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晚辈也愿意…”有人不甘落后。
皇甫落风拧了眉,看着众人明显的觊觎之意,脸色罩上寒霜。他解下自幼随身佩带的血玉,双手呈给穆景。
第17节:虞美人(1)
“落风愿以随身血玉为聘,不知相爷意下如何?”他冷眼扫过那求亲的几人,胆敢与她抢女人,活得不耐烦了。
穆景笑盈盈的接过才回头询问。
“卿儿,你意下如何?”
穆怜卿绽开绝美的笑颜,看着穆景成竹在胸的神色以及眼中豪不掩饰的得意,缓缓吐出拒绝的言辞。
“我,不愿意。”
穆景的笑容僵在脸上,“你说什么?”
“呵呵,自然是不愿意啊。”她不去看皇甫落风苦涩失魂的表情,轻移莲步,在慕容朔的身边停下,一个旋身落座的他的腿上,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慕容朔低了头只顾着喝酒不管身外事,他心中空落落,卿儿长大了,寻得可托付终生的良人,他该替她高兴地,奈何心中百般滋味陈杂,酸涩苦闷纠结,独独没有欣喜。
七年前,他慌乱的逃开,未留只字片语,那样纷乱的思绪,他理不清,反而越缠越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连穆怜卿来到他身边都没意识到,回神,已是温香软玉在怀。大惊之下,慕容朔伸手便想推开她,却接受到她投来警告的目光,“卿儿,你?”
“晋王殿下要将我推给别人么?”穆怜卿似有无限委屈,眼中水光闪烁,她拉起他僵硬的右手,覆上自己的小腹,“说不定,我的腹中已经有你的小娃娃了呢,您就真的忍心?”
晋王殿下……
她知道了,慕容朔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
3虞美人
银床淅沥青梧老,屧粉秋蛰扫。采香行处蹙连线,拾得翠翘何恨不能言。
回廊一寸相思地,落地成孤倚。背灯和月就花阴,已经十年踪迹十年心。
——纳兰容若
“还在生气?”他将她抱在怀中,不让她坐在冰冷的地上。
“我这辈子最痛恨别人骗我。”她抬头,笑容灿烂,冰冷的语气却让他打起了冷战。
“如果是善意的欺骗呢?”他揉着她的发,心里隐隐抽痛,该怎样才能温暖她的心?
第18节:虞美人(2)
“那不过是有借口的欺骗。”他的身上很温暖,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算是为之前的冷战划下一个句号。
“那我一定不会骗卿儿的。”他笑着将她拥紧,恨不得将自己的温暖尽数传给她,“卿儿可还有别的禁忌?不如一齐说出来,那我以后就不会再惹卿儿生气了。”
“我不喜欢宫里的人。”她在他的耳边低喃,昏昏欲睡。
“那卿儿长大了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他的身子一僵,又暗自放松,她快要睡着了。
“呵呵,当然是随心所欲的生活了。”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终至不可闻。
右手温热的触感让慕容朔蓦地惊醒过来,他慌乱的抽回右手,比划着想要解释清楚。
“卿儿,我不是有意瞒你,我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开口,我是真的……你别生气,我……”
“我知道。”她将脸靠在他的肩上,轻声打断他,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定。
“恩?”他惊诧的看着她,“你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呢?呵呵,我很高兴啊,爹爹也会很高兴吧?”
“什么?”听出她的暗示,慕容朔惊得站了起来,脸色一瞬间难看无比,凳子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动作大得穆怜卿差点摔倒,他连忙大手一捞,将她紧紧的扣在怀中。
“你……我……我们……”他的话卡在喉中,不能揭穿她,也不能接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间只能干瞪着穆怜卿。
“后之后觉。”她在他的怀中嘲笑。
“够了,你还要闹得什么时候?还嫌不够丢脸吗?”穆景暴怒的声音解了慕容朔的围,他拽住穆怜卿的胳膊,“你给我回房。”
“可是,爹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都已经是晋王的人了,自然该跟着晋王回家。”她也不挣扎,只是从慕容朔的怀中探出头来,“晋王,你说对吗?”微笑着回眸,穆怜卿柔情似水,只有慕容朔才看的见她眼中的点点威胁与危险。
慕容朔忽地响起某个大雨的午后,她病怏怏的躺在昏暗的小屋里,身边一个关心的人也没有,连丫环都放任她自生自灭,心定了下来,局面已经不可收拾,那么带她离开又如何。
第19节:虞美人(3)
“混账!”穆景的脸色铁青,已经不能再难看了,“你别忘了,你还是我穆景的女儿!”
