不行吧……克莱恩思绪电转之间，对着嘉德丽雅询问道：
    “你想要什么途径的神话生物血液？”
    “啊？”
    嘉德丽雅陷入了茫然——对于格尔曼来说，神话生物的鲜血是这么好得到的事物吗？
    ……
    在船长室之中，在船上无所事事的伦纳德看着隐约有些沉默的克莱恩，询问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克莱恩。”
    此时在克莱恩身边的只有伦纳德一个人，他也不用担心自己是否会直接称呼克莱恩的名字，会将克莱恩的身份给暴露出去。
    克莱恩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对着伦纳德说道：
    “一个启示。”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让伦纳德一时间不敢想象这种深远的声音是从克莱恩的口中发出的，他沉默了片刻，再次发问：
    “我们回到鲁恩是要干什么事？”
    “我得到的消息，现在鲁恩和因蒂斯已经在正面战场上发生了可怕的战斗。在战争之下，必然有很多人失去了谋生的方法，失去了自己的家园。”
    克莱恩将乌洛琉斯告诉自己的话隐瞒了下来，转而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另一个想法：
    “或许我可以将他们带去神弃之地，让他们远离战争。”
    “你这话是认真的？”
    伦纳德的语气不由得提高了几度，他看着克莱恩，向着他发问“
    “我没有去过那里，但是我知道在教会和隐秘组织的各种资料之中都记载着那里黑暗、恐怖，有着畸变的怪物，轰响的闪电，却没有阳光。”
    “难道你觉得将他们带去了那里就是远离了战争？克莱恩，难道你也和那些疯子一样信仰真实造物主了？”
    因为真实造物主的神降仪式而两次险死还生的伦纳德显然对于真实造物主有着眼中的偏见以及阴影——每当他提到真实造物主，他下意识想到的都是那个疯狂的神灵。
    克莱恩扯动嘴角露出了一抹有些苦涩的笑容，他看向了伦纳德，反问道：
    “你知道那里的人们——我指的不光是神弃之地当中那些从古老年代存续下来的王国和城镇，还有着极光会之前从贝克兰德带去的信徒，以及信仰其他神灵的普通人。”
    “你知道他们觉得神弃之地是什么地方吗？”
    “……”
    黑暗的地狱。伦纳德下意识的想对克莱恩说道。
    在他的印象之中，天上雷声轰鸣、黑夜弥漫，地上有恐怖的怪物游荡。这简直就像是远古时代，人类被非凡生物欺凌压迫的地狱绘图。现在即使是风暴教会对罪人死后在的描述也不过如此。
    但是克莱恩的语气又让伦纳德感觉不对，但是这种不对克莱恩又说不出来。
    “那里是一片黑暗的丛林，倘若在黑暗之中对上怪物，人类将被黑暗中的怪物猎杀、尸骨无存。”克莱恩补充道：“但是鲁恩帝国呢，贝克兰德的东区呢？”
    “这里同样是丛林，在蒸汽与齿轮的摩擦下，一个又一个的普通人就像消耗品一般消失在了这片金属铸就的丛林之中。伦纳德，你觉得这两片丛林，哪一个更可怕？”
    这两者是等同的吗？伦纳德下意识的想道，但是却想不到反驳的词——他的理性告诉自己，克莱恩说的是对的。
    在我受到的教育里，一直告诉着我黑暗之中的怪物和邪恶生物是来自地狱的魔鬼，而一个个人类构筑成的文明才是人类所需要追求的美好景象。
    伦纳德沉默着，向着自己心中的帕列斯发问。然而帕列斯却没有回应他，让伦纳德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我不知道。”
    伦纳德最终还是吐露出了自己的心声，他出生在黑夜教会的孤儿院，见过太多的世态炎凉。但是他在教会之中也看到过文明的繁盛，看到过贝克兰德的繁华景象。
    看着伦纳德的神色，克莱恩忽然有些想笑，他知道自己和伦纳德最大的差别是什么。
    他受到过现代社会的教育，曾经见过比这更美好的时代，但是伦纳德没有；在他看来，贝克兰德已经是这个世界上美好东西的缩影，虽然这缩影只属于一些人，虽然那些东区的居民的牺牲即使是教会的执事也无能为力。
    “……不。”克莱恩用自己的眼睛注视着伦纳德：
    “在战争之下，这一切吃人的制度只会变得更加可怕。这很正常，但是这绝不正确。”
    “我们不能因为见惯了黑暗，就说黑暗是好的。”
    注：亚当在第四卷结尾曾懊恼“没能留下这条蛇”
    回看这一段的时候我还是很震惊
    特里尔地底真有图铎了……啊啊啊，预言成功次数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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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