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懒花颜

第13章


  “不是都已经……”
  她的身子下意识地缩紧,却感受到被她含在体内的白妄言的脉动,那样太过亲密的心跳声让她感到焦躁,而一手挽在他臂膀上的白细掌心更牢牢地攀住了他。
  挺直的腰身有一种力量流逝的感觉,她几乎要软倒在他身上。
  “妄言、妄言……”她哭泣起来,“放开我吧!”
  温热的泪水在涌出眼眶的瞬间,就变得冰凉。
  白妄言的意识那么模糊,却始终没有放开她。
  反复呢喃的呼唤,她并没有听见,只是望见他干燥的唇微微动着,像在说什么,却又只是重复的动作。
  “念涵……”
  她没有听见。
  而白妄言以身体呼唤了她。
  “呀!”花念涵脸上浮现了羞涩的红晕。
  她感觉体内的、属于他的欲望,坚定而灼热。那样一分一寸地将她充满的力量令她感到疼痛,那样渐次将她撕裂的痛楚,仿佛怜花宴上那个令她遗憾许久的初夜。
  不是献给她的英雄的初夜。
  但是现在、充满着她的他,却给予了她初夜的痛楚――在心理上。
  原本以为已经消失的少女情怀,那样身不由已的伤痕,却在他的拥抱之中,被重新找回、被再一次地撕裂,而感到满足。
  她泪流满面,体内的疼痛与灼热,都仿佛是他对她的怜爱与补偿。
  “妄言……”她低声呼喊,而他回庆了她――
  以充满了她的、自己灼痛的欲望。
  花念涵被席卷着,那以狂风暴雨的姿态降临的心上人,将她一再地倾覆、淹没,直到灭顶的最后一声尖喊。
  所谓的死去活来,也不过如此。
  花念涵依靠着他,那将她双肩紧紧箍着、分毫不肯放松的男人,给予她一种极致的安全感。只要跟随着,便什么也不用扰心。
  男人将她撕裂了,又重新将她挽回,成为独一无二,属于他的女人。
  花念涵哭泣着,不能自己。
  而男人一边拥抱着她,一边拭去了她的眼泪。
  “不要哭了。”男人沙哑的声音对她低语。
  能得他这样万般怜惜的一言,她却哭得更凶、要得更狠,几乎像是末日一般的彻底缠绵,将他榨干,将她粉碎。
  花念涵浑身无力,偎着白妄言胸口,听着他的心跳。
  他还在她体内,她不让他退出来,他也由着她,感受她的脉动。
  他的心跳很乱,那并不是因为体力还未平复,而是因为药效太过激烈所致。
  若是平常人,或许老早就失去理智,只能由着她的呢喃来摆布,但白妄言并不是。
  他很清楚,即使意识是模糊的,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一切,都是在他‘允许’的前提下进行的。
  花念涵也知道,因此她不敢见他。她恐惧、她害怕、她困惑。
  她不要看见白妄言望着她的眼中,出现愤怒的恨意、出现轻蔑的冷意。
  如果能够慢慢地让他心甘情愿,她也想慢慢地来,事实上,两个人的确一点一滴地接近着,也许白妄言承诺她的日子就在不远。
  但是将蛇群扔下来的人只想置她于死地,而将计就计的十夜莺也烦躁得等不下去。
  被半强迫地进行了情事,等于无视于白妄言的意志与尊严。
  他苦恼怒起来、若埋怨起来,她也没有办法否认自己的责任。
  花念涵将自己紧贴着他,记忆着他的温度、他的线条,仿佛这是最后了,日后再也无法相见。
  泪水没有办法停止。
  她呼唤他、回应着他的心跳。“妄言、妄言、妄言……”
  十夜莺拉开了帐蓬口,端详了一下天色。
  这场雨整整下了一个白天,又一个黑夜,到了隔日晨曦再绽的时候,还是分毫不见转弱地拼命下着。
  “该说是不祥呢,还是应景呢?”
  她低叹口气,视线转向了紧闭住门板的矮舍。都是足给了一人日夜的时间,再怎么舍不得也该要知道分寸吧?再拖下去,白妄言不只是药效退了,连体力都要恢复了。
  十夜莺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耳尖儿忽然一动,掀开帐蓬钻了出来,打着伞,看着斜坡上方冒出的一朵灿烂花来。
  这是阁里来人的信号。
  那朵烟花,花念涵也看到了。她趴在白妄言身上,贪看他的眉眼,而白妄言因为药效正陷入昏睡,他双手紧揽住她的腰,将她牢牢缚在身上,半步也离不开。
  因此当那朵烟花闪耀着明亮的光芒,在她眼底乍然响开的时候,花念涵皱起眉来,像是被什么不祥的东西打扰了一样。
  她紧紧地偎近了白妄言身边,恨不得就这么融了进去才好!