“呵呵,那又如何?”
“好!好!你胆敢出了这个门就别认我这个爹!”
“相爷,卿儿她……”穆怜卿每说一句,皇甫落风的脸便苍白一分,可是,这样当真是卿儿要的吗?
“四王爷,这是在下的家事。”
“相爷,此事是朔鲁莽,朔在此向相爷赔罪。”慕容朔放开穆怜卿,对着穆景一揖到底,“只是朔实在不放心卿儿,可否让卿儿去晋王府小住几日?朔定会给相爷一个满意的交代。”
“呵呵,慕容,我累了,你若不走,我先走了。”穆怜卿不待穆景回答,自顾自地往门口走去。
“逆女!”穆景本想顺着台阶下,岂料她竟丝毫不顾忌,当下脸色又变得及其难看。
穆怜卿回首,却是缓缓走到皇甫落风的面前。
“落风。”她轻柔的开口,面容温柔,敛了笑意,声音难得的郑重,“我敬你为兄。”说完一阵风似的走了出去,只有皇甫落风怔怔的站在原地,心中苦涩,又莫名的带了点欣喜,至少,在她的心里他不是一个毫无干系的人。
“慕容,停轿。”轿子拐进一处胡同,晋王府近在咫尺。
“怎么了?”慕容朔调转马头,看着穆怜卿从轿中走出,轻灵如出尘仙子。
“谢谢你。”穆怜卿微笑,疏离淡漠,“我该走了。”
“你要走?”慕容朔愕然,“为什么?你还在生我的气?”
“不是。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我想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也是不会跟皇家有所牵扯的生活。”穆怜卿低了头,神情有些恍惚,那些久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出,终究,她与他还是会形同陌路,“对不起,拿你当挡箭牌,不过,我想男儿的名声应该不至于影响太大吧。”
“都过去了?难道你就不再是那个愿意让我宠的小女孩了?”慕容朔心中大乱,“你要去哪里,我陪你去。”
“不用了,慕容。只是可惜了,你永远都不会听到我叫你一声叔叔了。”初见的时候他便想要驯服她,想着也许有朝一日她视他为长辈,尊长敬贤,可惜了,她永远都不会如他所愿。
第20节:虞美人(4)
“我……”
“也不会是师傅。”曾经他也曾动过这样的念头,被她一掌挥走,想来,那个时候他也是很无奈的吧。
“没关系,我什么时候逼过你?”
“那么,后会无期。”
“不行,我不放心,你……”
“乔。”话音落,她已被那个玄衣男子抱起,几个起落,消失不见。
痛,无声无息的笼罩全身,月光透过夜幕的薄雾洒在她落满冷汗的身上,心如万蚁啃噬,疼得她弓起了身子。
白色的床单被双手纠结得凌乱不堪,枕头边点点殷红触目惊心,那是嘴唇咬破的痕迹。月亮沿着天际的轨道行进,那痛楚一分一分的渗到骨中,然后扩散至全身,她在床上游移,死死的咬住唇瓣,冷汗浸湿了床单,意识越来越模糊,她不停的蠕动,滚落到地上,那样的锥心的痛楚因冰凉的地面而又片刻的消歇,尔后直侵入四肢骨骸,她在抽搐中昏死过去,又在疼痛中找回意识,她已感觉不到四周的声影,唯一的感觉只生下那侵入骨髓的痛,生不如死。
子时的月光清冷暗淡,不知经历了几番清醒,那痛骤然消失,只剩下无尽的酸涩,她无力的瘫倒在地上,连睁开眼睛都觉得吃力,酸楚过后感觉到手指火辣辣的疼,那是抓着地面是掀翻的指甲,光滑的地面上血红的图案泛着诡异的光芒。
脚步声在耳旁响起,一片阴影笼下,她费力的张开眼,一双鞋停在她的面前,那个人不知看了多久。
他蹲下身,扣住她的下巴,脸上犹带着些许的快意,阴冷的笑声在空荡的夜色中格外的刺耳。
她无力开口,只睁着眼无声的问着,为什么?
“想问为什么?你不是都清楚了。宜兰雅筑去过了吧,看过你娘的画像了?瞧瞧,这双眼多像她,为什么要藏起来呢?你以为这样就躲得了吗?哈哈哈哈,清儿呀,看看你的女儿,可比你聪明那。”
“你……不是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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