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道不死

    这位“晏使尊”的修为，和孟周心中预估的也差不多。
    因为他已经确定，这位“晏使尊”便是当年镇守翠玉湖的星宿宫弟子，晏庄。
    此人在翠玉湖停留的具体时间孟周并不清楚，但大概情况还是可以通过其他一些信息推测出来的。
    比如，要在镇守翠玉湖期间，靠“播种”繁衍出一个强大的筑基家族，三五十年时间总是需要的。
    而星宿宫封山，召回外派到各处灵脉镇守的门人弟子，时间也是比较明确的，那就是距今一百六十多年以前。
    在被召回星宿宫之前，这晏庄的修为大概率停留在筑基巅峰层次，不是不想进步，而是翠玉湖当时的灵脉环境，不允许他更进一步。
    ——星宿宫和青玄宗走的是截然不同的两个路数，门人弟子宁缺毋滥，星宿宫弟子的天赋、才情，都是上上之选，拥有结成真丹的潜力，是最低的门坎！
    即便晏庄被安排来翠玉湖坐镇之时还只是筑基初期，三五十年时间，也足够他将修为冲到筑基巅峰。
    在回到星宿宫之后，假使晏庄立刻突破结丹，然后用一百六十年左右的时间将修为推进到临近结丹后期的程度，这进度虽然不算有多快，却也不算慢，算是中规中矩。
    孟周的修为虽然还只是结丹三层，但面对有着结丹六层巅峰层次的“晏使尊”，他却并无丝毫心怯，即便这位“晏使尊”出自四阶大派星宿宫。
    但出其不意、即刻出手这个念头，却在刚生起的那一刻就被孟周掐灭了。
    他顾虑的不是这位“晏使尊”本身，而是青玄宗。
    且不说在此处掀起战斗，靠着这具三阶中品分身以及六具三阶中品灵傀，他并没有彻底拿下对方的把握，一旦让其逃脱，以后再难寻到这样的好机会。
    战斗一旦开始，同在翠玉湖清修的十一位结丹散修必然被惊动。
    更麻烦的是后续。
    结丹中期的战斗一旦在此处爆发，必然立刻吸引整个青玄域的目光，青玄宗也会立刻反应过来。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战斗周边区域，乃至整个翠玉湖，都将受到高强度的关注。
    明处的，暗处的。
    而这并不符合孟周的期望。
    白月湾这处关键节点处的隐患，并没有真的消除。
    他的蹲守将变得困难许多。
    而且，在他的计划中，等到现在参悟的剑道有成以后，他还会再来一次，从根本上消除这个隐患。
    若此刻就在此处贸然掀起战斗，必会为后续计划增添许多困难。
    而孟周还不得不考虑到另一点。
    一旦此处爆发结丹中期以上大战，让青玄宗的目光聚焦过来，难保青玄宗没有类似的手段，寻找到一些痕迹线索。
    才摆脱一只鬣狗，却追来一群恶狼。
    若是如此，那乐子可就大了。
    心中思考着这些，眼见着灵鸟远去，“晏使尊”也不知潜去了何处。
    思忖了一下，孟周并没有去追究“晏使尊”的去向，而是无声遁行在水域之下的泥土之中，与天空之上的灵鸟同行。
    过了一会儿，水域到了尽头。
    晏使尊的身形则早早的等候在岸边，他伸出左手，让灵鸟落在他掌心。
    就在孟周以为，晏使尊又要投喂灵鸟之时，他用力轻轻一捏，将这只一阶灵鸟的血肉躯体轻轻捏爆。
    血肉骨泥在爆散开之时，仿佛化作一朵朵燃烧的烟花，最后，化作一团烟雾散开，消散于无形。
    处理完这只灵鸟，将其毁尸灭迹之后，“晏使尊”循着灵鸟已经探查清楚的轨迹，迅速没入丛林深处。
    就在孟周犹豫还要不要贴身追踪下去之时，只见晏使尊手中忽然多出一枚小挪移符。
    随着这枚符箓激发，晏使尊的身形迅速消失不见。
    哦豁。
    这下不用犹豫了。
    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没得追。
    “可为什么，难道他查到这里，忽然不查了，半途而废？”
    孟周摇头，认为这根本不可能。
    从晏使尊的表现来看，他可不是这么轻易就能放弃的人。
    这可是他坚持了一两百年都不曾有丝毫动摇的目标。
    就在孟周心中寻思之际，他忽然一愣，而后心中连忙摇头道：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因为“晏使尊”使用小挪移符离开，孟周也就没再那么拘谨，对周边情况进行了一番更仔细的探查。
