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金粉

在我六岁的时候,因为家里穷,被卖到了梵谷城首富情家,成为了年仅五岁的情家小姐情羽的贴身丫鬟.虽然她比我还要小一岁,但是她却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很多事都比我懂得多.我原以为,富家小姐一定都骄纵刁蛮,成为富家小姐的丫鬟也一定会被打骂的很惨,可是没想到我家小姐对我很好,处处都把我当做亲生姐妹一样照顾,一点也不让我受委屈,看起来,反而她像我的姐姐,而我只是一个小妹妹了.小姐很聪明,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会医术,真是我的偶像.小姐还很贪玩,大概是因为她八岁前都在府中专研技艺的原因,八岁以后她就特别喜欢带着我偷偷跑出府去玩.不过每次我都提心吊胆,不是怕被夫人老爷发现,就是怕小姐会在街上遇到坏人.可是奇怪的是小姐好像一点都不怕,每次也都化险为夷,那些想要找小姐麻烦的人不是莫名其妙的摔得很惨,就是浑身痒的没法再招惹我们.以前我还以为是小姐运气好,后来才知道,原来小姐不仅懂医术,还懂毒术,而且武艺高强,不过这些当然都是后来才知道的.小姐随着年龄的增大,出落得也越发灵秀动人,连我的目光也总是情不自禁的粘住她, 不忍移开.可是就是这样的小姐,却总是喜欢拿我开心,她总是装成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样子轻抚我的下巴,每次都弄得我心里像揣了一只小兔子似的怦怦直跳,脸上也不受控制的染上红晕.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很喜欢,甚至依赖小姐,我在心里暗下主意,不管以后小姐去哪,我也一定要跟着她,就算小姐嫁人,我也不离开,可是谁又知道,我的希望,差点就永远落空.
    日子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我以为,小姐的身边永远都只会有我一个贴近的人,可是在小姐八岁半的某一天,却变了.
    那天,小姐在大街上救了一个小男孩,回来的时候却带回了一个小丫鬟.小姐说,她叫小纴.我总觉得小纴很眼熟,但是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从她来之后,小姐和她每天日落后都会消失一段时间,她们从没对我说过她们去了哪,但是我知道,小姐不说,我也不问.于是每天她们不在的时候,我都会为小姐准备好点心和她最喜爱的玉竹青等她回来享用,每次听到她称赞我做的点心,我都忍不住开心到心尖里.到那时,我都仍然以为我对小姐只是主仆之情,直到那一天…我才知道,我的感情已经超越了那条界限.
    那天,我端着洗漱用具去伺候小姐起床,可是推开门,我却居然看到了小纴!虽然她只是睡在小姐的床下,但是我还是觉得很不开心,好像心里一直宝贵的东西被别人抢去了一样.小姐从来没让我睡在她身边过,可是居然让小纴睡在她房间里!我的心里很乱,那天一整天,我的事情都做的乱七八糟,不是把盐当做糖放在了点心里,就是沏茶时把水倒在了外面.也是那一天,我才知道,我对小姐居然…有占有欲!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我和小姐同是女子,我怎么能对她有逾矩的想法.那天晚上,我没有一如既往的为小姐准备点心,而是去了后院的湖边,想要吹吹冷风,理清自己的思绪,我打算终止这种不容于世的感情,可是这种决心却在再次见到小姐时分崩瓦解.屡试不成之后,我竟也放弃阻止了.也许顺其自然就好.小姐总会有寻到她真命天子的一天.我不求小姐守着我一生一世,只祈求我能够一直陪伴小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她,看着她幸福就好.打定主意,我的心里也平静了很多.但是那时的我,又如何会知道未来的某一天小姐的幸福居然差点毁在了我的手里呢.
    在情府的生活很开心,可是毕竟时间无情,小姐也到了出阁的一天.但是贪玩的小姐居然想逃婚!虽然讶于她的想法,但是我却很开心,因为我知道,我不用那么早跟某一个不知名的”他”分享小姐的心.所以,我很乐意的跟着小姐逃出了情府,但是,也逃进了随之而来的一个个漩涡.
