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金粉

那年,我九岁,漫天洒落的鲜血和悲惨的哀号改变了我的一生.我从户部尚书家的大公子,沦落成了躲避追杀的小乞儿.我不敢去投靠亲戚,因为我知道,一旦我露面,那些穿着黑衣的杀手势必会寻找过来赶净杀绝.于是我怀揣着爹拼死留下的半月翡翠,四处流浪.我当掉了身上的锦衣玉服,换了一身粗布衣服,每天省吃俭用,但是尽管如此,当回的银两还是很快就用光了.我想找一份工,可是那些精明的店老板哪肯要一个毫无经验的黄口小儿.于是,我只有沿街乞讨,只祈求有一天能遇到一个好心人,助我报仇.不知是老天听到了我的祷告,还是凌家一百多口人在天有灵,我遇到了她---一个和我牵绊一生的女人.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我.
    “……”在这流落的一年中,我没有提过一次我的名字,现在我也不愿提起,因为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为了能成功的活到我有能力报仇的那一天,我现在只能隐姓埋名.
    “你愿意跟我走吗?”
    看着她如星光般闪亮清澈的双眼,我无由来的选择相信她.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是,比我还小的她,竟然是第一杀手组织星月教的教主!她想让我留在总坛,可是我却更想跟着她走.事实证明,这是我这一生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如果当时我没有坚定的跟着她,也许,我和她,将永远只是教主和教众,也将永远只是两条没有交点的平行线.
    那天,我听到了她孤寂的歌声,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唱出这样哀伤的歌曲.我一直以为,她永远是开心,无虑的,但是看到这样的她,我知道,我错了,她不是只会开心…她只是隐藏的太深…深到连与她寸步不离的我都毫无察觉.看到她皱起的眉头,我只想抚平它,只想让这张脸上永远都是阳光的颜色.我紧紧的抱住她,紧紧的搂着这份温暖…
    与她日夜相随的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探究过我对她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我只知道,跟她在一起我很开心,我想永远和她在一起,永远也不愿意有任何人来破坏这份温馨与和谐,直到那一天,当我推开房门却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我才知道我有多慌张,回想起我推门离开时的她说的那些话,我的心底竟生出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恐惧!我冲出房间,四处寻找,见人就问,可是居然还是一无所获,难道她真的离开了?真的再也不要见到我了?我不要,不要这样!我浑浑噩噩的走回客栈,心却仍然笼罩在恐慌之中,我怕再也见不到她,怕从此再也见不到她的笑颜,怕再也无法拥抱那份温暖,怕…怕我的世界,再也没有她…我愤怒的一拳打在门框上,恨自己的盲目自信,盲目以为她不会离开我,她说的一切只是气话,盲目的以为只要事后我跟她解释清楚一切,她就还是那个窝在我怀里撒娇的羽…现在我知道我错了,错的多离谱…我紧握双拳,似乎只有指甲深深陷入手掌的疼痛才能减轻我心中的痛苦.目光一闪,我居然看见了那个正准备偷偷逃离的红衣女人!是她,就是她!若不是她偷了乐儿的手镯,我不会以为她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若不是为了确认这个猜测,我就不会留下羽独自一人,若不是我留下羽,羽就不会一气之下离我而去!是她,都是因为她!我红着双眼紧紧盯着那个让我恨之入骨的女人,挥起利剑,一剑斩断她的双手.不理会那女人尖利的哀号,我转身离去.羽,不管你在哪,我一定要找到你,一定!
