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翅膀的风

50 咫尺


两天后,警方撤销了对韩翊的调查,部队也停止了审查,他重新复职正常上班,生活重回以往深居简出的模式……
    办公室里,桌面上摆放着两份批文,一份是回访V国人员名单,一份是往R国的维和部队人员名单。韩翊正在看,敲门声响起,得到他允许后走了一人进来。
    骆成宇来到跟前立正,韩翊抬头看他:“什么事?”
    骆成宇递过他一张名单说:“为什么上面没有我?”韩翊接过,正是那张维和部队人员名单,又递回给他说:“这是上面的决定。”
    骆成宇却没有接,盯着他说:“是吗?据我所知不是这样,我已经问过,他们说我根本没申请。我来是想问你,为什么要扣下我的申请书?”
    韩翊收回拿着名单的手,坦然道:“是我扣下了你的申请书,因为我觉得你还不够能力。”
    骆成宇双眼立刻闪过一丝怒意:“韩翊,就算我不够能力也不该由你来决定!”
    韩翊不理他的愤怒,重新拿过另一张名单递过去,平静地说:“因为我觉得你需要学习,所以推荐了你去访问团,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自己好好把握。”
    骆成宇疑惑地接过,看完之后难以置信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韩翊低头又开始看文件,口里淡淡地问:“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骆成宇一时回答不上来,这个申请在救灾之前就已经递交,后来得知慕容若风怀孕之后他曾颇为犹豫,假如一旦被选上他就不能照顾她了,但是他又不能撤销申请,为此他一度坐卧不安。待名单公布后他一看上面没有自己名字也松了口气,可是战友聊天时打趣说幸亏他有先见之明没有申请,不然连老婆孩子都照顾不了。骆成宇很是疑惑,他明明亲手将申请交给韩翊的,后来一打听上面确实没有收到他的申请书,他才明白一定是韩翊扣下了,于是便怒冲冲的来找韩翊问个究竟,却不料是这样一种情况。
    韩翊朝还在思索的骆成宇摆摆手:“没事就回去好好准备吧。”
    “是。”骆成宇看了看低头阅读文件的韩翊,欲言又止,终于还是立正敬礼,慢慢退了出去。
    门一关上,韩翊握着的笔便停了下来,他困倦地揉了揉额角。当他在医院得知慕容若风怀孕后,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骆成宇的申请,他不能让慕容若风的孩子出生后他的父亲却在战乱纷飞的异国他乡冒着生命危险执行任务,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公私不分,但是别无他法。于是在养伤的时候,他特意交代暂时接替他职务的同僚将骆成宇的申请剔除,因为他要推荐他顶替自己的位置参加去V国的访问团,然后补上自己参加R国维和部队的申请书。现在,他的安排如愿获得了批准,几天后他将去市里进行十天的学习,再一周后便和其他队员飞往北欧接受特种训练,以熟悉维和部队的职能、宗旨、任务和进行特种军事训练,最终他们将飞往R国,执行为期两年的维和任务。
    骆成宇拿到结婚申请批文后,立即通知了家人筹办婚礼。他家在本省另一个二线城市,父亲经商母亲是家庭主妇,家道殷实,夫妇两对这个小儿子极为宠爱。骆成宇从小聪明伶俐,但爱惹是生非,三天两头就让他们去收拾残局,通常都是赔礼道歉加赔钱,二人对此甚为头痛。好不容易熬到了他高考,本着自己教育不了就让别人来教的想法,夫妻逼着儿子所有报考志愿都必须是军校,否则就别读了回家帮老爸打理生意,骆成宇对做生意没兴趣,于是规规矩矩地恶补了一年,最后竟然考上了国内名牌军事学校,令所有亲朋戚友大跌眼镜。更让他们喜出望外的是进了大学几年,骆成宇竟脱胎换骨般将以前的坏习气慢慢改掉了,整个人很是刚阳英武。两夫妇对儿子的改变是喜在心头,骆家有儿初成长的消息慢慢传了出去,倒追上门的大姑娘和媒人都不少,这更把两老高兴得合不拢嘴,每次骆成宇一回家便拿出一大沓照片给他选美,把他吓得落荒而逃,搞了两三次,骆成宇干脆郑重声明凡介绍的一概没机会,这才将求亲热潮给平静下来。两夫妇也是无奈,自己儿子从来不按既定路线走,只好由他自己去了,想不到现在儿子是结婚生子一次过,两老愕然之余也老怀大慰,这样也好双喜临门。反正全世界都知道骆成宇是奉子成婚,也就不忙立即摆酒,而是选了个三个月后的黄道吉日,到时将慕容若风接到家里,婚礼过后就在家里待产,由两老照顾,也好让骆成宇放心。
