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沁

樊丽忙不迭的推过餐盘。
  “你都减了三年了我看效果不明显吗。”
  “哎，你留点口德行不行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我要能长你那么高，天天抱着肘子睡都不担心。我现在没别的的奢求，只要能比我老妈高就知足了。”
  秦沁抬头想了想，低头接着吃。
  “秦沁，下周末赵雷雷生日。”
  “不去。”
  “他想请你跟他一块儿切蛋糕。”
  “没空，我要去游泳。”
  “你说你又不打算当体育老师，一天到晚不是游泳就是打球，累不累啊？”樊丽嘟囔着。
  吃完最后一口米饭，秦沁推开餐盘，“我得快点长大。快吃，吃完跟我去门口买木瓜。”
  “木瓜？减肥的？”
  “你就知道减肥，丰胸的。”
  “啊！那我也吃。”樊丽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对了，昨天主任找你干嘛？”
  “是保送的事。她说今年有三个保送本校的名额，问我有什么想法。”
  “啊？那你就不用参加中考了，太幸福了吧，我怎么赶不上这美事啊。”
  “我不想保送。”秦沁玩弄着手里的纸巾，“我想考长安中学。”
  “为什么啊？咱们学校也是市重点啊？”
  “长安中学跟美国有交换生项目，高二的时候就可以交换出去了。”
  “那，你有把握考上长安吗？我听说他们去年要的分就特高。”
  “回头我问问李老师，让他帮我分析一下。”秦沁抿了抿嘴角。
  晚上回家，她在厨房找到姥姥：“姥姥，回头您给我妈打电话让她抽空去学校一下。”
  “有事吗？”
  “学校今年有保送本校的名额，有我一个。但是我想报长安中学，您让我妈去学校跟老师说一下，家里也是这个意思，不要保送。”
  “现在这个学校挺好的啊，离家也近。长安远，要转车的。”
  “长安是最好的，综合排名都比我们学校高。我问老师了，他说只要我考的时候正常发挥，没问题。”
  “行，要说成绩整个这小区就数我们秦沁好。”
  秦沁如愿升入了长安中学，但是参加交换生的计划却落空了。
  姥姥无论如何舍不得孙女小小年纪就孤身去美国，所以她的计划还没报到妈妈那里，就夭折了。
  坐在茶餐厅里，秦沁捧着热热的巧克力奶茶，无奈的跟樊丽说：“没什么，就是晚点儿罢了，再多坚持两年而已。”
  樊丽在一所寄宿高中，她爸爸妈妈忙生意没功夫管她，直接送到寄宿学校，周五回来周日走大家都省心。
  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了，但是两个人的联系没断。
  “秦沁，等下你去哪？咱俩逛街去吧，下月李晓生日我想选个礼物给他。”
  “你表白了没有？他还不知道你喜欢他呢？你说你，从初中熬到高中，还没跨出决定性的一步吗？”
  “时机未到时机未到，我现在跟他已经熟到无话不谈了，那一步不远了。”
  “切。”秦沁撇撇嘴。
  “说呀等下你去哪？”
  “我去打球。才懒得陪你去选什么礼物呢。”秦沁不屑的说道。
  樊丽沮丧的把脑袋继续扎到奶昔里。
  “好了，有人来接我了，你慢慢逛啊。选个足以表达你爱心的重重的礼物，最好能一下砸傻了他的。”秦沁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透过身边的玻璃窗，樊丽看见秦沁走到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旁接过他手里举着的可爱多，怡然自得的边走边吃。男生背着大大的球袋做护花使者。
  樊丽哀嚎着趴到桌子上，心里骂着那个可恨的李晓连根红果冰棍都没给她买过啊。
  第4章
  秦沁没能顺利的熬到高三，生活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高二那年暑假，在那闷的出奇的桑拿天里，姥姥中风了。救护车给拉到医院一通抢救。命是保住了，但半个身子都丧失了活动功能。米佳琪给雇了保姆，但是顾了老的就顾不上小的,秦沁不得已拎着包跟着妈妈走了。
  她知道妈妈他们买了新房子，但是从来没去过。就算妈妈再三邀请她也没过去参观装修。
