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龙镇迎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也迎来了前所未有的血光。
还未赶到镇中,萧千夜就嗅到了风中飘散过来的浓郁血腥味,从军营到镇子这短短三十里的道路上到处都是游荡的冰尸,一个个见了他就像猛兽见到了食物龇牙扑来,剑灵的速度一招比一招更快更狠,但即使被拦腰砍断,残破的尸骨也会很快重组,前赴后继地朝他进攻。
冰河的支流褪去了往日的清澈,血咒的力量在水中搅起一个又一个古怪的涟漪,死灵被唤醒,呼啸而出。
自从前天晚上在城中遭遇驭虫术的母蛛偷袭,他就立刻让人从军中取来了特制的药熏撒在城里,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天之后卷土重来的对手不是那些神出鬼没的虫子,而是从雪地里钻出、行尸走肉般的残骸和死灵!
好不容易赶到伏龙镇,萧千夜被过分冷清的环境惊住,情不自禁地放慢了脚步——城门原本有军阁的战士负责守卫,眼下那扇古老的门是敞开的,远远望去空无一人,眼前的伏龙镇不像雪原上少有的大城镇,更像是一座寂静的死城。
他紧握着剑灵大步往前走,目光惊疑不定地从两侧的房子上一一拂过,在一连望向百米之外尽头处最后一间茶馆之时,没有上锁的门在晨曦里吱呀地晃动,那般机械的声响让他毛骨悚然,很快又嗅到了熟悉的腥甜味。
继续往城中调查,不出他所料,这一排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奇怪的是,这里似乎并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刚刚端上桌的早点还冒着热气,被啃了一口的包子好好地放在碗碟里,只是从伙计到客人全部消失了。
萧千夜疑惑地靠近,清晨稀疏的阳光从敞开的窗子里照入,映出墙壁上黯淡的斑点——血迹……虽然只有米粒大小,但这确实是新染的血迹。
“是血咒。”萧奕白显然比他更明白眼下的反常是怎么一回事,紧随其后的跟上来,“任何法术都会因施术者修行的高低而产生非常大的区别,血咒的入门就是从活人身体里夺取血液,继而控制其成为傀儡,能力越强控制力就越强,能汲取的血液也越多,此处墙面只有非常小的血迹,应该是初学者,赶紧找到人,还能救回来。”
萧千夜也没时间思考大哥为何会对白教的禁术如此熟悉,冷风从外面吹进来,摇动桌上的烛火,他手里的剑灵也在这一刻发出了低低的长吟,剑尖主动偏转指向了另一个方向,似是在提醒主人危险就在那里。
萧千夜的眼睛里闪过雪亮的光,剑灵本身对邪肆之物会产生排斥反应,他立刻跟着剑灵的指引飞奔过去。
伏龙镇,城东,所有的人都虔诚地跪在地上,朝着东门高墙上一个正在起舞的人仰面凝视,鹅毛大雪从天而降,在她的指尖幻化成一朵朵艳丽的红色莲花落在人们的额心,然后融入身体。
剑灵的跳动更为剧烈,而高墙上的女人显然也注意到了风一般掠过来的两人,漫天的雪花飞速旋转,红莲绽放后透出目眩神迷的璀璨光泽,同时跪地的百姓喘息渐渐粗重,甚至可以看到心口起伏,然而每个人的眼神都是呆滞的,伴随着女人的舞动,他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齐刷刷地扭头瞪向了两人。
一下子被数千道诡异的目光盯住,纵是自负法术天赋极高的萧奕白也惊出一身冷汗第一时间把弟弟拉回了身边,他蹙眉望着城墙上的女人,不可置信地道:“她是白教的大司命吗?怎么可能,她不是岑青啊!”
