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生

第152章


  费力地向赤痛的喉咙吞咽了几口唾沫,他低哑艰涩地吐出了两个字:「……舔我。」
  黑暗中,莲生轻轻一笑:「……遵命。」
  她捧起他精致若玉雕的手,启唇含住了他食指、中指的指尖,以柔软的舌头与之厮磨,牙齿不时细碎地啃咬一口。先是指尖、指腹、随即滑落至指根、与指根间细小的缝隙。她微闭着眼睛,姿态是如此忘情而虔诚,仿佛他的手是让她顶礼膜拜的、绝无仅有的珍宝,可是她留下的印迹却又是如此温柔,扫过他掌心的力度,仿佛要把其上每一条纠缠的掌纹都像伤痕一样抚平。
  突然,她停住了。睁眼看去,却见到少女正怔怔地盯着自己手背上往日那处疤痕,齐整的齿印仍旧清晰地镶嵌在他如玉膏脂的皮肤上,如同落花般颓废而凄美的烙印。终此一生。不离不弃。
  即便哪一天、他的肉体坏死、葬入坟茔;即便哪一天,他的灵魂灰飞烟灭、永不超生。
  那是离乱的轮回里,我和你羁绊牢不可破的证明。
  就在那一刻,她突然张口、拼尽一切地使出毕生的气力,一口咬在了那处齿印上——当他喷薄而出的鲜血涌入她的口齿时,她眼底烧灼的热泪也同时滴落下来。
  通过这样的动作,她浓烈得足以毁灭一切的情感,通过她仿欲刻骨铭心的力度清晰地传达过来了。他恍然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她真正的内心。这就是她对于他的感情。
  从口中说出的语言,都是谎言与欺瞒;纵然是眼神,也大多是伪装与掩饰。
  即使看着你的眼睛,听着你说话,也仿佛距离亿万光年般遥远。这时就会想起,原来终究只是自己一人罢了。即使再多人环绕包围,还是会有那么一瞬,露出了孩童般茫然无措的神情。可是这身体与身体的接触却决不会说谎,如此直接而又坦率。
  于是,所有的不安、无法确信和血肉模糊的空洞消失、自愈了,从未有一刻在他的生命中,灵魂内有过如此之多丰盛和温暖的物质包围、充盈。
  看着她沉醉的表情,手上传来湿热的快感,凌帝忽然觉得整条手臂都仿佛卸去了全部的气力,只能任由她摆布舔弄,喉间一动,泄露一声舒适的呻·吟。
  这悦耳的声音仿佛一个讯号,她的唇离开了他的手。凌帝还未睁开眼,感觉到身上的湿衣已被尽数褪下。从玲珑的耳垂到晰弱的脖颈,从凸起的诱人喉结,线条优美的锁骨,到胸前平坦的平原与沟壑,她以湿滑细腻的舌尖留下了属于她闪光的痕迹,点点樱绯桃红的印记,颓靡地散乱在他一身细腻的皮肤之上。
  忽地,她含住了他右胸的一点,尽管她的吸啜技巧生涩,他的身体还是仍不住起了反应。身前人想必也意识到了,顿了顿,几声轻浅的笑。还不及从那笑声中恍过神来,只觉她以虎牙小小地那么一咬,他的脑部瞬间充血,忍不住痛苦而兴奋地喘息了一声。
  身体已经完全向外打开了,也许是因为第一次交出了控制权,他的身体第一次这么迫切而敏感地渴望着被占有。一点一点,她沿着他的小腹向下、愈来愈近——
  「够了!」他开口喝止道,连声音都饱胀情欲粉红的色泽。睁开眼,他命令道:「脱掉衣服,坐上来。」
  颤抖地直起身来,莲生几乎也已经到达了极限,身体里的五脏六腑都又麻又痒。不断地告诉自己坚持住,她在他赤·裸裸的目光中卸落了最后一件贴身的衣物,两腿分开在他的身侧,可却发现怎么都无法跨坐下来,极度的兴奋与羞耻感几乎就要让她的眼泪逼落下眼眶。
  觉察到她的难堪,凌帝伸出手扶持住莲生的胯部,慢慢地向下推移,「不用怕……就是那里……」感觉自己一点、一点地被刺入,直到最后他完全隐没在身体里,莲生只觉得身体鼓胀得就要炸裂:「嗯……」
  好痛、好可怕……小小的身体止不住地战栗着,可莲生还是强逼着自己忍耐,抖着嘴唇道:「父……父皇……你想要我怎么动?」
  摩挲着莲生的皮肤和残留在皮肤上的那些疤痕,尽量让她放松,凌帝怜惜地柔声道:「你喜欢怎么来就怎么来,我都无所谓。」
  「……不!」莲生一把擦去滑落的泪水,怯弱却异常倔强地道:「只要父皇觉得舒服就好,我没有关系的。」
  「你……」凌帝真的被深深撼动了,明明怕成这样了,可是却……这孩子真的是……这一刻,即使再冥顽不化的万古寒冰,也要在他心中融化成一池波光潋滟的春水。微微闭起眼,他上身前屈与她的身子贴合在一起,这温暖如羊水一般的黑暗包围着他们,模糊了两人轮廓的分界、交融在一起,他一次次地在她的脖颈、肩头还有锁骨下那处赤莲伤疤流连忘返:「……慢慢来,这样就很好,父皇很舒服,在你的身体里真的很舒服……」莲生沉浸于他温柔的呢喃与抚慰间,没有注意到一滴转瞬即逝的泪水,正从他秀丽的眼角滑落。