    然后，孟周就发现了不对。
    虽然已经时隔多年，但孟周却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离开翠玉湖，登上陆地的地点，并不在此处。
    孟周不由得更仔细的回忆起来，从发现那只灵鸟开始，到它一路飞出白月湾，进入广袤水域的记忆，都在孟周心中复盘起来。
    然后，孟周确定了一件事。
    “那不是我离开白月湾的轨迹。”
    “那么，他到底在追踪谁？”
    这个问题并不难猜。
    ……
    三川塬，核心内城区域。
    孟周迅速潜回自家洞府，找到白芷，直接问道：
    “你当初离开翠玉湖之时，可有对接下来的行程做明确的规划？”
    白芷虽然疑惑孟周为何会有此一问，但还是点头道：
    “有的，因为当时我的修为刚突破到练气九层，画师职业却已在一阶巅峰层次卡了许久，我希望冲关筑基之时，画师职业也一起突破。
    而画师职业的突破，需要用到几种特殊的灵矿颜料，这些都只在平陵谷有。
    ……不过，我当时藏身白月湾，本来也没打算立刻离开。之所以如此，却是因为察觉到了莫家的恶意，心中有了强烈的不安，这才仓促逃离。
    等我离开翠玉湖，上岸之后不久，这才确定了要去平陵谷寻找那几种灵矿颜料的决定。”
    听了白芷的解释，孟周心中点头。
    所以，“晏使尊”追溯到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白芷。
    不过，孟周并没有因此感到轻松。
    因为追到最后，都会追到自己这里来。
    识海中的凶兆示警也证实了这一点。
    而他在登岸后不久就使用小挪移符的原因也找到了，他必然是通过回溯影像确定了白芷的具体行程，于是干脆不再顺着白芷的移动轨迹追溯，而是使用小挪移符离开，然后直接去平陵谷那里重新找线头。
    这虽然会平添许多曲折，重新找“线头”也需要额外耗费许多心力，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
    他可以借此打断自身轨迹的连续性，让其他人无法用类似的办法对他进行追踪。
    而只要不知道他的目标是什么，那就很难再次寻找到有心隐藏的他。
    孟周就要通知地灵金莲分身径直前往平陵谷，可就在这时，孟周心中忽然一动。
    看向白芷，再次问道：“你第一次遇到周楠，是在何时何地？”
    “周楠啊？”白芷轻声念叨了一句，目中露出追忆的神色。
    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道：
    “那已经是我离开翠玉湖的十几年之后了，当时我已经是筑基中期修为。
    至于与我相遇的地点，这我倒是记得很清楚，就在虹梁湾附近的一座名为灰雾山脉的二阶煞脉之中。”
    孟周目中光芒闪烁，问道：“有更具体的信息吗？”
    “更具体？你问这么细干什么？”白芷狐疑的看着孟周。
    不过，心中虽然有些奇怪，但她也还是认真回想了起来。
    过了一阵才慢慢道：
    “我记得那附近有成片的悬崖，数十条大大小小的瀑布挂在那里。
    其中，最特别的一个就是距离我们最近的那个，因为有一种特殊的矿石，那条瀑布的颜色在阳光照射下呈现出紫红色，分外不同。”
    孟周点了点头，到：“我知道了。”
    听白芷介绍到这里，心中装着一个“演绎世界”的孟周，已经不需要更多的介绍，他连具体的位置都已经锁定。
    孟周没有片刻停留，再次遁出了自家洞府，迅速远离三川塬，直接向着虹梁湾附近的灰雾山脉而去。
    翠玉湖附近，隐藏在地下的地灵金莲分身，也立刻行动起来，目标同样是灰雾山脉。
    从“晏使尊”的行动中，孟周也受到了启发。
    他意识到，自己若是跟在他屁股后面，永远都会后人一步。
    且这样的跟随时间越久，暴露的可能性就越高。
    而且，他追踪的人既然是白芷，他就没有那么多可以顾虑的。
    在白芷接触到周楠、并成为周楠之前，都牵扯不到孟周，对白芷本身的影响也很小。
    所以，这“十几年”的中间过程，他完全不必跟随。
