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王旗

第3章


朱争忍不住想大笑起来,他实在是太得意了。他好像从来没有如此得意过,因为刚开始和梅公子亲热异常的南天仙,似乎已被自己吸引住了。
他不禁真的有些飘飘然了,将自己与梅公子一对比,居然发现了自己许多优点。
梅公子的确很俊美,可称得上是武林中少有美少年,但梅公子个子不高,显得也有些单薄。朱争则是虎背熊腰,身长个大,威风凛凛,更富有阳刚之气,更能得到女孩子的倾心。梅公子工于心计,朱争却是大大咧咧,粗粗拉拉的。可男人么,还是粗糙一些好……
朱争很吃惊自己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自己比梅公子强这么多。
他为自己的新发现而信心大增,同时也不免感到有些对梅公子不起。
毕竟,夺人之爱,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
朱争不愿也不会干这样的事。他自认不是这号人。
但他现在还是要向南天仙献殷勤,不为别的,就为了好好气气梅公子。
朱争和南天仙深情款款的谈话在继续着。南天仙不时发出咯咯的娇笑,好像朱争说的每句话,都十分有趣。
@奇@梅公子和南斗干巴巴地讨论也在继续着。梅公子的神情越来越阴沉,越勉强,南老爷子的笑声也愈来愈干。
@书@朱争比拣了个大金娃娃还要兴奋,他尽量拣所知道的最有趣的故事,选用自以为最俏皮的话,讲给南天仙听。
@网@终于,南斗咳了一声,看看窗外,吃惊地道:"不知不觉的,时间过得真快,吃饭罢。老夫做东,请两位贵客。"
梅公子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脸色渐渐好转。
南天仙意犹未尽地笑道:"朱大哥,什么时候你再把塞外打猎的情形讲得详细一些。"她无限神往地叹了口气:
"我真想到塞外看看大漠风光。"
朱争拍着胸脯慨然道:"这很容易,包在我身上。有机会我一定请你去大漠逛逛。"
"真的呀,太好了!"南天仙跳了起来,拍着小手:
"味大哥,你真好!"
朱争清清楚楚地看见,梅公子的牙齿狠狠咬了一下。
晚饭吃得很不愉快,虽然有二十年陈酿竹叶青助兴,但几乎没人说话,梅公子板着脸不说话,南斗尴尬地不好说话,朱争得意洋洋地不说话,南天仙想说话可又不敢说话。
受罪的晚饭撤下之后,梅公子才露出笑容,而且笑得很开心。
他微笑着对南天仙道:"不知你这些天在干些什么,让我看看好不好?"
南天仙快活地跳了起来,一把拉住梅公子的手:"走,到我房里去,好久没跟你谈谈心了。"
她走到门口,想起什么似地回过头,笑着对张口结舌的朱争道:"朱大哥,明儿见。"
朱争又清楚地看见,梅公子用带刺的眼光瞥了他一下,乐呵呵地对南斗点点头,走了。朱争心里活像打翻了五味瓶,哭笑不得地看着两人手拉手离开时的亲密背影。
最后的胜利者,似乎永远只可能是梅公子,没有他朱争的份儿。
南斗干巴巴地笑笑:"嘿嘿,这丫头从小没了娘,被我惯得疯疯癫癫的,嘿嘿。"
他拍拍手,春兰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朱争发现,她的笑也有点意味深长的,仿佛早已洞察了朱争的失败。
"送朱少侠到客房休息吧。"南斗干巴巴地吩咐着春兰,根本不朝朱争看。
看来人们总是向着胜利者的。
朱争愤愤不平。
第三章鹰王美孟扬
朱争故意不朝梅公子看,也不跟他说话,自顾自走自己的路。
梅公子好像就是要跟他过不去,赶着说:"怎么样?
南天仙是不是长得很漂亮?"
朱争好像没听见有人说话,其实火苗子早已蹿上脑门了。
梅公子笑眯眯地道:"你对她好像很有意思。要不要我帮忙撮合一下?我这个人最喜欢替人家保媒了。"朱争怒吼了一声,把梅公子吓了一跳。
朱争恶狠狠地凑到他面前,咬牙切齿地道:"只有老娘们才喜欢给人保媒!"
说完这句话,他就甩开大步,走得飞快,转眼间就拐过了街角,不见了。
梅公子气得满脸通红,怔在当场。
他突然发足急奔,追了上去:"谁是老娘们?你把话讲清楚。你不向我道歉,我今儿就饶不了你!"梅公子追了半晌,居然没见到朱争的影子,心中又气又急:"这傻小子跑哪儿凉快去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朱争的大嗓门又在前头响了起来:"你这练的也算功夫?你还敢带徒弟?算了吧,别耽误了别人的时间!"
