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你所拨打的手机不在服务区……”
从阳台回到房间里,她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屏幕的眼睛毫无神采。
难道今天的中国移动瘫痪了呢?无论是打谁的手机,都没有人接听。不是已关机,就是不在服务区内,要不就是正在通话中。
站起来,无聊地在室内走来走去。习惯了穿高跟鞋的她,换上了匡威的平板鞋,还是会不自觉地与地板发出清脆有规律的敲击。直到老爷子不满地发出几句低低的埋怨,她才猛然想起这里不止她一个人。
现在是午休时间,老爷子正在和周公下棋吧。
“下棋时期”还能对外界的噪音进行控诉的,估计也只有他了。
放轻了脚步,出了病房。
来到医院的大堂,有许多病人都聚在一块儿,看塌桥事故的最新消息。
距离塌桥事故已经是第五天了,新闻媒体的报道仍在不停地漫天飞舞。
找了个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成为看新闻的其中一个。
这是关于这次事故的新闻发布会。远远地,她都能一眼看见阿菀,她一身制服,显眼地坐在中央,保持着她一贯温和的微笑,从容不迫地回答着记者的问题:
“……根据最新的数据,初步确定有八辆车落水,十四名司机和乘客和四名大桥施工人员失踪。目前我们已经和八辆车的家属确认取得了联系,并且确认了身份;另外四名施工人员的身份也已经得到确认……至于事故的原因,我们也已经查明,下面由著名的桥梁专家为我们解释一下……”
她的手机忽然在口袋里震动,远离电视,走到较远的地方接听:
“Elaine……”
本想在听到他欢快的调侃中迅速挂了电话,以免遭受他的“荼毒”。可是电话里传来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倦,她打消了刚才的念头。男人嘛,总是希望在倦了、累了的时候,有个可以倾诉的红颜知己:
“嗯?”她真的没有心思在这个时候和他“情话绵绵”。
“我打算月底回去,你呢?”
“工作完成了?”
“嗯,可以这么说。”他含糊其辞。
她有片刻愣住了,他从来都是巴不得她“参与其中”的,为什么这次这么想她“置身事外”?
“你怎么了?”
“缺乏爱情的滋润。”
她真的想挂电话了:
“你的森林呢?”
“可惜啊,都被那双火红的高跟鞋给烧成灰了。”他的声音里满是遗憾。
“真抱歉,希望不是我的错。”她“哧哧”地笑道。
“不,完全是你的错。所以,你得负责到底。”那人一本正经地说。
她抬头,望着远处的电视,只看到人,听不到声音。大概的意思,都可以知道的。追究责任的人,一一展现在大众的面前。
可以预测得到,以前那个风光无限的建筑商总负责人,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阶下囚,也难怪那个人会在事发不久后就卷款逃跑,不知所踪了。
很聪明的做法!
“临走前,我会去拜访你的恩师。”电话那头忽然说。
她刚才在想塌桥的事,没想到他会忽然说这个,有些措手不及:
“怎么忽然说这个?”他只是在刚踏上S市的时候向她宣布了这个计划,后来就再也没有提过了,现在忽然“旧事重提”,显然是“下定决心”,开始准备了。
“事情很快可以解决了,该开始计划我们的事了。”
我们的事?!
她这才想起,他在香港的媒体面前信誓旦旦地要娶她,时间就定在酒店落成的时候。
一直觉得这是一场闹剧,没怎么放在心上。根据他的过去,她为他编织了一个不可能的借口。一心想着,只要媒体和大众淡忘了,一切,都会回到原位。印象中的他,从来都只有调侃她的心,没有爱上她的意。
其实,他认真了。他很认真地对她,很认真地计划未来的事。
她的胸口划过一丝疼痛。
勉强笑道:
“酒店快建好了?”
“人与人的沟通时间,比建酒店的所耗费的时间还要长一些,我得现在就开始着手准备。见完了你的那位恩师,就到你的父母了。”他的声音透着慵懒,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声音里是淡淡的温柔,说的话,却不改本色:
“我爸不会喜欢你的。”
“这么肯定?”他哈哈大笑,“你在他面前抹黑我?”
“有这个必要吗?”不必她亲自动手,他早就“自掘坟墓”了。
“Elaine,夫妻间要互相信任,嗯?”
这句话从他嘴里跑出来,有些奇怪:
“嗯……对你,我不抱希望就是了。”
“Elaine……”那头是强烈的抱怨。
“好了,你去忙你的吧。老爷子该醒了。”
也不再听他说什么,挂了电话,回到病房。
老爷子还没醒,她坐在床边放着的椅子上。
最近他睡觉的时间明显比长了,对于有着一个比钟还要准的生活规律的人来说,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大约半个小时后,他醒了。
扶着他坐起来,递给他一杯温水。
“刚才去哪了?”将空了的水杯还给她。
“出去透透气。”
“还担心Allen?”