    不仅节省了时间，还彻底杜绝了被“晏使尊”察觉的可能。
    而且，这种料敌机先，以逸待劳，预设战场，且因为提前准备，还能安排真身压阵……成功率可比在翠玉湖那地方仓促出手大多了。
    只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从三川塬出发的真身以及从翠玉湖出发的地灵金莲分身，就先后抵达了灰雾山脉，并在白芷所说的，在阳光下呈紫红色泽的瀑布前汇合。
    两者的汇合，也是在大地之中，没有显露出任何身形。
    通明月镜将紫红色瀑布以及周边区域囊括其中，然后，时光回溯，月镜中的景象迅速倒退。
    因为已经通过白芷确定了两人汇合之时的大概时间和地点，距离现在最近的二十几年，几乎是被孟周超加速跳过。
    不过，随着时间回溯到十年以上，哪怕孟周使用了最省力的办法，依然感觉神魂和心力的消耗都陡然加剧。
    好在，他的神魂质量足够好、品质足够高，即便消耗加剧，也还能够支撑。
    等时间回溯到二十五年以前，快速回溯的影像慢了下来，神魂和心力的消耗，再次加剧。
    没用多久，孟周就感觉到了神魂以及心力都到了即将枯竭的边缘。
    这是危险的信号，要是继续消耗下去，状态就很难保持，遇到危险情况，甚至有可能无法及时做出反应。
    孟周立刻停止了继续回溯，开始恢复神魂和心力。
    恢复期间，孟周想到了“晏使尊”那糟糕的状态，又有了新的理解。
    “即便他的神魂品质比我更加强大，用这样的方法追溯线索，对他来说，依然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我这是在已经得到非常明确提示的前提下，在比较清楚的时间、非常确切的地点进行回溯，困难都如此之大。
    对他来说，这只会更难！”
    “在毫无所获的情况下，他要寻找线索，必须从更早的源头处开始查起，那很可能要回溯一百多年前，从他离开翠玉湖之后开始捋起。”
    一想到这里，孟周就觉头皮发麻。
    通过实践，孟周能够明显感觉到，这种时光回溯，回溯越久远的信息，对神魂的负担和压力就越大。
    每十年便是一个明显的坎，压力和负担都会增加许多。
    他实在无法想象，当这种回溯追及到一百六十多年前之后，那压力会大到何种程度。
    “即便他的神魂比我强大数倍，完全靠他自己，也很难做到这一点。”
    “他很可能借助了某些外物，或者是透支神魂的手段。”
    孟周顺理成章的有了这样的猜测。
    而这也恰好解释了“晏使尊”那连自身修为气息都无法遮掩的糟糕状态。
    孟周甚至脑补出了“晏使尊”强行出现在乔欣身边，并从她那里得到了翠玉湖巨变信息后的一些反应。
    翠玉湖灵脉升级，这处灵脉内的一切在短短十年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巨变，将曾经的翠玉湖彻底摧毁。
    这个不在“晏使尊”预料中的变化，从根本上破坏了他的某些布置。
    他要寻找到的线索，再也无法从“现在”入手，只能从一百多年前的源头处开始往下找。
    如此一来，每多拖一年，追索整件事情的难度就会更大，直到大到他完全无法承受的地步。
    所以，他才会在从乔欣那里确认了某些事情后，立刻就展开行动。
    ——虽然翠玉湖的巨变发生在十几年前，但因为翠玉湖的变化太过彻底，他若要从巨变前夕的翠玉湖得到信息，按照他给乔欣的任务，也必须对整个翠玉湖的情况详细了解以后。
    相当于要用时光回溯将巨变前的翠玉湖全部“点亮”，这工作量只会更加夸张，是真的能把人累死的那种。
    ……
    而后，孟周又连续两次无功。
    直到第四次回溯，他终于捕捉到了白芷和周楠二人的身影出现在月镜之中。
    月镜中的白芷，用画形手段对自己做了一些伪装，看上去不再如真身那般仙姿出尘，多了一些地气和生活气，容貌依旧俏丽可人。
    周楠相比于他见到的“周楠”，则少了一些岁月积淀的风韵，母性气质也略淡一些。
    两人从两个方向来到这紫红色瀑布之前，看到了彼此。
    孟周并没有关注两人的“历史性碰面”，而是逆着白芷来时的轨迹移动了过去。
    随着白芷的活动，从灰雾山脉许多区域遁行而过。
    最终，孟周停在了一个峡谷盆地之中。
