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KER旧约的侦探神话—清.凉

第34章


  (图10)
  「刚刚忘了说,根据目击证人的说法,螽斯先生和鸦城先生都没有在饮料中加砂糖。我跟鮎川小姐由此得知,砂糖并没有被下毒……我把当时在餐厅里的十七个人各自喝什么饮料、谁加了砂糖等做成图表。请参考一下。」
  「我认为砂糖并没有放下毒,所以请佐渡做了笔记……这些情报现在也变得没什么意义了。倒是,咖啡和红茶的差异也许代表某种意义。」
  「因为警部这样交代,所以我就将饮料的情报记在笔记本上。喝咖啡的有九个人,喝红茶的有八个人。螽斯先生喝咖啡,而鸦城先生是喝红茶。」
  舞衣、音梦、城之介三名侦探一起看着笔记本。舞衣将笔记本交给音梦,一边将从肩头垂下来的长发往后拢,一边用锐利的视线看着哲子和九冬。
  「鮎川小姐、佐渡。知道是谁将咖啡和红茶倒进杯子里的吗?还有,我不是记得很清楚,当大家从托盘上拿饮料时的状况是——」
  九冬往前踏出一步,自告奋勇似地正要提出报告时,哲子用手制止他,自行回答。
  「这件事当然也确认过了。将杯子排放在两个托盘上的两个工作人员,和将咖啡和红茶倒进杯子裏的两个工作人员都是不同的人。另外关于拿杯子时的状况,我自己也亲眼看到了。每个人都是各自从托盘上选用自己的杯子的。杯子并没有特别的记号,所以从外观上来区别大概是不可能的吧?我只能推测,螽斯先生和鸦城先生是在偶然的机缘下拿到涂了毒药的杯子……很遗憾。」
  由于不是大量杀戮,只有两个人遭到杀害,所以是不是可以确定这不是出于偶然,而是有目的的犯行?虽然不知道敌人的诡计为何,然而却可以感受到艺术家的算计之深和杀害两个特定人物的企图。
  事件的性质虽然有些许的改变,但是艺术家和之前并没有两样。狡猾、操控一切……如果敌人真的锁定了两名侦探而杀害了他们的话,他是用什么方法?
  「佐渡氏,这不是很奇怪吗?这张图表上有错误。」
  城之介将从音梦手中接过来的手册拿给九冬看。
  刑警看着侦探指给他看的图表的左下方,很讶异似地歪着头。
  「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呀,龙宫先生。」
  「就是左下方的地方。明明是没有人坐的空位,却标示着砂糖和咖啡的记号。」
  城之介不悦地指着手册上的问题所在处。哲子和九冬噗哧一声,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这已经是很久没有过的事情了。舞衣和音梦也窥探着手册内容,但是她们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好紧紧皱着眉头。过了一会儿,舞衣用拳头敲打自己的手掌,彷佛理出什么头绪似地问道:
  「这个写着『空席』的地方我记得是坐着一个同时负责警备的巡查吧?鮎川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哲子不得不为一脸茫然的黑衣侦探解说。
  「文字高手龙宫先生没有发现到这一点还真是讽刺呢。哪,您不记得吗?前天不是有一个巡查把我们从『美画之屋』带到温室去吗?写在上头的就是他的全名啦!」
  姓「空」名「席」。
  原来「空席」是那个空巡查的全名。
  这个出人意料之外的事实让这个文字高手侦探也不禁为之语塞。
  在其他四个人的笑声包围下,城之介愕然地呆立了好一会儿。
  空席巡查。这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这个乍看之下像开玩笑的名字在之后却带有令人心寒的意义在。
  犯罪的法则、变态美学的艺术家的犯行已经不是任何人可以预期得到的了。
  进入新章节的幻影城杀人事件是如何展开?目标又何在呢?
