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初上

咬牙蹦出，澐铯青紫的胳膊晃悠在我眼前，忽然想到他当时说的话，“路上遇到些不自量力的小喽喽，非阻着我找娘子的道儿……”
    “是为了不让师兄找到我吗？”喉间的压力已撤除，我大步跨到他面前。
    他伸手抚过我发间，氤氲的两汪深潭闪过一丝冷意，“消儿的手艺何时变得这么好？”
    我深呼吸了几口，脑中飞快地回忆澐铯说过的话，老头师傅到底在江湖上秘传了些什么，缳宸又如何推波助澜，白眼狼为什么又要追杀师兄，本以为知道的够多了，结果根本还是一无所知……
    拉下他的手紧握住，咬唇看着他，慢道：“洛上，我不管你听到了什么，又误会了什么。可是，你听好，师傅从来没有想和你争龙渲果。这一点，我可以拿性命担保！”
    他低眸定定地看着我们交握在一起的手，良久，冷声道：“消儿当真不知龙渲果的真正用途吗？”
    他慢慢地抽回手，一字一句道：“连生蛊本就双体，龙渲果可以救一双，也可以杀一个。谁先拿到龙渲果谁就掌握了另一个人的生死。你认为那个人会轻易抛弃自己的命吗？若是不想要，又何苦先用你引开我视线，后派澐波七子暗线追踪呢？”
    空着的双手一片冰凉，影谷岚伯的话兀地窜入脑中，不对！若是龙渲果是这等用途，为什么岚伯苦劝了多年他都没有去找，反而现在急着争夺，接着想到澐铯说过的……纷乱的思绪顿时清晰，我终于明白了老头师傅的苦心，想必这些就是秘传于江湖中的话，越是难得到的消息越是容易被人当真……
    我苦笑着，到口的解释硬生生地压下去，这时候说出一切绝不是什么好时机。“所以……你也认为龙渲果是我拿的？”望入他的眼中，心里隐隐期待着，只要彼此相信，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
    他看着我，面无表情，四周静的可怕，我感觉周围一点一点亮起，心中的温度却慢慢降了下去，倔强地看着他，“我、没、拿！”
    立在一边的暴力狂闪身到我面前，伸手就要抢我肩上的包袱。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环手抱住，圈紧在胸前，白眼狼看着我的举动，嘴角轻轻抿起，只是一个细微的表情，我却能感觉到他的不悦。
    “主子——”暴力狂在一旁想出手却又苦于得不到命令，“何必再心软，她绝不是你想的那样，单看她布的阵法，我们始终都进不去，这个小乞丐就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修长莹白的手指间转绕着细细的银光，只是一瞬间，银光便立在我紧抱包袱的手上。久违的疼痛袭卷了全身，我凝视着手上的银针，扎的真准，和第一次一样的位置，只是这根好像扎的太深，没入了心中……
    咬牙强忍了一会儿，双手还是无力地垂下。手中的包袱还未落地便被暴力狂截了去，我呆呆的看着他用刀划开了包袱，火红的嫁衣滑落到雪地上，无垠的雪地衬着鲜红，强烈的对比冲刺着我的眼睛，逼得我不敢直视。
    看着嫁衣，忽然想起我原本是来做什么，张了张嘴，胸腔突然一阵刺痛，忍不住咳嗽起来，喉咙里像点了把火，火燎般的疼痛。手上的银针不知何时已被拔去，我平复了下呼吸，不慌不忙地脱掉外面的薄袄，拉平嫁衣上挤出的皱折，弯腰捡起丢在地上的嫁衣，轻轻拍干净上面的雪花，是该做个结束了。
    慢慢走到白眼狼面前，努力地微笑看着他：“本是想给你个惊喜，看来过了头，成惊吓了~”嗓间的痒意让我忍不住咳嗽出声，白眼狼愣愣地看着我，墨玉般的眼中漫起大雾，层层叠叠覆盖了所有的情绪，我举了举手中的嫁衣，微笑道：“呵呵~洛上，听好了，我只说这一次哦……我澐消愿和洛上结为连理，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一辈子不离不弃，相守到老。所以洛上，你愿意吗？”抬起头注视着他，我不知道我现在什么表情，只感觉眼泪蓄满了眼睛，我睁大眼，眼前跟起了雾一样，看不清他的表情……
    举着的手有些发酸，周围还是一片安静，心中叹气：果然还是失败了！刚想放下手，手中的嫁衣连同手臂便被狠狠抓住，耳边传来：“龙渲果给我，我就带你走如何？”
    原以为没了感觉的心像海绵泡进了海里，又咸又胀……
第2卷 第六十四章
    视线模模糊糊，他的脸像泡进了水里，异常的清晰后慢慢下沉。缓缓抬起左手，试图靠近轮廓，手臂霎时被松开。垂下眼，扯了扯身上的大红嫁衣，居然被我扯开了一截，看着粗糙的线头，心一下子涨的好难受。算了，一旦不信，解释也成了多余，“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