    地灵金莲分身也默默跟随而至。
    在做了一些简单的布置之后，地灵金莲分身在白芷曾经走过的某处潜伏下来。
    而孟周则遁入了这个峡谷盆地旁边厚重的山岩之中。
    开始了默默的等待。
    这一等，就是数日时间。
    就在孟周已经等得有些无聊之时，忽地心中一动，凝神静气，收敛所有气息。
    “来了。”
    此刻，孟周的意识已经进入地灵金莲分身体内，将这具分身完全接管了过来。
    分身的行为模式，还是太机械了一点。
    这次的战斗实在过于重要，毫厘之差，一点的抉择出错，都可能导致不同的结果。
    所以，还是亲手操控更放心一些。
    此刻，一道青衣身影出现在峡谷盆地的一端，距离地面五六十米的高度，如同滑行一般迈步走动。
    看似悠闲缓慢，但他走出的每一步，都会跨越数百米距离，速度并不比飞遁慢。
    而且，几乎看不出任何消耗。
    就在他走到峡谷盆地中段，即将迈出下一步之时。
    他那正要迈出的下一步忽然顿住，因为就在这瞬间，忽有宛如雷鸣般的巨响，直接在他体内炸开，炸得他脑瓜嗡嗡作响。
    不过，有着丰富斗战经验的他虽然惊讶，却并不慌乱，以精妙的法力控制，将那在体内发作的音波攻击层层消解，迅速消弭于无形。
    大脑的震颤感也迅速平息，重回清明世界。
    不过，这忽然的雷霆炸响，对他也并非毫无影响。
    就在他被这体内音波困扰，急于消解这麻烦之时，他整个人都处于短暂的、无法行动的状态。
    相当于被强行控住了。
    而就在这短暂的瞬间，一柄飞剑已经无声贴近。
    疾掠而至的锋利剑尖已在他额头处留下一道血痕，就在飞剑即将洞穿他头颅之时。
    “叮——”
    一声金铁交击的清脆声响。
    剑尖不像是击中人的颅骨，反倒像是刺在了一块坚硬的盾牌之上。
    光芒闪烁间，从青衣男子眉心处开始，一套覆面甲胄已经穿戴在男子身上，将他周身无死角的防护起来。
    “神魂甲胄！”
    一瞬间，阅读过海量典籍的孟周便认出了此物来历。
    神魂甲胄，乃是专门穿戴在神魂之上的宝甲，拥有强大的护魂、护命之能。
    有此魂甲，可以真正的做到全方位立体防御。
    从神魂到肉身，只要遭遇致命威胁，便会主动御敌。
    其珍贵可想而知，孟周也不曾想到，这个只在典籍中惊鸿一现的重宝，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就是星宿宫的底蕴吗？”
    而就在孟周攻势被阻的瞬间，从被音波控住便陷入被动的“晏使尊”立刻做出了反应。
    两头灵兽从他腰间兽袋中飞出，一左一右，护在他身周。
    这两头灵兽，一头山猿，一头青狼。
    这两头三阶中品大妖甫一出现，毫无遮掩的气势就从这峡谷盆地扩散了出去。
    原本还活力异常的灰雾山脉，仿佛一瞬间陷入死寂。
    只有山猿的咆哮和青狼的怒号响起。
    “藏头露尾的鼠辈，给我出来！”
    在“晏使尊”的怒吼声中，高达二十多米的山猿那长及过膝的双手宛如两柄巨大的鼓槌，猛敲地面。
    沉寂的地力瞬间沸腾，整个峡谷盆地仿佛都跟着震颤起来。
    与盆地融为一体的灵莲分身不得不显露而出，几乎就在他现身而出的同时，密密麻麻、极速旋转的青色风刃就将他包围。
    对此密不透风的攻势，灵莲分身怡然不惧。
    不过，孟周并没有暴露灵莲分身强悍的三阶炼体成就，而是脚在地下一点，下一刻，便已经脱出了山猿和青狼的围困之中。
    这是寸步天赋化之后的能力，只要双脚接触大地，周边区域，皆可任意游走，根本不存在包围一说。
    “晏使尊”见此，忽然意识到对方选择这处战场的用意。
    他虽然拥有一头山猿灵兽，同样拥有操控地力之能。
    但与对方相比，这个环境对他更不利一些。
    他就想要纵身而起，将战场转移到更高的天空，在那里，他同样还有天空宠儿青狼这个战斗伙伴。
    他控御的两头灵兽，一地一天，这让他拥有更多的选择空间。
    可就在他准备纵身而起的刹那，头顶上空，四面八方，几乎同时传来巨大的镇压之力。
    宛如泰山压顶一般，朝他头顶镇压而下。
    “嘭——轰！”
    穿戴着神魂甲胄的“晏使尊”如同一颗铁球，被六股同时击打在身上的巨力狠狠的拍下，以惊人动能撞击在下方峡谷盆地之上。