“大司命?”萧千夜疑惑地脱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萧奕白指着对方那身白色羽织服快速解释,“只有教主和大司命能穿上那种羽织服,而且一般只会在极为重要的日子穿,比如雪湖祭、比如掌教任职,又或是……”
萧奕白心中咯噔一下,一个危险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窜入脑中,那样不祥的猜测让他出了一身冷汗,直到风中真的有一种腐败的味道丝丝缕缕地传来,才微微颤了颤才继续补充:“又或者是死后入葬之时,白教现任女司命是岑青,上一任则是迦兰王时期的云秋水和谢岚烟,如果继续往上追溯的话,《六合录》虽有一段时间的缺失,但内乱时期的女司命至今还处在失智状态无法恢复,而且年纪也完全对不上,眼前这个人,难道是和南莲教主自相残杀同归于尽的碧蕊?可那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她怎么可能从坟墓里爬出来,还能以血咒控制全城的百姓?”
“三十年前……”萧千夜握剑的手指微微一动,“白教内乱,被叛徒窃走《分魂大法》的那段时间?”
“嗯。”萧奕白点头,忧心忡忡地分析眼前这样诡异的情况,“听说碧蕊自身的修行在历代司命里不算很高,她主修的应该是另一门的《骨咒》,但《骨咒》除非修炼到极限,否则大多数施术者只能控制已经死去的残骸,她的力量没有这么强,不可能动手杀光城里的百姓,所以只能以自己并不擅长的《血咒》强行取血,把所有人全部呼唤到了这里。”
“可她是个死人啊,死了三十年了!”原本对法术就一知半解的萧千夜显然很难理解这种事情,萧奕白凝视着高墙上飞舞的白色衣袂,咬牙低道,“她也是被人控制的傀儡。”
听见大哥的话,萧千夜反而镇定下来,剑灵在掌下勾勒着铺天盖地的剑气:“不管怎么说,只要杀了她就行了吧?”
萧奕白认真思考着,忧虑不已:“以法术控制傀儡,再让傀儡施法控制普通人,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杀了她应该可以救下城里的百姓,但是能不能逼出她背后之人……难说。”
话音未落萧千夜已经如白虹贯日般掠到了城墙上,只是轻轻一提剑,无数斑驳的剑影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顿时将漫天飞舞的红莲花瞬间搅碎。
碧蕊的眼珠是一种空洞的灰白色,她是直接抬手拿自己的手臂挡住了第一剑的砍击,死去三十年的身体有着让人无法理解的坚硬,和剑身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反而是让萧千夜感觉手腕一紧爆发出剧烈的痉挛,他屏气凝神调整角度,七转剑式的第二式“剑魂”如雨后春笋直接从脚下一根根刺出,那样密集的攻势让她避无可避,转瞬就被牢牢禁锢在原地无法动弹。
萧千夜不敢轻举妄动,他正在通过剑气感知眼前敌人的一举一动,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他终于能确认大哥的猜测是对的——这是个死人,脸庞应该是被人为的修复过,还能看到脸颊边缘细细的刀口,但透过华丽的白色羽织服,他已经从被剑气割裂的衣襟里看到了内部被禁术蚕食过的身体,尚未完全腐烂的血肉发出阵阵让人作呕的恶臭。
忽然间,他莫名想起了一些过往——还在师门的时候,有一次他被师妹云潇拉着,坐在一只大鸟的背上偷偷溜到了一处隐蔽的山谷里玩耍,那里住着一群爱喝酒吹牛,爱凑热闹的山鬼,昆仑山虽也降妖除魔,但是对这种没什么危害的小家伙倒是颇为仁慈,他们被一群小矮子围在中心,热情地拉着两人唱山歌,很快开开心心和他们一起玩耍的云潇表情变得迷离起来,全身滚烫地瘫软在他怀里,吓得他赶紧抱着她跳回大鸟的背上返回了师门。
事后他们被掌门师父劈头盖脸地一顿骂,说那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山鬼,而是吃人的山魅,他们被山魅的法术蛊惑失去意识,差一点就变成了人家的盘中餐!