    他愣了一下，嗫诺：“你……承认了！”
    “承认……承认……”口中重复着这两个字，觉得有些好笑，我竟然连承认什么都不知道。
    “主子！我早说过她不可信！”暴力狂冲过来提起我的衣领，“卡擦——”接着袖口的缝线应声迸裂，真的是够劣质的~有些喘不过气，我按住胸口，摸到贴身放着的木簪，脑中忽然闪过澐铯的小木盒，回想起澐铯的话，该不是——“师兄给你送贺礼来了~”
    “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想不到你在这儿，就直接给你好了~”
    “明天再看吧~这是师兄为你把的最后一关，他过了，这个才能给他！”
    “说！你把龙渲果放哪了？”暴力狂咬牙狠道。
    现在真是有理兜不清了，我拍拍暴力狂抓住我的手，“你先放开，我想说几句话。”暴力狂皱起眉看向白眼狼，抓住手并没有放开。
    白眼狼轻轻挥了挥手，暴力狂才迟疑地松开手。低头看了看被扯得七零八落的嫁衣，嘴角不禁浮起一丝浅笑，伸手一拉，残破的嫁衣滑落到雪地上，和地上的嫁衣重叠在一起，纠缠不清，如一株开到荼靡的残花颓败在雪地中。我的心忽然像释放了开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慢慢地恢复平静了。
    冷冽的空气笼罩了全身，带来丝丝寒意，但也让我轻松不已。垂下发丝吹在脸上，我轻轻拂开。换个角度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失恋嘛，不过也有可能是单相思了一场。背身望着远处，白色天空和皑皑雪山连成一片，连接处隐着一条细细地暗线，无限地延伸，扩长，缩紧的心也随着起伏的细线慢慢拉长扩展……
    眼角涉及处飘过一抹墨色，没有转头，我看着扩长的暗线，深吐纳了一口气，轻声笑道：“洛上，拿到龙渲果，做了你想做的事后，你会幸福吗？”没有等他答话，我接着说：“现在想来我也许太自我了，没有真正站在你的立场想过，从出生就背在身上的痛苦怎么会轻易地放开，我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只想着让你尽快好起来，却忽略了压在你心上的痛苦……洛上……我想看到你的笑容，想看到你不再藏在斗笠下，想你天天开心，我原以为我可以给你这些……”转头看他，他愣愣地看着我，紧锁的眉头凝结了太多沉重的东西，这正是我最不愿看到的，不禁叹口气，“走吧~我带你去拿龙渲果~”
    “消儿……”他欲言又止地唤住我，脸上头一次出现迟疑地表情。
    “放心，我不会骗你的~”我笑了笑，抬脚正欲走，胸口猛地一阵刺痛，头像被人打了一拳，眼睛看不清眼前的景象，身形不住地晃了两下，手臂一暖，有人扶住我的胳膊。没容我细想，身子就被裹紧了一张暖和的披风里，胳膊上的温暖几乎同时撤开。
    “小师妹~”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唤，澐铯回身挡住暴力狂的剑，揽着我跃到一边，朗声道：“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打架的！只是我这个小师妹让我等太久，实在待不住了只好出来找她。”他眼光扫到雪地上的红色，揽住我的手不由地捏紧，正要发作，我按住他的手摇头，小声问道：“师兄，你艘的贺礼是龙渲果吗？”
    “这么说，他是为了那个……”接过澐铯的话，“是啊，看来他没过师兄你的关，所以我生气了，师兄，你带他们去拿龙渲果好吗？”不知为什么，我眼前一片模糊，明明没有眼泪，可眼前还是起了一层水汽，不想让他们发现异常，我佯怒地说着。
    “他这样对你，龙渲果为何还要给他！”澐铯的声音隐着怒气，手指拂过我的手背，怕是看到了刚刚的。暴力狂一听这话，掏出剑便冲了过来。澐铯站住未动，冷声道：“功夫我不及你，可杀了我，龙渲果你一辈子都拿不到！”
    我着急地扯了扯澐铯的衣袖，“师兄，你不用担心我，这没什么。我对他好是我心甘情愿，他不接受也是他的自由。现在只是把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还给他，与我并没有任何关系。况且事情尽快了结对谁都有好处。”
    澐铯停顿了一会儿，抬手裹了裹我身上的披风，柔声道：“笨蛋小师妹，我只是气气他，你在这儿等师兄，等我回来就带你回山庄~”
    “那你快去快回~”点点头垂下眼，胸口的疼痛一波比一波厉害，澐铯的声音忽远忽近地在耳边放大缩小。
第2卷 洛上番外
    “为什么又忘记戴帽子，我说过，我不想看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