    巨大的轰鸣声中，群山仿佛都在震颤，一个巨大的深坑中，“晏使尊”晕头转向的贴在深坑底部。
    六具三阶中品灵傀从天而降，任何一具单拎出来，无论气势还是体魄身高，都一点不比山猿稍逊。
    而且，每具灵傀身上都被绘制了地力符阵。
    这对山猿没有多大效果，身为天空宠儿的青狼就悲剧了，随着数十倍地力加身，它那轻盈的脚步，敏捷的身法，瞬间成为过去式，仿佛陷入淤泥沼泽之中。
    六具灵傀还没落地之时，就已经做出了分工。
    两具招呼山猿，两具招待青狼，另外两具配合灵莲分身招待正准备从深坑中挣扎而出的“晏使尊”。
    每一边都是以多打少，山猿和青狼再也无法分心来对付灵莲分身。
    准备从深坑中强突而出的“晏使尊”，兜头迎来如同狂风暴雨般倾泻而下的剑雨。
    “叮叮叮叮——”
    密集的脆响，每一次轻响，三阶上品飞剑就会在神魂甲胄表面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晏使尊”想要躲避，可左右有两具灵傀逼迫，行动完全受限，只能在一片区域内腾挪。
    他也曾打算使用一些术法破局，只可惜，每一次术法还没有形成，便有剑气精准的击打在关键节点上，未成而溃。
    可以说，若非有神魂甲胄护体，他早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
    即便是现在，情况也没有好多少。
    控制着飞剑密集进攻，孟周全神贯注，盯着神魂甲胄的一切变化。
    神魂甲胄的出现是他没有想到的。
    这一战，他真正的对手也不是这位躲在魂甲之中的“晏使尊”，而是这具拥有非凡灵性的魂甲本身。
    “这至少也得是三阶极品吧？”
    不过，孟周依然有自信将这个乌龟壳敲碎。
    他的每一次攻击，看似毫无章法，乱打一气，但每一击，却都正正的打在魂甲气机流转的关键节点上。
    孟周使出了分光化影的技能，在密集如同雨点的狂攻之下，不仅让“晏使尊”无从反应，原本周身无漏，品质极高的魂甲，也终于被他强硬的敲开了一丝破绽。
    而孟周等待的，也就是这一丝破绽的出现。
    瞬间，前一刻还在想办法扭转战局的“晏使尊”，忽觉一股极寒之风从心底深处生起。
    他正要探问究竟，就惊恐的发现，识海之中，纷纷扬扬下起了漫天雪花。
    下一刻，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就在魂甲露出破绽，久候多时的无界剑域趁虚而入，“晏使尊”的神魂瞬间被冻成了冰雕。
    而后，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了“晏使尊”的神魂之上。
    每一片雪花，都化作了一柄牵丝抽魂术的刀锋，没有感受到丝毫痛苦，“晏使尊”的神魂便瞬间被肢解成了千百片。
    源源不断的海量信息涌入孟周心中，孟周此刻却没有心思理会这些，这些信息，被他统统导入“演绎世界”之中。
    而随着“晏使尊”的神魂消亡，识海崩塌，原本还坚不可摧的神魂甲胄瞬间收缩，化作一具只有婴儿拳头大小的黑色玩具。
    与两具灵傀打的势均力敌的山猿，被镇压的节节败退，眼看就要败亡的青狼，同时发出一声怒吼悲鸣。
    然后，轰然倒塌。
    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它们，已经变成了两具尸体。
    孟周没有一点耽搁，取出一枚纳空葫芦，将“晏使尊”，六具灵傀，以及山猿、青狼的尸体全部收入其中。
    然后，以最大力量调动这处峡谷盆地的地力。
    一瞬间，地力如同浪潮般奔涌。
    下一刻，随着咔嚓不断的崩裂巨响，本就在激战之中被反复疏松过的峡谷盆地出现开始出现大范围滑坡。
    轰隆巨响，震彻天地。
    烟尘四起，伸手不见五指。
    等到终于可以勉强视物之时，哪里还有什么峡谷，哪里还有什么盆地。
    而还没有等烟尘彻底散尽，一艘艘飞船已经破开灰雾山脉上空的罡风层，疾降而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