  目前知道这个答案的只有艺术家一个人——
  (图11)
  78  第五个密室
  小杉胜利就像一个在重要的比赛当中败北的运动选手一样,在城内漫无目标地走着。
  突然有人从背后叫住他,他回头一看。
  「胜利,没跟小惠一起玩吗?」
  「董先生?」
  站在走廊上的人是魅山薰。
  胜利很喜欢拥有人类写不出来的推理小说中出场人物一样的气息的薰。
  也许自己有同性恋的素质。基于男人特有对同性恋厌恶感,胜利有这样的不安,然而就算没有这样的特质,胜利还是莫名地为薰所吸引。
  薰是一个非常中性化的人,和男人特有的无趣完全无缘。
  少年就是被他气质里年长女性的部分所吸引。
  一开始,胜利很享受杀人事件所带来的刺激感。
  即便是和自己完全无关的幻影城客人们相继被杀,对天真的少年而言,那终归是事不关己的。他既没有感概,也没有悲哀或恐惧,有的只是好奇心而已。
  然而,自从玩伴小惠敏感地体悟到「杀人」这个行为所具备的深远意义,惊觉自己也可能被杀的恐惧后,她的情绪也感染给了胜利。
  一旦产生「死亡」的概念,孩子就整个被打垮了。因为年纪小的人有着无与伦比的想像力——自己来自何处?这个世界又是什么?人死后会到什么地方去?了解到必须持续向绝对解不开的课题挑战是人类的宿命之后,想像的翅膀顿时折断了,以避免自己去胡思乱想。避免因为太过渴望得到一个道理而发狂。
  恐惧之花一旦在体内萌芽,瞬间便急速成长,绽放出巨大的花朵。带有浓浓的不祥色彩,刺激着不快感和恐惧心的绝望之花。彷佛体内的五脏六腑被刺激着生理厌恶感的虫子啃蚀殆尽,少年开始每天过着为地狱黑暗的预感而志忑不安的日子。因为太过意识到死亡而害怕入眠,抵挡不了睡魔而沉沉入睡之后又一直做着恶梦。睡眠成了最大的恐惧,他讨厌为了睡觉而醒来,因为他觉得那就是为了死亡而活下去的象徵一样。
  只有跟小惠一起玩时,才是他可以感到安心的神圣时刻。但是,两人共度的时间当中,死亡的阴影也没有放过小孩子们。少年和少女在获得成长的过程中应得的坚强生命力之前,就被迫面临存活下去的严苛考验。对他们小小的身躯而言,这是太过沈重的负荷。疲于思考、苦恼、畏怯的两人,现在甚至开始觉得或许乾脆死了还比较轻松一点。
  对面对死亡一事还太过脆弱的孩子,精神已经被折磨得体无完肤了。他们对持续这样走下去感到疲累,又出于本能地移动着双脚往前走。对一个踩着沉重的步伐在世界中旁徨的少年而言,带有年长女性味道的薰的主动示好是非常可贵的。薰那带着中性化而透明的容貌很难让人想像,其实他本来是棒球社的投手,运动神经相当发达。透过投接球运动,两人之间已经没有了陌生的隔阂。
  跟小惠也很亲密的薰是胜利在人生道路上的前辈。他那从容地悠游于大人世界的姿态看在少年眼中是何等地灿烂。因为两人并没有经常碰面,所以胜利在不知对方缺点的情况下,对薰的敬意远超过对父亲。
  ——父亲——
  一想到父亲小杉宽管家,胜利就被从体内涌起的恐惧黑暗思绪给压垮,几乎要发狂了。当小杉宽被举发为艺术家的真实身分所造成的冲击,那是他想忘也绝对忘不了的事情。
  如果跟自己在一个屋檐下一起生活的父亲真的是夺走几条生命的凶恶犯罪者的话,少年恐怕再也无法存活于这个世界吧?他一定会不知所措,失去理性,沉落到死亡的黑暗当中……
  还好父亲的嫌疑被洗清了,然而少年心中还是存有疑惑。正因为有着超绝的想像力,少年的疑惑更无止境地扩大,始终无法消除。或许……父亲就是艺术家,只要这个可能性没有肯定为零,世界整个翻转过来的恐怖依然是存在的。
  少年为了避免被负面的感情所击垮,只好一直想着和薰及小惠共度的愉快时光。他努力地去忘记不好的事情(觉得已经忘记),让自己尽想着人生的愉悦。为了活下去,少年死命地挣扎着。
  胜利还有小惠……而且薰也跟在我们后头。
  所以,他总算还有办法鼓起勇气继续往前走。
  胜利用力地对薰点点头,自己先往前走。
  「哪,我们走吧,堇先生。我们去找小惠!」
  小杉胜利不该败北的。
  少年踩着紊乱的步伐继续活下去,下让自己在人生这场比赛中败北。
  「能不能请你陪着小惠?」
  薰是在不久之前受虹川这样请托的。现在事件关系者一个个在餐厅里轮番接受侦讯,像学校举行的个人面谈一样。离开餐厅的薰和接下来要接受侦讯的虹川擦身而过时受到这个请托。
  众人以为已经结束的幻影城杀人事件,以太过冲击性的悲剧方式再度开启布幕。
  一连串事件当中首度出现的白昼犯罪。而且是在众多目击者的情况下——
  在亲眼目睹双重毒杀事件的许多人当中,也包括小杉胜利和虹川惠……亲眼看到杀人一事,对而言太过年幼的孩子们,这简直就像将下水道的污水洒在纯净的白雪上一样。正因为具有敏锐的感受性,杀人这个黑暗的行为对少年和少女造成了无法忽视的影响。最坏的情况可能会使他们的人性观感遭到破坏。虹川怕的就是这一点。他的担心薰也再理解不过了。
  本来大人也不见得就能平心静气面对杀人事件了。就算一直在纸上反覆杀人的推理作家,一辈子也不一定有一次机会在真实的生活中遇到有人被杀的事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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