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王朝

第三十一章 第一击


    魏启回朝两个月了,这两个月里他十分忙碌,除了在王府听两位师傅讲课,就是到待诏处学习,晚上在灯下苦读师傅交待的书籍。
    靖安帝对魏启十分关心,隔三差五地派人赏赐各种东西,丽妃也是经常派人赏赐各种吃食和衣料、首饰。
    这天,丽妃又派女官给叶七送来了鲁縑,产自河东郡的单州,每匹的长宽与其它丝纱一样,重量却仅有四两重,打开一看就如烟雾一般,众人都啧啧称奇。
    叶七不禁赞叹道:“我们蜀郡的锦和纱也就算天下一绝了,万万没想到河东也有这么轻薄的纱。”
    那名女官道:“现在东南的丝绸和纱也是了不得,扬州的毂和亳州的纱都很有名。有句诗就说‘维扬软毂如云英,亳州轻纱若蝉翼’呢。”
    这时一个王府女官悄悄来到叶七跟前道:“内省的邱公公到王府传旨来了。”
    叶七一楞,连忙让小红给丽妃遣来的女官封个上等的红包,然后匆匆忙忙往前面去。半路上就遇到了回来的魏启,叶七连忙问邱得用传的什么旨,魏启道:“传的是皇伯父一道口谕,让我明天上午去体仁殿,随朝听政。”
    叶七道:“随朝听政,那就是开始让你参与朝政了?”
    魏启道:“没有明确说,但让我听政应该就是开始吧。”
    让明亲王魏启随朝听政,可以说是不知不觉地进行,但另一件事却是明发上谕,那就是同意金陵王魏理和世子魏综年底上京朝贺。大随的皇室宗亲就籓以后,除了极个别的情况,一般是不允许回京的,每逢正旦,上一道贺表即可。就以金陵王而言,除了弘治八年五公之乱那种特殊的情况,魏理回京洗清自己的嫌疑,并向靖安帝表示拥戴后,再没有一次进京。
    同意金陵王父子进京朝贺的消息一出,朝堂内外顿时开始议论纷纷,官员们各自猜测靖安帝的深意。
    原本让魏启随朝听政,人们以为是立太子的开始,但让金陵王进京,特别是带世子魏综随同进京,就颇值得玩味了。
    如果选定了魏启为太子,那让金陵王进京就纯属多此一举,上谕里说是让叔侄相见,但皇家的亲情总是让位于权力之争。在太子位不明的情况下,金陵王进京本就是一种不安定因素,特别还带着有太子呼声的世子魏综。
    于是许多官员猜测靖安帝心中并没有下决心,太子之位依然未决,一些人开始蠢蠢欲动。很快便有一封弹劾的奏本送了上去,要弹劾的人是待诏处李至清、张大复、袁小修,以及太学里的拔贡王逸和齐业,罪名是泄露机密、贪污国帑。
    事情是这样的。几天前,翰林侍读学士刘正宗要求致仕获准,准备回乡。刘正宗在翰林院二十余年,从没有获得好差,仅凭微薄的俸禄本就捉襟见肘,去年又因为上书被罚俸一年,更是雪上加霜。他被皇上处罚闭门思过,一些同年、好友为避嫌疑也不敢登门,此次致仕回乡有些人想送点程仪也不敢,即使有个别胆大的,却一样的清贫,拿不出几个钱,弄得一个二十多年的老翰林居然连回家的路费都不够。
    李至清等三人知道后,经过商议,把待诏处两年来的废纸、废绢等卖了27两多银子,20两送给刘正宗做盘缠,又喊上了魏启、叶七,用余下的7两多银子,一起请刘正宗喝了一顿践行酒。
    这件事很快被别有用心的人探到,并立即上书弹劾,靖安帝命令都察院和刑部共同调查。经过调查,泄密之事并不存在,该存档和保留的文书、底稿没有缺失,卖掉的废纸都是无用和没有价值的。过去这些废纸的处理也是一样,卖后由待诏处人员,或请上翰林院同僚,在年节聚餐饮酒。
    尽管实际情况如此,但律令上规定,此等费用应该上交国库,既然都察院和刑部都出面调查,只能按律令处理。于是刘正宗的二十两银子又被追回,吃掉的7两多银子也要追缴,问题是如何处理人员。所谓的拔贡王逸、齐业,实际是明亲王魏启和他的表妹叶七,调查官员得知真情后,哪敢提什么处理意见,只好马上上报,最后报到刑部尚书和左振昆那里,二人也只好一起到政事堂向吕夷初汇报。
    吕夷初听完汇报后,颇有些不以为然,说道:“这分明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嘛。”
    刑部尚书道:“弹劾的两个罪名,泄密事大,既然已经察清,自然不会处分。这贪墨的事,虽然金额不大,但罪名还在。”
    吕夷初道:“是否贪墨亦在两可之间,他们并没有放进自己腰包。而且此等情形在其它衙门都有,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刑部尚书道:“事是这么个事,但不告不究,如今事情闹开了,总不能不按律令处理吧。”
    吕夷初对左振昆道:“孝直,你怎么不吭声啊?”