    骆成宇也抽了个时间陪慕容若风回了趟老家,拜见了未来的岳父岳母。两老虽感突然,但对这个准女婿却是十万个满意,看他对慕容细心呵护甚为无微不至也十分放心,反正也要结婚了便不再怪罪女儿未婚先孕的鲁莽。两老本要随慕容回G市照顾她,但慕容若风极力反对,因为她现在没工作,行动也正常无碍,她不想那么早地把老人绑在自己身边,在G市里他们没有朋友也会很闷。所以她要两老不必担心,过几个月再陪她到骆成宇家成婚。见她如此坚持,身体情况又好,两老便不再反对,只是叮嘱她多多注意,还要时常打电话保持联系。
    慕容若风现在的生活非常有规律,每天早上睡到自然醒,起来做早餐,吃完后出去散步一个多小时,顺便买菜,中午回家做饭,午睡两个小时,然后在家里看看书听听音乐捣鼓捣鼓花草,晚上吃完饭再出去散一会步。胎儿已经满四个月了,她的肚子也显了一点起来,腰身也圆润了不少,不过她的妊娠反应不大,暂时还算轻松自在。
    骆成宇有空便会出来看望她,每次知道他要来,慕容若风便会给他熬汤,买他爱吃的水果。他有个坏习惯,爱吃西瓜又讨厌瓜籽,她便帮他将西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小三角,然后用叉子把瓜籽都挑出来,再放进冰箱冻着,等他来的时候可以马上吃。骆成宇偏爱重一点的口味,她便尝试煲些味道特别又不会太淡的汤水,有次她煲了一锅肉骨茶,骆成宇喝了大为赞赏。骆成宇怕她一个人在家里闷,又不能常常用电脑,便为她买来了大大小小的盆栽,放在阳台,慕容一有空就到阳台浇浇水、理理枝,看着一片绿葱葱的长势越来越好,她有种小小的满足感。
    通常她会在傍晚时分去打理那些花花草草,但最近有一盆冒了很多花骨朵,她每天都去看好几次有没有开,心情很是期待。这天中午她又去瞧,终于发现一颗花蕾开了一点口,她不禁高兴地笑起来,轻轻用手抚摸花枝,正欢庆雀跃之时,她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被人注视着。她抬头左右看看,自家阳台四周并没有与别的阳台相靠近,楼下不远处就是围墙,围墙那一边是军区的招待所,招待所面向自己这方从上到下的一列房间都没有阳台,而是大玻璃窗,窗帘全都拉得严严实实的。
    这个无端端冒出来的感觉让慕容觉得很离奇,她说不清是怎么样的感觉,仿佛感应一般。她轻轻笑了笑,是不是孕妇都特别容易疑神疑鬼?她也不再去细想,回到屋里去了。到了傍晚,她收拾好锅碗瓢盆,慢悠悠地踱到阳台乘凉,那种感觉却没有了,慕容心下了然,果然是自己疑心多多。
    接下来几天却让她越觉奇怪,这个感觉时有时无,有时她明显觉得没有了那种压力,浑身象松了口气似的,有时她又很明显地感觉到无形的被笼罩的感觉,沉甸甸地。今天这个傍晚感觉尤其强烈,她纳闷地忽然抬头四处张望,对面招待所那间房子的窗帘忽然动了一下,一个绿影一闪而过,她心里募地一跳,那个身影稍纵即逝,她却直觉地感到如此熟悉,就好像以往常常让她看得痴了的那个人——韩翊。想起他,慕容心中掠过一丝苦涩,他现在在哪里,又在做什么呢?过得好不好,胃还疼不疼?想着,她又是一丝苦笑,自己都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他人的母亲了,还想那么多不是庸人自扰吗?她叹口气,默默回到了屋内……
    韩翊背靠在墙上,心脏仍然在剧烈跳动。他到市里学习十天,想不到安排的住处竟然就是慕容若风家对面的军区招待所。每天他回来,透过窗帘缝隙便可看到她家阳台,甚至可以看到客厅里面,除了阳台多了很多盆栽,其他景物都没什么变化,那么熟悉。曾多少次,他和慕容在厅里相拥着看书、看电视,笑闹着争论。又多少次,慕容将他的衣服晾在阳台上,干了又收进去在厅里慢慢地熨,他就在一旁微笑着看她忙碌,那么温馨甜蜜。还有多少个早晨,他醒来便看见卷缩在自己怀里的她,将他的手臂紧紧环抱在胸前,睡得那么香甜……
    他将要远行,也许,这是上天给他最后的恩赐,让那么多甜蜜的回忆在他眼前一一掠过,让他重温一遍旧日美好,可惜,现在他只能躲在帘后,悄悄地凝视,默默地关注,往昔的一切都令他斩不断理还乱。
    他与她,虽近在咫尺,却已是远隔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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