  闭起的门板却在这时候,从外头打开了。
  “花念涵,你还没觉悟吗?”
  十夜莺的声音冷淡而疏离,持伞而来的少女伫在门边,望向了床上卧在男子胸前的女子。
  花念涵脸色苍白,那样楚楚可怜。
  十夜莺却没有理会,只是用目光扫了一眼床角的水盆,那样略有凌乱的痕迹,看起来花念涵在情事结束后,还是有替彼此清理过的。
  为此,十夜莺心里松了口气。
  还有余力做这些事,代表花念涵不家清醒的理智,应该不至于歇斯底里,要她动用武力来解决。
  十夜莺扬了一下手上的包袱。“该走了。”
  “可是,小夜……” 花念涵张口欲言,发出来的声音虚弱而沙哑。
  十夜莺皱了眉,“药效要过了,你没有时间犹豫。”
  “要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吗?”
  “他原本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在你出现之前是这样,在你离开之后也是这样的啊!”十夜莺低声回道。
  “可是,我舍不得……”
  “花念涵,他快醒了。”十夜莺只说了这样平淡的一句话。
  花念涵身子一颤,低下头去,长发掩住了面容。
  “我知道……我知道的,小夜……”哽咽着,她的声音那样微弱,“我们走的,要收拾掉这里的痕迹,对不对?”
  “阁主是这样指示的。”
  “嗯!”
  十夜莺偏过头去,“你可以自己起来吧?”
  “他抱得太紧了,我起不来……”
  “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可以……自己……” 花念涵破碎凌乱地低声说着,又慢慢补上一句。“小夜,你先收拾屋里吧!我……不用梳妆了。”
  十夜莺没有反驳她的话,只是平静地告知。“坡上已经停了阁里的马车,等一会儿,你在马车里再睡一会儿吧!”
  “好的。”
  十夜莺不再看她,手脚俐落地收拾掉屋里曾经住过另一个人的痕迹,她不去想像当白妄言醒来之后将会感受到的惶恐和困惑,也不去想像他将有的痛苦和焦躁,那些心魔一般的念头,她都不去想像。
  她只是一件一件地处理掉。
  这些记忆,都是花念涵的痛楚和甜蜜――不是她十夜莺的。
  而花念涵,她正温柔地抚摸着白妄言在睡梦中也绷紧僵硬的手臂,在他耳边低语着轻柔的爱语,对他一遍一遍地告白,将情事来不及告诉他的一切心事都叨叨絮絮地说着,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将自己从他身边脱离。
  有一手十指交缠。
  她下了床,那赤裸着的身子如此眩目标的美丽,被滋养得光芒焕发。
  “妄言,我要走了。”
  花念涵轻声地告知他,而白妄言的回应,是紧握的手掌。
  她温柔地笑了。“我还没有听过你说喜欢我。妄言,我会不会再也听不到你说这样的话,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你?”
  “妄言,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我啊,这一生里,唯一想要嫁的丈夫,只有你而已唷!”
  “你是我的英雄,十年前是,十年后也是。”
  “妄言……你会不会来找我呢?”
  “请你喜欢我……喜欢我吧!妄言、妄言……喜欢我,请你喜欢我……妄言,来找我,来接我,边关大漠,你在哪里,我都会去的。来找我,来找我吧……妄言。”
  “你喜欢我。”
  她的泪水掉在他掌心里,冰凉的,不多时,便什么痕迹也没有了。
  她以一个温柔的手势,从他的手心里挣脱。
  那一瞬间里的,最后的接触,她在他手心里,留下一颗金纹珍珠。
  “我走了。妄言。”
  这是最后的告别。
  大雨依然滂沱,仿佛下不完。
  花念涵和来时一样地一身春装,身边跟着十夜莺,主仆身影消失在大敞的门板外,随着门被关上,雨声也被挡在门外。
  未久,马蹄声嚏嚏地向起,慢慢地,去得远了。
  而白妄言,在沉睡的梦里,犹自未醒。手里,那颗金纹珍珠,被他握得紧紧的,一点也不放松。
  完全地被护送回到阁里的花念涵,连阁主的面都没见到,就立刻被勒令在房里关十天的禁闭。
  阁主所谓的禁闭,向来会论据稳中有降个姐儿的性格来做出不同的处罚;对现在的花念涵而言,她只想远离人群,连十夜莺的脸她都不想见,而且不想吃东西,只想维持最低限度的水和一点水果来过活就好了……
  于是阁主偏要反其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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