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回忆华尔兹：记得不记得

    杜珉欣的咖啡越来越浓烈，晚上要到了半夜里两三点才能睡着，清早五点半又爬起来搭拢着眼皮泡咖啡。
    寝室里的沉默已经成了习惯，每日下了晚自习都是各自忙着洗漱然后爬上床争取熄灯前的少许时光来看书。各自都拥有着各自的梦想吧，而距离六月越近，那个梦想就越真实。
    杜珉欣长久的失眠，久而久之便开始不自觉的洞悉每个夜晚的动静。十一点半熄灯以后，仍然还有很多人在挑灯夜战，手电筒的灯光从被盖里透出来，轻微翻动书页的声音透过浓浓的夜可以清晰的传进耳朵。后半夜，不再有冬日呼啸着穿堂而过的冷风，取而代之的是，隐藏在宿舍楼下草丛里有节奏的蛐蛐的鸣叫，跟着心跳的声音，一唱一和。
    一天晚自习以后，杜珉欣在教室逗留了一会儿。抱着大摞的书本回到宿舍的时候，抬眼便看到站在自己寝室门口的林晓晓。
    晓晓的寝室在另一栋楼，晚自习以后从不会过来的。杜珉欣推开门把书本放到桌子上，心里生出小小的忐忑。再出门的瞬间，林晓晓就像瘫倒一样趴在了杜珉欣身上。
    “杜欣儿，我不想读书了……”
    杜珉欣打了一个寒颤，支起林晓晓的肩膀：“怎么了？就快要考试了，干嘛说这样的丧气话。”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林晓晓把头转向角落，低沉着吐出话语，“不是因为你和唐果，我早就不在这个学校了。现在唐果走了，你到了文科今年也可以考上一个好的大学。这里于我，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其实，努力一下。可以的。”杜珉欣试图挽回什么，“就算破罐子破摔也要把这最后几天摔完啊。林晓晓，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说你好。”
    “妈妈同意了。爸也帮我联系了一个中职学校，过去学习护理，以后可以跟着妈妈工作。”
    听着林晓晓有条不紊的叙述着自己的以后，杜珉欣垂下眼轻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你们，都要选择离开吗？在自己的梦想消失掉以后，然后不顾一切的放纵自己。”
    “其实，我多么想和你在那一天一起走进考室，然后等待自己的命运。”林晓晓把头深深的埋下去，“可是，我知道，自己其实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的。初中毕业我已经去读了中职，有一天来学校看同学，进校门的时候保安以为我是偷跑出去的揪着我要看假条和学生证。我白了保安一眼说我不是这个学校的，保安说了一句‘你要进来还指不定要不要你呢’直接就把我气哭了。后来是我央求着家里送礼把我送进这所重点高中，为了就是我那可怜的自尊心。学习对于我来说有多困难，只有我自己知道。还好，遇见了你和唐果。尽管没有找到幸福，但是，我不后悔。”
    从来不知道，林晓晓还有这样悲情的隐情，杜珉欣咬着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要安慰我，也不要说煽情的话。明天，我就离开了。”林晓晓转过身嫣然一笑，“其实，一个人坐在八考室很难过的，很多次的考试，老师都没有给我们放英语听力。”
    上前抱住这个曾在内心隐藏了太多悲伤的女孩，太多的感情错杂在一起，杜珉欣甚至说不出一句话。
    “杜欣儿，谢谢你。有你的那段时光，我真的很快乐。”附在杜珉欣耳边，林晓晓小声的开口，轻轻锤了一下杜珉欣的胸口然后大步离去。
    梦想能够支撑的重量有多少呢，其实，只有自己知道。遇强则强，遇弱则弱。
交错的音符，混乱华尔兹（26）
林晓晓退学之后，杜珉欣几乎每天都要逃掉晚自习最后的两节自习，抱着日记本跑到河边去吹风。
    “杜欣儿，这是给你的最后一条八卦了，以后都不会再有了。我林晓晓准备金盆洗手啦。”
    林晓晓的短信安静的躺在手机里，杜珉欣顿了顿按下右键正准备回复，短信又进来了。
    “苏思孟既上回大联考之后又一次落榜，理综只拿了220。杜欣儿，你是不是该检讨一下自己了。”
    瘪着嘴摁着手机，杜珉欣冷汗冒了厚厚一层。什么时候我成了罪魁祸首了？
    “听说有人出名都出名到我们理科来了。不思进取的年级前十，每天逃课吹冷风。”
    “不是吧。我有那么出名？”杜珉欣的冷汗没有停下来，欧泽洋比苏思孟更难折腾。