    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再见到她居然是在青楼.要不是听见别人的传言,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羽会在这.虽然她戴着面纱,但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明亮的双眸,如清泉般清澈悦耳的声音,纤长的身姿…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居然是为了取悦台下那些臭男人!看到那些人看着羽的如狼似虎的眼神,我恨不得将他们一片一片凌迟.看着羽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可是却不再为我,我的心中竟泛起一阵阵似熟悉却又好似陌生的酸涩,我好想冲上台去带走羽,但是我知道不可以,如果她不愿意,没有任何人可以逼迫她做任何事情,如果我贸然上去带她离开,只能让她更加怨我.我忍耐着,忍耐着花魁评选的结束,我的目光紧紧的锁着台上那个让我慌张让我心酸的身影,丝毫没有发现旁边的木柱已经被我捏得深深陷入…好不容易等到一切完结,我潜入她的房中,想要带走她,她竟又一次逃开,我追了她一个城,本应充满怒气的心情却在她一句娇嗔的”你想睡哪睡哪…”中烟消云散.我拥着她,闻着丝丝缕缕的淡淡莲香,心中是掩不住的开心和幸福,也是这时,我终于明白了这么多年早已在无意中滋生出来的无法再化开的感情…
    接下来的日子我时喜时忧.报了沉积这么多年的血海深仇,拥有了我心中最珍贵的人,我只觉得我已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只要能和羽在一起,似乎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我拥着她看日出日落,潮涨潮退,听风过竹林,鸟鸣晨曦,日子平静安宁的过着,我希望能够永远如此,但是一纸飞鸽传书却打破了这片沉静—情夫人病了.而这一消息就如同一个小小的火星,陆续燃起了一个又一个让我措手不及的惊天响雷.先是情玉暖的出现,从他出现那刻开始,我就隐隐觉得不安,我不愿羽和他走的太近,可是我知道,羽不喜欢□□涉太多,所以我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虽然我无法推开情玉暖,但是我却可以抓紧羽,让她无法离开我.事实证明,我对了,羽竟然对我说她爱我,当我亲耳听到这一切的时候,我的全身竟激动的颤抖起来,我激动的看着她,恨不得把她永远揉进我的身体里,永不分开.可是当我发觉羽看玉暖的眼光渐渐产生了变化时,我不可抑制的慌张起来,我怕羽有一天会对我说,她喜欢的是情玉暖,而不是我,我怕她会被抢走,怕她的眼中不再有我…不过,我的羽,她终究没有让这一切发生,她在意我的感受,不愿意我难过,意识到这一切,我既心疼,又开心,心疼她对自己的残忍,开心自己在她心中的无可替代.我本想自私的忽视羽对情玉暖已暗暗滋生的感情,霸道的把羽禁锢在身边,可是我做不到.看到她如雨的泪水,痛苦的抽泣,看到她消瘦的身形,慢慢失去神采的双眸,我知道,我真的没法做到,没法视而不见,算了,既然她也没法舍弃他,那就由她去吧,只要她心中有我,只要她永远留在我身边,我可以不在意多一个人的分享,多一个人的存在…而且,我只是允许多一个人对她的疼爱,这有什么不好,这样她就可以更细致的被照顾,不是吗?这不也是我希望的吗?...我这样想着,不知道是在为自己的心痛寻找出口,还是为自己的选择寻找理由.不过当我再次见到她如阳光乍现般灿烂的笑容时,我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是为什么幸福总是路过的如此急匆匆,我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羽竟然又失踪了,我发动一切力量寻找,终于得知她正在血手教总坛.我和情玉暖心急火燎的赶去,却被血手教的阵法屡次拦于门外,就在我渐渐失去耐心想要硬闯时,我见到了羽.我开心的抱住她,生怕她再次消失.可是不知为什么,这次的她总是带给我一种很不安的感觉,似乎在隐藏躲避着些什么,她的神色总是带着淡淡的哀伤和绝望,挥不去,抹不平,我想询问她,可是接二连三的事情让我不得不把疑惑埋于心底.就是这些迟疑,让我差点与羽永远失之交臂.
    当我看到下坠的熟悉身影时,我的心突然停止了跳动,全身犹如坠入冰窖.没有任何思考,我冲下悬崖,紧紧拉住她的手.生,一起生,死,一起死!可是她竟一掌打开了我,我不可置信的看着离我越来越远的身影…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陪着她?!我全身颤抖的想要再次冲下去却被随后赶来的墨离制住了行动,随后陷入一片黑暗.
    再次醒来时,她已不在我身边,唇上的温暖似乎还在提醒着我她的笑颜…可是…我忽然觉得心好痛,好像刚刚全部消失了的感觉悉数倾到了回来,我的心中犹如有一根锋利无比的铁刃在不停拉扯,生疼…疼得我的四肢全无一丝温度…我的手轻轻抚上胸膛,平冷的触感让我眉头一皱,伸入衣襟一探,居然是
    我一边发动星月教去找羽,一边找寻迫害羽的凶手.可是玉链仙临死前的一句话却把我唯一的希望亲手掐灭…他居然说…羽中了血蛊…血蛊…无解之毒…羽怎么可能中这种毒…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她这么精通毒术,怎么可能…可是羽在坠崖前低的异乎寻常的体温…还有她奇怪的眼神…而且…血蛊无色无味…如果这是真的…那羽…不会的…羽…你怎么能够离开我…留我一个人?!半年了…你毫无音讯…难道你真的…那你走了多远…你一个人会不会很孤单…你停一停…等我…等我去找你,等我陪你…你最喜欢我的怀抱了…你说过,很舒服,冬暖夏凉,你不能没有我…我还要为你拨松子…等我…等我给你报了仇…我就去找你…
    我真的无法形容得知羽回来时的激动心情,我日夜兼程,终于在一天之内赶回总坛,兴奋的我竟然一点也没在意墨云他们欲言又止的神情. 虽然你的头发都白了,但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我激动地扯下你的衣服,想要确认这个让我激动地竟然不敢相信的事实,可是当我看到你疑惑的眼神时,我才知道,原来…你把我忘了…忘了…多可笑…我心心念念着你,你竟然把我忘了…我忽然好想笑…不知道是笑上天的捉弄,还是笑你的无情…
    “
    永远…不再分离…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