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KER旧约的侦探神话—清.凉

第51章


或许是我失去了做为一个父亲所需要的信赖吧?孩子是很敏感。也或许是小惠隐约感觉到我所犯下的杀人罪行。
  我要女儿去找小杉和魅山玩,自己则推称要进行推理,关在自己的房间里弥补一下因为深夜的活动所造成的极度睡眠不足……就算女儿发现了这件事也不足为奇。
  临死之际,小患想写下的不是我而走魅山,这是不争的事实。是小惠对魅山所抱持的恋兄之情在不知不觉当中发展成爱慕之情吗——身为父亲的我无法体会女儿的心思,使得女儿选择了年长的朋友而不是父亲……我觉得好悲哀,可是现在为时已晚。
  犯罪的沼泽走深不见底的,一旦踩进去,就没办法再挣脱了。
  在看到她的临死讯息之前,我本来打算置魅山于死的。然而,事情发展至此——我想放弃杀他的念头。如果我杀了小患一直到死都爱恋着的魅山的话,那就对女儿太说不过去了。
  代表我的署名的彩虹的表象也变得没有意义了,这是我无法掌控的事情。
  我一点都没有打算要网罗浊暑院所提倡的「构成推理小说的三十项要素」。也许只是出于本能地把兴趣指向杀人这件事情上头,身为推理作家的性格使得我演出了看似指向挑战构成要素的杀人行径吧……
  我也想针对在调查过程中始终让人搞不懂的动机一事略做陈述。
  ——我的父亲也是……推理作家。
  他在我念小学的时候杀了我母亲。
  身为推理作家,父亲在纸面上也杀了不少人……结果似乎使得他在不知不觉当中忘了人命的崇高和可贵。没有经历过的人可能无法理解,连吃饭的时候都谈杀人的事情,在孩子的眼中看来是何其地异常。
  当天深夜喝得醉醺醺回来的父亲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想应该是非常微不足道的事情)跟母亲起了口角。
  父亲和母亲争吵不是那一天才开始的,可是母亲却说出了不该对推理作家说的话。
  「就因为你从事杀人的买卖,所以脑袋才变得那么奇怪!」
  父亲勃然大怒。
  他殴打、踹打、拖拉母亲,最后还将她勒毙……
  躲在纸门后看到整个过程的我两腿直发抖,亲眼目睹父亲杀死母亲。我好想逃——可是,因为太过恐惧的关系,脚不听使唤,我连一步都走不动。
  ……过了一会儿,父亲发现一直凝视着他的儿子。
  「你在那边干什么!你看到了对不对?你看到了吧——给我滚过来!」
  那不走父亲的声音,杀人恶魔的声音这样狂叫。
  我所认识的父亲早就不见了。
  父亲打开纸门,这时在我心中的某样感情弹射而出。
  远远凌驾恐惧的求生意志运作着我的身体。我死命地逃了。但是当我喘着气跑上楼梯时,肩膀却被父亲抓个正着!
  「良,过来……陪爸爸说话。」
  对人怒吼之后刻意想安抚人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毛骨耸然。
  这家伙打算展现他的完美犯罪手法杀掉我——孩子的心中有这样的预感。
  「放开……放开我!你不是我爸爸!」
  我奋力地挣扎着。在忘我的状况下,我一把推开了父亲。
  杀人恶魔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发出不像人该有的凄厉叫声从楼梯上滚下去。
  父亲的死亡被当成意外来收场……
  从那天起——我开始诅咒推理小说这个东西。
  是支配父亲人格的推理小说杀了我的父亲和母亲……要是不这样想,我实在无法处理自己当时那无处发泄的情绪。
  憎恨推理小说的我随着不断成长,也开始憎恨起推理作家了。之后花不了多久的时间,这种憎恶的感情发展成杀意。
  ——对我而言,所有的推理作家都是虐杀的对象。
  为了认识众多的推理作家,我辛辛苦苦地终于成了作家。我想尽办法得以成为一个作家,我梦想着总有一天能杀掉他们,所以努力培育自己在推理小说界的信任度。
  两年前,我在魅山的介绍下,第一次到幻影城来造访。我听过传闻,但是实际造访之后,我发现这里走最适合执行我的计画的场所。我知道时机成熟了。
  在两度前来合宿期间,我彻底地调查过幻影城的内部构造,拟定了杀害推理作家们的绵密计昼。我完成了赌上我所有的一切的最高杰作,这是被称为我的毕生大作的「莎欧休洋德的杀意」所无法比拟的成品——我有充分的自信。
  想到杀害推理作家们的时候,我真实地感觉到活到现在算是有代价了。花费在准备工作上的三年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时机到来,我将计画付诸行动。
  事实上我很想杀掉所有的推理作家,但是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想到藉着杀害我所隶属的「关西正统会」的作家以获得些许的满足。
  实际夺走人命让我有真实的感觉,但是这是不容于天地的罪业。每当看到失去生命的尸体时,我就会涌上一股后悔的念头,觉得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我曾经多次责怪自己,这么一来,我不就跟杀害母亲的父亲一样了吗?
