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做才能让你爱我?

29 六、纠缠(3)


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她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觉得自己好像在水里不由自主地上下浮沉,想吸进氧气,可是,进去的,只有让她溺毙的消毒水。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拉住了她,让她抽离这片死亡地带,重新呼吸新鲜的氧气。
    扭过头,呆呆地看着坐在轮椅上的人。
    “醒来就不要装睡。”他毫不犹豫地戳穿她。
    她笑了,睁大眼睛看着他,声音里透出浓浓的倦意和虚弱:
    “乌纱不保了。”
    他“哼”了一声:
    “还好意思说呢?不止乌纱不保,居然还在谈判桌上昏倒,你就那点出息?”
    她用另一只手撑起上半身,坐了起来:
    “真不甘心,就差一点点……”
    “知道是谁干的吗?”
    她本来想装傻的,对上他那双精明的眼,既然他是“明知故问”,自己又何必“自欺欺人”:
    “人都死了,追究来也没意思。”
    “如果没意思,现在那群人在做什么?”他对她,永远都是“恨铁不成钢”,“丫丫啊,我怎么觉得你老在让着别人啊?偏偏那个人就是不领情。你看,现在都被人逼到墙角了。”
    她低着头:
    “因为我有……”
    “你能不能不要老把自己扔在过去啊?”他的声音提高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要记着,还要把所有的罪责往自己身上揽,你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人,不就是被过去纠缠着的别扭生物吗?”
    要不,现在为什么“回忆录”满天飞,大家都在提“当年勇”,这是“展望未来,提高自己的价值”的最好理由。
    他揉了揉太阳穴,突然问道:
    “知道Allen跑哪去了吗?”
    她觉得他这个问题有些奇怪:
    “找不到他?”
    “是的。打他的手机是关机状态,连他的助手都联系不上。建筑商的股价今天早上一开盘就急速下跌,证监会的停牌通知也就这一两天的事了。Allen和他们的开发项目估计是打水漂了,要赔款呢,也是不可能的。方氏的股东们肯定会为这次可预见的损失找个顶罪的人,首选,就是Allen。还有,他为了你的事,错过了和外国某个大人物的见面,两项罪过,现在的情况绝对是四面楚歌。”
    “我的事?”
    “他去找你之前,正赶往机场,和某个伟人见面。”
    她没有想到这个,觉得自己有时差:
    “我睡了多久?”
    “一天吧,距离塌桥事件,已经是第三天了。”
    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他压住她:
    “给我静静躺着,哪都不准去!”
    她看着他:
    “你会帮他的,对不对?”
    “我怎么帮?”他自嘲一笑,“难不成我去和股东说,‘损失的钱我来赔,不要为难Allen了’?”
    她低头想了一下,忽然又抬起头:
    “只要证明了是我的审计失误,那么,他们的合作还是可以继续的,不是吗?”
    他愣了一下,大吼:
    “温馨,你找抽是不是!?”
    从认识他到现在,他从来没有叫过她“温馨”,也没有这么大声地和她说话,她被吓到了。
    慢慢地从床上滑下来,跪在他的轮椅旁,埋在他的膝盖里,声音里透着颤抖:
    “如果你保护我,那就等于伤害了Allen;相反地,如果你放弃我,那就可以保住Allen。在这样的抉择中,你会选择保住Allen的,是不是?”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摸着她的头发: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艰难,没有到了二选一的地步。”
    “就知道你有法子。”她抬头,笑靥如花。
    这女人的那张脸,比台上那变脸的还要千变万化。
    他戳了戳她的脑门:
    “不要给我戴高帽,我尽量想法子,总不能看着你在那儿抽风似地。好了,你给我赶紧上去休息。”他转动轮子,“我也要回去休息了。”
    “我推你回去。”
    “不用了,那家伙在外面。”他指的是医生。
    医生适时地进来,和蔼地笑着:
    “好了,谈话完了吧?你好好歇着吧,我把他带走了啊?”
    “谢谢你啊,医生。”
    “职责所在,不必客气。”医生推着他,出了病房,体贴地为她关上房门。
    一边推,一边问:
    “我敢肯定,你的方法一定不是什么好方法。”
    他双手支着下巴:
    “总好过她自己跳进火坑吧?”