  猩红的幻觉,在眼底渐次盛开。明明四野一片寂静,耳中却不断充斥着呼啸的山风与汹涌的潮音。无穷无尽,无边无涯,在这荒芜的时间的原野里,只有彼此的存在可以真切地被体认。迷离的,狂乱的,奋不顾身的,无以为继的,而终至于痛彻心肺的。一次次萌芽,一次次蔓长,一次次舒展,一次次绽放,一次次凋零,一次次幻灭,一次次重生,一次次消亡……不断地需索、不断地给予。不断确认彼此对于自己的不可取代。
  一直到疲倦地倚靠在对方肩头睡去。
  慢慢把身体自凌帝怀抱中抽离,莲生将干透的衣物披于他的肩背。即使在熟睡中,他的眉头还是紧紧地纠结着。伸出手指,想点淡他眉宇间的忧郁,却意外地听见他睡梦中的呢喃:「……莲……莲……」字字缠绵芬芳,竟唤的都是她的名字。
  她想微笑,但是泪却又不能自已地落了下来。
  泪眼朦胧地看了片刻,她才恋恋不舍地起身,拿过衣衫夹层内缝着的一个物事,走到洞穴外。就着星月之光,可见掌心一只通透灵巧的玉哨。这只玉哨,是陈超然他们离开前留给她的——如今他和惊翮等人分散各地,正筹措准备重建「莲魄」——留下话说,一旦有一日她需要他们的帮助时,无论昔日的莲魄将士都身在何处,只要听见了这哨声,就一定会奋不顾身地回到——她所在的地方。
  她曾以为今生今世,这玉哨只会成为一个意义特殊的纪念品。因为受到那个誓言的制约,她绝不可能再动用莲魄的力量。可是现在已经无所谓了,他是谁都已不再重要,父亲也好、师父也罢,她早已不在乎什么罪孽。
  如果这世上真有什么阿鼻地狱的话。
  就让我为你尝遍所有不可饶恕的苦果,为你犯下一切甜蜜而深重的罪过。
  叁拾陆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
  率领锐不可当的「莲魄」,公子莲以暴风闪电之速铲平了这一场自辰瞾元年以来,最大型的叛乱——「己丑宫变」。
  结束一天一夜的勤王之战,当以公子莲为首的一众莲魄将士自赤城归来,缓缓策马穿过央月城的街道时,全城百姓都敬畏惶恐地仰望看见,从每一位「莲魄」将士披风、兵器上涓涓滴落的血水。
  接下来,又是一场迅雷不及掩耳的动荡。
  「己丑宫变」一事,牵涉了超过两千人在内,单单是因玩忽职守而被凌迟处死的京城大小官员,就多达三百多人。公子莲对待心怀异志的叛逆者的手段,比当年昊凌帝初登基时残忍暴虐更胜数分,令人发指。
  而宫变的幕后指使,公子莲对外宣称是皇六子顾焌之母容妃齐氏及其娘家太保齐云一家,因容妃对凌帝当众处死其弟齐湛(见第三十章,《更残便是分襟处》)怀恨已久。在齐府搜出了齐家人和胡塞暗通款曲的文书罪证的当天晚上,齐家人神秘地全体人间蒸发了。而皇六子顾焌,则被戴枷流放至西南隅哀牢山一带。
  因为需要刑囚、审讯的人实在太多,公子莲特在赤城之外新建了「第二狱」。整整三个月,央月百姓们都能闻到夜风里,从「第二狱」吹送而来的、浓得化不开的尸臭和血腥。
  不但如此,在凌帝闭关养伤的期间,公子莲于朝廷上掀起了一场雷厉风行的革新。以钢铁般的意志和手腕,短短一个月,公子莲掌握了议政的最高集权,位居三公之上,并对朝廷上下官员进行了「清扫彻查」:他从「莲魄」里抽取了一批情报收集的精锐,组成了专司监听监视的组织「谛听」,对京畿地区进行严密的掌控。
  一时间,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员闻风丧胆、夜夜惊心,生怕说错了一句话、或是哪个八竿子打不到的远房亲戚犯了什么鸡鸣狗盗的杂碎,翌日就醒来在「第二狱」里。
  整个央月,就笼罩在一袭白衣的公子莲如魔似佛的无双笑意后扬起的,那可怕的、化不开的浓雾之中。
  「阿奴、阿奴~来追我啊!嘻嘻,来追我~」
  彩蝶纷飞的百花中,一个海棠色纱衣、额头五点梅花痣的小女孩儿轻快地越过丛丛低矮的灌木,身后追着三四个年岁也不大的小宫女。
  「公主、公主——你跑得太快了啦~小心别跌跤!」名叫「阿奴」的小宫女唤道,却在看见花海尽头一袭飘然欲仙的白衣时,眉梢眼角的笑意在一瞬间冰结,「公、公主……那、那个……」
  「哈?」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仍旧没有觉察,只顾往后瞧着那些仿佛石化了的宫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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