  每次一想到自己罪孽之深重,我也曾经因为恐惧而全身彷佛要撕裂了一样。可是,我没有办法停止杀戮的行为。我担心侦探的推理追踪到我身上来,为了避免被追上,我必须不停地跑下去。
  我也想过,我之所以被追捕岂不就是因为自己的疯狂行径所造成的吗?不只是在事件发展到高潮的时候而己。我总觉得活到现在为止的这段期间,我一直受缚于遗传自父亲的狂气。
  这就是所谓的血缘的诅咒吗?就算不是被遗传基因所操控,但是我跟父亲根本没什么两样。我重覆犯下跟他一样的过错。
  我无意为自己辩解以逃过制裁,我非常了解自己所犯下的罪业之深重。杀死浊暑院之后,我将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想好好睡一觉,只想永远沉睡下去。
  我的人生走一连串的迷惘……
  结果,人到底是什么?我不懂。我看着我所杀害的人们那停止了生命的肉块,强烈地了解到生命的虚无。我不想再走下去了,现在只想寻求一死。我祈求能沉睡于永远安适的时空当中,于是我自裁。
  想要结束一个走错道路的人生,这大概是仅存的方法吧?
  我不再执笔写作了。
  感谢阅读这封成为我最后一部作品的遗书的你——
  ——我将永远就此搁笔。
  一九九三年十月三十一日
  虹川良敬上
  94  终极的真正犯人的身分?
  当城之介朗读遗书期间,听众将虹川良这个人物和幻影城事件重叠在一起回想着。散发出沉着气息的良善中年人……为作家同伴所仰慕,很体谅照顾人的男人。受到血缘的诅咒的他是犯下一连串杀人事件的凶手,确实是很出人意料之外的真相。
  可是,更让人感到意外的是,根据十九的推理,虹川良好像并不是真正的犯人。到目前为止,十九所做的推理一直都很有说服力,确实增加了相关人员对他的信赖度,但是……众人不得不相信,所有的状况似乎都支持虹川犯人说。
  城之介啪的一声将笔记阖起来,传给旁边的舞衣。
  黑衣侦探喝了口清凉饮料润喉,立刻对十九展开质问攻势。
  「——虹川氏的遗书就如上所述。九十九氏,这不就是虹川氏正是艺术家的绝对性证据吗?龙宫甚至觉得,他一丝不苟的字迹跟魅山娘所写的『我受不了了』的遗书笔迹神似。她的遗书难道不是虹川氏伪造的吗?而更不能理解的是……」
  城之介斜眼看了多惠一眼,用诘问的语气质问同事。
  「虹川氏的遗书为什么从星野娘的房间里起出?而且遗书中最让人不解的是杀虹川惠一事。虹川氏虽然承认自己是艺术家,却说女儿不是他杀的……是谁杀了虹川惠娘?还有另一个,犯人吗?」
  「啊呀呀,龙宫先生,你一次连珠炮似地问了那么多,九十九怎么回答呢?」
  舞衣出面缓颊,十九很畏缩似地低下了头。
  一头华丽的黑发优雅地晃动着,魅惑了所有的人。
  「我就按照顺序,一个一个回答吧——首先关于遗书方面,这不是虹川先生所写的。因为基于我刚刚所说的理由,虹川先生不可能是艺术家。还有其他的根据,虹川先生昨天晚上一整晚都没有离开房间一步,所以不可能将遗书藏在星野小姐的房间里。」
  「九十九先生,是不是可以请你告诉我们?到底真正的犯人是谁?」
  十九静静地,但是优雅至极地点点头。
  真正的犯人的名字就要公布了吗?
  「可以。为了让接下来的推理容易说明些,就让我在此举发犯人。」
  顿时,餐厅里的气氛整个紧绷起来。众人等待许久的神圣时刻终于到来了。
  「真正的犯人·真正的艺术家既不是藉由橘子来暗示的风纹寺先生,也不是圣母画像暗示的有马小姐,也不是花朵暗示的雾华小姐,也不是用污点暗示的浊暑院先生,更不是用『向日葵』的画作来暗示的葵先生,也不是料所警部,更不是用『黑死馆杀人事件』的模拟手法暗示的小杉先生、那须木先生、玄矢先生、螽斯先生,也不是被错误举发的金井先生,也不是藉由掺毒的砂糖来暗示的佐渡先生,更别说是佐藤先生,也不是用彩虹的模拟手法和遗书来暗示的虹川先生……艺术家是从来没有留下自己的署名,在遗书中确保自己无罪和逃生之路的人物魅山薰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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