    医生叹气:
    “作为医生,看了那么多的生老病死,早就麻木了,没有感觉了。看到她,觉得自己真惭愧。”
    “少来了,开了那么大的医院,一年都不知道收了多少钱了,现在才来惭愧?”他白了头顶上的那个人一眼,顿了一下,“要真觉得惭愧,现在赶紧送我出去。”
    “去哪?”医生皱眉,“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还是建议你不要走出医院。让你出病房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要知道,现在的你已经没有多少抵御外部细菌的能力了。”
    他有必要让自己的病人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即使是小小的感冒病菌,都能危及生命。
    “正是因为你是我的主治医生,所以才叫你送我去啊,要不,我跟你说来干嘛?”又是要他住院,又是要限制他的自由。这样的医生,要不是他的腿脚不灵便,他早就“揭竿起义、奋起反抗”,一脚把他踹去太平洋了。
    “唉,真拿你没办法。”医生无奈地摇头,“你想要去哪里?”
    他没有回答。
    这样的沉默保持了好久,医生轻轻推了推他:
    “你该不会是想去很远的地方吧?”
    他没头没脑地问医生:
    “我是应该去找人帮我解决呢?还是自己亲自出马呢?”
    “嗯——如果可以找到人帮你的话,那是当然最好啦。”
    “如果要找的那个人正是想害我们的人呢?”
    “那,不是应该叫求饶吗?”
    “求饶?”他的眼里翻滚着自信的浪涛:
    “笑话,凭着我驰骋沙场数十载,需要向别人求饶?”
    “那你是打算自己解决?”
    他笑了,点头:
    “还不赶紧送我去?”
    医生无奈地推着他,出了医院。
    相信,如果有最不称职医生的评选,他一定可以毫无悬念地当选。
    检察院
    阿菀从会议室里出来。
    她满脸疲倦。这次事故,上头十分重视,大家都很谨慎地查了又查,问了又问,许多政府官员都被叫去问话了。
    作为总指挥,更是忙得焦头烂额。
    回到办公室,助手立刻告诉她:
    “刚才你的手机一直在响……”
    这次的会议有许多上级领导,她也不好带着手机进去。只是把手机锁在办公室的抽屉里。而她一般出门,都会习惯地锁上办公室的门,助手不能替她接电话,也是正常的。
    她笑笑:
    “谢谢,你先回去歇着吧,估计今天没什么事了。”
    助手立即露出轻松的神情:
    “呼——终于可以回家了!忙了这么多天,人都扛不住了。对了,事情有眉目了吧?是哪方的责任?”
    她不想透露太多:
    “暂时还不是很清楚。你也知道,这种事,也很难说得清是哪家的责任的。”
    助手了解:
    “那好,我还是回去看电视的好。”
    她笑笑,心想,即使是媒体说的,也只能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吧。
    和助手说了几句,她开门进去了。
    取出放在抽屉的手机,看了屏幕上显示的未接来电的号码,拨了回去。
    没过多久就通了:
    “钟副检,真被你说中了!”
    她坐了下来:
    “怎么了?他来找你了?”
    “可不是吗?跟你猜想的一模一样。”
    她的脸上迅速漾开一个动人的笑容,可惜是电话,否则,对方一定会被迷倒的:
    “他想保人?”
    “是的,那……现在该怎么做?听他的,还是,不听他的?”
    “不知你有没有听过‘文化恶霸’?”
    “啊?你是指美国那种从文化方面的侵略吗?”
    “差不多吧,不过性质没有那么严重。”她一只手支着下巴,姿势优美,“S市现在也有这样的现象,趁这个机会,打击一下这类恶霸,或者……正是时候。”
    那头停了一下,恍然大悟:
    “你是说……”
    她打断了:
    “我的意思是说,现在有很多人通过不合法的手段获取一些利益,我们有必要采取一些行动来打击这种行为,让所有人以一种公平的方式来获取自己想要的。我想,你会懂我的意思吧?”
    “懂懂懂——”那人迭声说,讨好的语气表露无疑,“不知钟副检什么时候有空,我们约个时间出来讨论一下可行的方法?”
    “你可真会开玩笑。”她笑呵呵地说。
    “这个不是开玩笑,这不是咨询你的意见吗?”
    “你呀,”声音里透着柔情万种,“尽管去做,我信你。”
    “好!我马上去办!”对方好像从她的话里获得无限的动力似的。
    挂了电话,阿菀将手机放在桌面,脑袋舒适地向后仰着,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毕竟是老了,再也没有当年的叱咤风云,风光无限了。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就是英雄暮年的结局。
    或者也算是一种社会更新的方式吧。
    虽然比较残酷。
    想到“犬”这个角色,她不由得笑出声来。
    形容自己?好像,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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