直到现在,还没有Allen的消息,连他的助手都找不到他。
她摇摇头。
“那你干嘛一直握着手机不放啊?”
“刚才和Vincent聊了一会儿,他说过些时间来看看你。”
这次他居然没有露出任何厌恶的表情,只是默默地点了一下头,简短地说了一句“好”,结束了这个话题。
过了半晌,他才开口:
“你真的,决定了吗?”
“决定什么?”
“和Vincent……”
“要不要搬去香港住?那里的气候没有这儿这么寒冷,换个环境,对健康也有好处。”她不想再去研究这个问题了。
和谁在一起,谁好,谁不好,似乎都是没有什么实质意义的。
他明白她:
“不了,在这儿都住了这么多年了,忽然搬了,哪都不习惯。”
“也好。”毕竟,他的主治医生在这里,照顾起来还是会比较方便。
“叩叩叩——”
门急促地敲着,随后开了,进来的人是波哥。
他气喘吁吁,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一脸焦急。
老爷子扫了他一眼:
“来看我也不带些东西,太不厚道了吧?”
“老爷子,出……出事了。”顾不上和他寒暄了。波哥冲到他床前,火烧眉毛似的。
“能有什么事啊?看把你急得?”他勉强打起精神,等着波哥说下去。
她大概猜到了:
“是不是会协的消息?”
波哥点点头,递给她手里的文件,双手居然在发抖:
“你看吧。”
她接过,轻松地笑道:
“大不了就丢饭碗呗,我都想开了,你还这么哆嗦?”
“如果是丢饭碗,那还好啊!”波哥嚷嚷道,“你看看,你看看上面写什么来着?”
她翻开文件的封面,开始阅读。
过了一会儿,她猛然阖上。
脸色发白,唇边的笑容变得僵硬。
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有不妥,老爷子伸手,想看:
“给我看看,看谁敢断老子的生路。”
她立即将文件收到身后,唇角努力上扬:
“不用看了,波哥这玩笑开大了。他弄错了。”
“给我!”他又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出她在掩饰。
她绕到床的另一边,将文件还给波哥:
“波哥,你该配老花镜了。”
波哥知道她是怕老爷子看了受刺激,赶紧配合演戏,接过文件:
“是吗?我看看,”故作翻开,“哎呀,真的弄错了。我回去再拿过。”
冲到门口。
“等等!给我回来!”老爷子威严的声音撞击了波哥的耳膜。
平时,他可以嬉笑怒骂,可以肆无忌惮,一旦老爷子换成了无比威严的领导模样,他就只能像一只乖乖的老鼠,任由老爷子这只老猫摆弄了。
波哥瞄了她一眼,大有出卖盟友后的道歉与忏悔。
双手奉上文件,等待着无情的批判。
老爷子“哼”了一声,开始翻开文件。
他手里拿的,不是波哥拿错了的文件,而是如假包换的会协对于事务所的一些“处理”。
被处理的人,不是她,而正是他本人。
吊销资格人,不是她,而正是他自己。
他念了其中的一些文字:
“吊销从业执照……事务所停业整顿……”抬起头,两个犯错的孩子双手放在前面,等着一顿挨骂似的。他失笑,“你们两个,至于吗?”
这时候还能如此平静,和波哥想得大相径庭,他小心翼翼地凑上去,问:
“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他反问道,“不就吊销执照而已嘛,反正我都这么多年不干了,有没有执照都差不多了。”
她取过他手里的文件,覆在他的手背上,轻声说:
“对不起,都是我……”
“又关你什么事啊?”他皱眉,“你能不能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扛啊?你以为你是谁啊?圣母?救世主?耶稣?”
她低下头,掩盖自己的表情:
“如果挽回Allen注定要牺牲一个人,我宁愿这个人是我,绝不是你!”
他真的忍不住了,大声道:
“丫丫我警告你,这件事是我们大家都料想不到的,如果你硬要往自己身上揽罪,你先看看自己有多少斤两!别动不动就给自己套高帽!我……”
他越说越激动,到了最后,连气都喘不过来了。抓着衣襟,大口大口地吸气,脸色发白。
波哥吓到了:
“老爷子,你没事吧?”
她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还是能保持冷静,立刻摁下床头的呼叫按钮。
医生还没进来,他就因为呼吸不畅,眼皮一翻,晕厥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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