梅公子心里一凛,跑了几步,见到一扇黑漆大门。
门口两个石狮子很威严地蹲着,瞪着过往的行人。
一块大匾,挂在门楣上。
匾已很旧。
镀金的框已磨损,露出了里面的木质,金字也有些磨蚀了,显见,经历许多岁月风雨的痕迹。可那上面的两个金字,却在苍老中透出一股慑人的英风霸气。
梅公子不用看,也知道这是两个什么字,更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梅公子的心一下凉透了。
鹰王!
大匾上的两个字,当然是"鹰王"!
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凡是在江湖上走过几天的人,几乎人人都知道这两个字,知道这两个字代表的权势、财力和武功。
甚至连骑竹马、拿木刀打仗的小男孩,也常在战败后威胁对方说:"老子以后去跟鹰王学功夫,打你狗日的屁股!"江湖上的纷争,往往是由鲜血洗净的,但只要有一方请鹰王出面,对方的人马上就会认输。
没有人敢得罪鹰王,没有人敢斜眼看鹰王。
连路过鹰王大门前的武士,最好也是卸剑而行。
可是有人对这一切都不清楚,甚至可以说一点都不知道。
这个人当然就是刚从大漠绝塞初入中原的朱争。
太想出名的朱争。
一片空旷的空地上,神情肃穆地立着三十条赤裸着上身的精壮汉子。
夏日的太阳灼在他们汗淋淋的肩膀和胸脯、胳膊上,闪着慑人的冷光。
他们都在瞪着朱争,眼里都在喷火。
因为朱争污辱了他们,污辱了鹰王的名头。
看样子他们都在等待命令,随时准备把这混帐小子撕成碎片。
该发命令的人就站在朱争对面,可并没有发命令。
这是个轻饱缓带、摇着一把大折扇的青年公子,很英俊,也很严肃。
朱争心里叹气:"看来天底下的公子都差不多,大热天还要穿戴整齐,好像他们都不怕热,哼,死要面子活受罪!"
青年公子打量着朱争,冷冰冰的脸上渐渐绽出一丝微笑,表示宽容和理解。"依壮士看,什么样的功夫才算是真功夫呢?"
他居然没生气。
朱争觉得很有些奇怪,但他根本没想这是为什么,大声道:"老子不知道什么才叫真功夫!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练的功夫没用。"
大汉们的胸脯都快要气炸了。
这个疯子竟敢如此瞧不起鹰王门下弟子的武功,简直该死三千次。
"鹰王"的武功是大力鹰爪,一抓之下,金石立穿,可朱争竟然说这样的功夫没用!
青年公子的笑意更浓了,声音也更亲切了:"那么,什么样的功夫才算得有用呢?"
朱争心里有些发毛。
若是青年公子怒火冲天,他反倒要觉得正常些。
他最怕别人在该生气的时候笑,在该笑的时候生气。
他硬着头皮道:"据我所知,能打人的功夫才有用。"青年公子点点头,表示嘉许:"不错,高见!"他几乎是笑容可掬地对朱争道:"想必壮土学的功夫很有用。"
这下未争心里不毛了,因为他知道,下面该打架了,而打架总是一件比斗口更爽快、重干脆的事情。
他故意用一种傲慢的态度扫视着汉子们,又斜着眼睛看看青年公子,冷笑道:"看来你还有点眼光,知道老子的厉害!"
青年公子失笑:"很抱歉,在下连壮土的大名还不知道呢!"
"敝姓朱,朱争。争斗的争,也就是争吵的争。"朱争赶忙自我介绍,十分殷勤。
"原来是朱壮士,幸会,幸会。"青年公子拱手:"在下姓孟,孟扬,扬州的扬,也就是扬威的扬,扬眉吐气的扬。"
"哦,原来是孟公子,久仰,久仰!"朱争也斯文起来了。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孟扬是什么人,否则就不会来挑场子了。
梅公子在院墙外听着听着,冷汗都下来了。
孟扬自十八岁接掌鹰王府后,五年来,"鹰王"的名头更响亮了。
他在武林中的地位和声望,已是同辈少年难以望其项背的。
有人说他是武学天才,江湖奇葩,后起之独秀,中原武林的未来领袖。但更多的人吹捧他,是因为怕他。
"美孟扬,活阎王,开颜一笑鬼难当。"这已是在江湖上悄悄流传的顺口溜。
又有人说:"不怕地动山摇,就怕孟扬一笑。"因为孟扬在笑眯眯的时候,心里就在盘算着怎样用最毒辣的办法杀死对方。
可朱争这个二百五竟然傻不叽叽地自己送上门找死!
你说梅公子能不着急吗?
孟扬斯文地微笑道:"朱壮士,在下也练过几手这种没用的功夫,能否请壮土指教一二?"
朱争也笑眯眯的,全然不知死之将至:"指教不敢当,切磋吧,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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