    这次逃离,让我知道了两个埋藏很深的秘密,一个是小姐的身份,另一个…小纴居然是男的!原来这么多年跟随于小姐身后,与小姐同吃同住的”丫鬟”居然是男子!知道这个秘密的那一刻,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惊讶,茫然…还有一些…酸楚…原来…他们的关系,已然比我更近…虽然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是当这一天真真实实到来的时候,我却还是如此无所适从…
    再次回到情府,已是物是人非.老爷居然娶了一房小妾.我一直以为老爷只专情于夫人一人,几乎是好男人的典范,但是没想到…原来男人都不过如此…看到夫人苍白的脸,我不禁为小姐担心…以后的小姐,会不会也和夫人一样,走上一条一样的路,无奈的过着大多数女人都在过着的生活…会不会也不得不与另一人共侍一夫,会不会为她的夫君难过,会不会…伤心…每当想到这,我的目光都不由的审视的看向韧,看到他迎向小姐时执着的眼神,我希望,我的担心永远不会发生…永远不会…
    不得不说,小姐很聪明,她不仅打败了那个自以为是浓妆艳抹的”狐狸精”,还帮夫人再次赢得了地位.可是…她自己却也泥足深陷.最初,看着小姐接近她的异母弟弟,我只是觉得小姐计谋过人,玉暖少爷一定不是小姐的对手.虽然不知道小姐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但是看到玉暖少爷对小姐越来越灼热越来越宠溺的眼神以及小姐逐渐游移不定的表情,我却好像开始意识到了什么…我暗示过小姐,小姐也决定罢手,可是也许真的是天意弄人,他们居然越陷越深…直至后来无法回头…我看着小姐失神,伤心,挣扎,落泪,看着他呆呆的看着窗外,看着她昏迷不醒…我竟然觉得心疼,竟然希望小姐背离伦理,希望小姐勇敢的和玉暖少爷走在一起…只要她不再伤心,只要她不在哭泣,只要她…不再露出那种落寞的神情…
    几天后的一天,小姐很晚都没有回来,第二天一早,我却在院中看到了一脸焦急的韧和玉暖少爷.我正奇怪他们怎么会在一起,他们却告诉了我另一个更加震惊的消息:小姐失踪了!我随着韧和玉暖上了翠云山,急切的等待着小姐的消息,直到有一天…
    “你只要把这个药下到你小姐的茶里,你的家人就不会有生命危险.”面前的人面目狰狞的看着我,”放心!这不是□□,只不过是削减你家小姐功力的药物.”
    我低头看着面前的药粉,耳中充斥着爹娘和弟弟痛苦的嚎叫…我的心在颤抖,我真的无从选择,我不想背叛小姐,永远不想背叛!可是我的家人…虽然我从小离家,但是他们毕竟是生我养我的父母啊…血浓于水…而且我那才刚刚十岁的弟弟多么无辜,我真的忍心看着他们死在我面前吗?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可是小姐…对了…这不是□□,只能减少小姐的功力而已…小姐这么厉害,就算功力减少了,也一定不会有危险,而且…还有韧可以保护她呢,更何况小姐精通医术毒术,这个药一定威胁不了她的…可是谁知,就是我这一时的自以为是…却差点害得小姐命丧黄泉…
    当丑陋的真相被揭开的那一刻,我恨死了自己,恨死了自己的轻信,恨死了自己的欺骗…我说过要守候小姐一辈子,陪伴小姐一辈子…可是这一切…竟然全部毁在了我自己手里!我无法原谅我自己,无法原谅…可是小姐居然说她都知道…都明白?当小姐问我“那如果小姐陪你一起死,你还会怕吗?”,我的眼泪无法控制的涌了出来,但是我的心里却很开心,凄楚的开心,因为我知道,我可以和小姐死在一起,我永远不用离开她,永远也不用了…
    我搂着小姐,感受着耳边冰凉的风,但是我却丝毫不觉得寒冷…渐渐的…我感到了灵魂的抽离…当我再也感觉不到疼痛时…我知道…我已经死了. 我低头看着正在下落的自己,看着慢慢闭上双眼的小姐,我的眼中竟再次溢出了泪水…我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小姐的身影,难道…我们走失了?我慌张的寻找着,却忽然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是小姐?我惊喜的迎上去,看到的却是一个背着药篓的男子,他穿过我的身躯,像小姐的尸体走去,探了探我们的脉搏,一丝惊讶滑过他的眼眸.他连忙从怀中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塞进小姐口中.莫非…小姐没死?这突然冒出的想法让我的视线惊喜的在那名男子和小姐之间徘徊.果然,我的猜测没有错.他让我入土为安,然后带着小姐回到了他的住处.
    接着,我每天守在小姐床边,看着那个男子为小姐解毒,施针,看着他悉心的照顾小姐,看着他由最初纯粹的医者本分到后来逐渐产生的异样情愫,看着他日日守在小姐床头,欣赏小姐静谧的睡颜…终于,小姐醒了…我高兴的欢呼起来,可是小姐…却居然忘了过去…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她不会再因我的背叛而伤心,不会因争斗而痛苦…但是,就算她忘记了我,我还是会陪伴着她…视线我心中早已认定的诺言.
    那天,小姐去了我的坟头,她不记得我,却还是泪流满面…我知道…她虽然不记得,但是一定没有忘记…我开心的笑了,笑的泪光闪闪,笑小姐的不忘记,笑小姐有我的心,笑自己的付出终于不是无所回应…回去的路上,我看到了一只雪白的小狐,它已经奄奄一息,我看到它的灵魂逐渐抽离了肉体…看到小姐抱起它,我的心忽然一动,冲了过去…
    从此后,我不再是一个游魂,而是可以时刻陪伴着小姐,享受她温暖怀抱,享受她关心爱护,享受她抚摸的重生小狐…
    生死守候,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