想到那个昏睡在自己怀里的人,那张明艳的脸庞上第一次浮现出让他心痛的死灰色,萧千夜的心中陡然被刺痛了一下,从那以后,本就不擅长法术的他更加从心底里厌恶这种东西,哪怕是面对自己的孪生兄长他都几度提醒,希望哥哥不要再沉迷法术,以免酿成无法预计的恶果。
他对白教三十年前那段尘封的历史并无过深的了解,但他能从眼前胸腔里那颗被捏碎的心脏里感觉到当年的血腥。
短暂的僵持实则非常的危险,因为他发现仅靠剑气的力量根本无法斩杀这个女人,然而即使对方已经被他牢牢控制,他却连再靠近一步砍下首级都做不到。
女人反而露出了一丝笑意,修长的手微微一动,城下被血咒控制的所有人也跟着晃动围到了城墙下,一张张木无表情的脸竭尽全力的上仰,仿佛行动迟缓的僵尸,用手指用力抠着墙壁试图爬上来,很快下方的墙壁就被抓出了一道道鲜红的指痕,人踩着人的肩膀慢慢攀爬,像一架蠕动的人梯,眼见那些血肉模糊的手就能抓到他的脚踝。
萧千夜当机立断的变换了位置,但是他一动,禁锢着女人的剑气也随之散去,他凌空避开一击,反手又是一剑击穿对方的肩膀,然而太过坚硬的身体让他用尽全力也仅仅只是削下了一些血肉,剑锋尚未割到喉咙之时就被对方敏捷地躲开,她噙着奇怪的笑意,用手指摸了摸被削去一半的肩膀,又将沾血的手指放入口中允吸,忽然开口说话:“真厉害啊,早上巡逻的那三十人加起来都比不上你呢!”
就是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他已经准备再次转动的手腕赫然停止,伏龙镇是受到军阁保护的,因为镇子很小,每四个时辰会有一支三十人的小队负责绕城巡逻,驱散野兽和魔物。
那样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他觉得全身发冷,本能地质问:“你把巡逻兵怎么样了?”
虽然看着是个女人,但她开口的声音却和那天晚上以禁术偷袭他的人一模一样,咯咯笑着:“没怎么样,他们现在应该都在城南那家医馆里,你哥哥昨天是不是在那里看过病,顺手还用灵力帮一个昏迷的小姑娘稳住了脑子的创伤?为了不让她恶化,他用灵力在药馆里点了几盏特殊的灯,真的好厉害啊,就那么点灵术残留就让我无法靠近,我本来是想直接抓了他们送给你当见面礼的,结果路过医馆的时候血咒就失效了,我气得不行,这才拿百姓泄愤的。”
女人狡猾地笑了起来,阴阳怪气地道:“要怪就怪你哥哥吧,全城的百姓换三十个军阁士兵……值不值呀?嘻嘻,这事情如果传出去,军阁会被骂死的吧?”
萧千夜的眼睛凝聚如针,淡漠地回答:“不会。”
“嗯?”女人歪头,因为身体僵硬而发出了清脆的“咔嚓”声,“为什么不会?”
“因为你没有机会把这件事传出去。”萧千夜冷笑回答,剑灵在尾音落地的瞬间贴在了对方的喉间,她根本没看清这一剑是从哪里冒出来,又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忽然间逼近,再看清动作的同时,一抹致命的寒意锋芒地扫过了喉咙。
身体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头颅已经从城墙上砸落,面容朝上的头露出诧异的神情,眼睛还在一眨不眨地盯着俯视自己的男人,嘴巴喃喃不断:“好快……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过来的?”
下一秒,她看见白色的剑灵从高空竖着坠落,洞穿额心,死去三十年的女人,再一次死去。
围着城墙的百姓齐齐倒地,血腥味慢慢被风吹散,过了半晌才陆续地苏醒,一脸迷茫地看着周围,完全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在做什么。
萧奕白眉头紧缩,他看着是一动不动,实则已经在暗中追查到了这具傀儡的灵力之源,竟然是从千机宫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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