    “喝西北风有增长知识的作用？”
    欧泽洋走过来，双手趴在沁凉的铁栏杆上。
    “你不是也过来吸收营养吗？”杜珉欣式傻笑跃然脸上。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只是，唐果和林晓晓先一步离开你的世界。每个人，终究是要独自面对自己的世界的。我们总是没有办法左右的宿命。”欧泽洋缓缓开口，夕阳落下来，把他的影子拉的老长。
    宿命。又是这个词。
    “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什么的。只是，不想让自己的世界更悲伤。”杜珉欣勉强抬起头，“可是，他们离开之后，我却更悲伤了。”
    “不要试图封闭自己，后果，其实你已经看到了。唐果离开的时候，你的心已经狠狠的痛过了吧。”
    兜里的手机安静的震动，欧泽洋平静的说着话，没有在意。
    很久没有这样直面自己的内心，面对杜珉欣，就像面对当年的那个自己。认为自己就是那个世界上最难过的人，每个人都没有权利靠近自己，完完全全的作茧自缚。
    “我不想把仇恨归结于某个人某件事的。但是，我就是那样做了。”杜珉欣轻笑起来，“我是不是特自私啊。”
    “不是的。”欧泽洋诧异的望向杜珉欣，这个女孩，比那时的自己更执着。
    “你骂下我吧。骂我不思进取，骂我一天只晓得念叨自己的碎碎念，骂我不勇敢不能直面惨淡的人生。你把我骂清醒，或许会好点。”杜珉欣抑制不住情绪低声吼出来，身子也蹲下来蜷缩到地上靠着锈迹斑斑的铁栏杆。
    “现在的你，就像当年的我。毫无理智的把在自己身边所有的人都推开，然后开始愤愤上天的不公。其实，最早放弃的，是你自己。”
    欧泽洋温和的开口，并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手机依旧在喋喋不休的震动，不知道是谁找自己这么急。
    “你和我不一样的，不一样的。”杜珉欣哽咽着开口。
    “每个人都一样。”欧泽洋挺直了背，“今天我不劝你，是要你看清楚，任何人都不可能是你的救命稻草。你只有靠自己才可以重新站起来。我一直以为的，那个永远都打不倒的杜珉欣哪里去了？她有梦想有目标，而不是现在这个在这里吹河风哭得一塌糊涂的小女子。”
    伸手抹掉眼泪，杜珉欣抬眼望他。突然发现，那个只高出自已没多少的欧泽洋已经在自己不知道的时间里疯狂的长高，那个曾经还爱闹闹小脾气的欧泽洋已经在自己不知道的空间里逐渐成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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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错的音符，混乱华尔兹（27）
“谢谢你。”杜珉欣扶着栏杆站起来，泪眼婆娑。
    “这里……”欧泽洋指着自己的肩膀，嘴角扬起邪气的微笑，“可以借给你靠靠。今天，在我走之前，可以暂时属于你。”
    杜珉欣抬眼笑了，嘴角是好看的弧度。抬脚跨了一步，距离拉近到只有一拳，然后轻轻靠上了肩头。杜珉欣想，只要一下下一下下就好，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有那么一瞬间，欧泽洋的手已经抬起来，觉得想要把她抱紧然后就永远不放开的感觉。但仅仅只是一瞬间，心里明了的是，自己喜欢的是夏薇，那个终究无法和自己划开界限的人。
    “你是不是很喜欢夏薇啊？”
    欧泽洋的耳边，是杜珉欣哭泣过后略微沙哑的声音。
    “嗯。”湛蓝的眸子里隐藏不住的悲伤流淌出来。
    “你们可能会有一场争吵了。她来了。”杜珉欣一把推开欧泽洋。
    “你们……”
    夏薇木木站在沙地里，手上的手机在朦胧的夜色里散发着微光。下面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来，迅速转身，夏薇小小的身影淹没在夜色里。
    “什么都不要说，追上去把她抱紧就好。其实，女生最想听的是诺言最害怕听的也是诺言。”
    能有什么解释呢，所有的解释对于夏薇看在眼里的事实都无济于事。
    “夏薇……”
    欧泽洋迅速追了上去，然后抱住了这个受伤的小女孩。挣扎了一下无果之后，夏薇安静的靠在欧泽洋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