    左振昆道:“明亲王二人是我安排进的待诏处,事涉其中,我有责任,不便开口。”
    吕夷初一反常态,骂道:“你作为皇上安排的明亲王师傅,安排亲王学习是天经地义,谁敢说半个不字?你尽管说你的意见,我看谁敢放屁!”
    左振昆道:“是。丞相刚才也说了,这钱他们没有放进自己的腰包,而且这也是旧例,虽有违律令,但属陋规,是否不以贪墨处理,而是按照虚耗公款论处?”
    吕夷初点头道:“就是这样。既然不以贪墨处理,刑部就不要管了,由都察院提出处理意见,报皇上定夺。”
    刑部尚书咽了口口水,不敢再说话。
    左振昆找到薛家壁,二人一起来到明亲王府,向魏启报告了情况。魏启问道:“二位师傅什么意见?”
    薛家壁首先开口道:“这件事分明就是别有用心,是冲着殿下来的,知道殿下赏识李至清三人,有意打击他们,顺便也损殿下的声名。”
    左振昆道:“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所以丞相让都察院独自处理,也就是认殿下自己处理三人,事情不大,但处理不好,很容易落人口实。”
    魏启点头道:“那应该如何处理才好?”
    左振昆道:“银子退回去简单,但人不处理有些麻烦。按照旧例,三人不至于贬官,但罚俸、调离待诏处都是应有之意。”
    薛家壁眼睛一亮道:“我听殿下说起三人都是干材,留在待诏处也是浪费,不如趁此机会安排进要紧的部门,都殿下也是帮助。”
    魏启道:“对,正好把他们用起来。”
    左振昆道:“按理,由翰林院入六部也是顺理成章,没有人能说出什么。”
    魏启道:“李至清进吏部,张大复进兵部,袁小修进刑部,都是干材。”
    左振昆沉吟一会道:“都进部里稍有不妥。我看不如这样,殿下把三人喊到王府,当面商议一番。”
    薛家壁道:“喊到王府会不会贻人口实?”
    左振昆不屑道:“怕什么!有人已经敢公开和王爷叫板了,以王爷的身份,岂能在乎这些鸡鸣狗盗之徒。”
    这时,在后面倾听的叶七不由脱口而出道:“好!左师傅说得对。”
    左、薛二人吓了一跳,魏启笑道:“七妹妹,你出来吧,二位师傅都不是外人。”
    叶七转身从屏风后面现身,向左、薛二人施礼,二人还礼后,左振昆道:“七小姐也算当事人,理当一起计议。”
    魏启吩咐人去请李至清三人到王府,三人很快一起到来。这时候三人已经知道魏启的身份,见面行礼都没有太多惊讶,只是见到叶七后都大吃一惊。
    魏启笑道:“这是我表妹叶七小姐,当初化了妆,还请三位兄台见谅。”
    李至清道:“王爷说笑了,我等岂敢如此放肆。只是之前不知王爷和七小姐身份,如有冒犯,请王爷和七小姐恕罪。”
    袁小修忍不住道:“那夜在酒楼吃酒,七小姐一下就发现了刁启明,当时我就觉得七小姐不是凡人,只是再没有想到是位巾帼英雄。七小姐从巡检司手中劫走王爷的事迹,我们都听说过,无不敬佩。”
    叶七道:“我虽是个女子,从小因为习武和行商,在外也见过许多人物。一见三位先生,就知道三位都是英材,我表哥能有三位相助,真是幸事。”三人连称不敢,
    魏启把刚才商量的事情告诉了三人,询问三人的意见。李至清先开口道:“左大人说得有理,我们三人一起进六部,行迹太明显。或进部、或外放,我们三人都听王爷吩咐。”
    袁小修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次的事情如果光是对付我们三人也就罢了,很明显就是冲着王爷来的,如果不还击,下次他们还会找机会下手。我先请问王爷,知道是谁在幕后吗?”
    薛、左二人不由对望一眼,心里暗暗点头。
    魏启迟疑了一下道:“不瞒几位,暂时还没有证据。”
    袁小修道:“王爷暂时可以不问,我却弄清楚了一些事。此次直接出面的是刑部员外郎刁启明,但幕后之人是通政史季振宜,还有刑部的高官。先不说他们的目的,只说他们冲王爷下手,我就准备把他们翻个底掉。”
    左振昆故意问道:“你准备怎么对付他们呢?”
    袁小修没有直接回答,冲魏启一拱手道:“王爷,我想自请外放,放我去江南按察。”
    魏启道:“说说你具体的打算。”
    袁小修狡黠地一笑道:“王爷记得我和您说过的,那个越郡余杭的书办江陆军吗?”
    魏启道:“记得,你说过他手眼通天。”
    袁小修道:“这次放我去余杭,就是办了他。通过办他,我就能把刑部的天给他捅塌了。”。
    左振昆问道:“你准备从何入手,有把握吗?”
    袁小修道:“左大人还记得黄尊黄大人吗?我就从他被逼卖田案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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