  这几年米佳琪的生意顺风顺水，家里外面没有让她遗憾的，除了这个女儿。为了笼络秦沁，吃的用的都选最好的，只要她提出来没有不照办的。她想起以前秦兵就是这样的宠孩子，她还不以为然，说这样对孩子没好处。但现在她做的更甚，可即便这样，孩子也躲她远远的，无论给了什么都是那句话：谢谢妈。有几次她明明看到那孩子跟着姥姥姥爷叽叽喳喳的，待她一出现立刻变得安静无比。
  她怀念小时候秦沁往她怀里扎的时候，哪怕自己刚刚数落完她。现在她都没机会数落她，无论学习成绩还是穿着打扮都是无可挑剔，甚至其他父母要担心的早恋，她都找不到任何借口。
  一个乖的让她发狂的孩子。
  米佳琪开车带着秦沁来到新家。新房子很大，其中一间带卫生间的客房被重新布置，秦沁就住那里。
  她在姥姥家的书和衣服已经先期拉了过来。米佳琪推开衣橱：“给你买了新睡衣还有几套衣服，回头你试试。”
  秦沁看看低头说：“谢谢妈。”
  米佳琪说：“你歇会儿我去准备晚饭，你程叔叔下午有课，大概6点到家。他回来咱们就开饭。”
  秦沁慢慢的坐到书桌前，那里妈妈摆了一张她小时候的照片：豁着牙的小丫头，乐的眼睛都没了。她想起那是在姥姥家楼下，爸爸新买的相机带着她和妈妈拍照。那时候她换牙，笑的时候死活不张嘴生怕人家发现她是豁牙子，拍照时使劲闭着。爸爸就把相机给妈妈，让她拍，自己学大猩猩逗她笑。爸爸脸胖胖的学的可像了，每次秦沁都笑的肚子疼。那次也不例外，她憋了半天都没憋住。后来洗出来，她嚷着丑死了快撕了快撕了，爸爸举得高高的不让她碰到，说我闺女豁着牙都是这条街上最好看的。
  晚上程斌下班回家，开车路过超市的时候停下来买了些零食。米佳琪告诉她，今天开始秦沁就搬过来一起住了。对那个孩子，程斌早不记得什么模样了。第一次见她时还是个小丫头，低着头，叫完了程叔叔就再也没抬头。这么些年过去，见面的次数一个手就数的过来了。这次米佳琪的妈妈生病后，她跟自己商量把孩子带过来，他是无所谓的。自己的时间相对松散，有课的时候去学校没有就在家翻译些书搞，只要不是个叛逆少女大家和平共处还是没问题的。
  推开门，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米佳琪生意忙，很多时候晚上去应酬他都是自己简单吃些，这样温馨的场景不常出现。
  看到他回来了，米佳琪过去敲门：“秦沁，程叔叔回来了，准备开饭了。”
  放下书包钥匙，待他换完鞋直起身眼前站着一个高挑的姑娘，程斌有点吃惊，在他的预想里秦沁是一个像大街上那些穿着肥大校服处于青春期肥胖的小姑娘，而眼前这个。
  “秦沁，叫程叔叔。”
  对面的人似乎停滞了一下，轻轻的说：“你好，程叔叔。”
  程斌明显听出了语音里的疏离，不在意的笑笑：“是秦沁吧，几年没见都长成大姑娘了。我对你的记忆还停留在上小学那个时候呢。在楼下买了些零食给你，可我估计没买对啊。”
  “谢谢。”程斌看到她嘴角弯了弯，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无波无澜。
  饭桌上米佳琪兴致很高，不停的给秦沁夹菜，每一筷子落下必有一声‘谢谢妈’跟上。
  程斌看着这对别扭的母女，一个拼命示好，一个低头闪躲。
  为了调节气氛，程斌问道：“秦沁，马上高三了，想考哪个大学？”
  那个黑色的小脑壳抬都没抬：“我不打算参加国内的高考，我想去国外读大学。”
  米佳琪夹菜的手猛的一顿，脸上霎时紧了下来。程斌看到忙用眼神制止她，接口说：“嗯，年轻人应该多去见识些东西。多吃点鱼，你妈妈做的鱼很好吃。”
  秦沁放下碗：“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去做功课了。”
  看着房门关上，米佳琪低声说：“你拦着我干嘛？你没听她说吗，去什么国外读书。她这是躲我呢，她出去了还能回来？”
  “别急，今天刚第一天过来，慢慢沟通。说太多她躲的更远了，多点耐心。”程斌劝道。
  第5章
  之后的相处一如程斌所想的那样，风平浪静。
  米佳琪又开始了她的忙碌，晚上很少回来吃饭。他在家的时候做好晚饭跟秦沁一起吃，然后秦沁洗碗。她除了吃饭很少走出那间屋子，两个人中间也没有交流。除了来的第一天叫了他程叔叔，再也没叫过。
  米佳琪后来提议，赶上程斌早上有课的时候开车捎上秦沁，省得她去挤公交车了。程斌没有表态，她也就不提了。
  程斌知道每天早晨有个高大的男孩总在路口接她，米佳琪早晨不用很早到公司，起的也晚这一幕自然无从得见。
  有几次等红灯时，那对少男少女就从他车边走过。秦沁端着豆浆杯子气定神闲，男孩子拎着两个书包满脸笑容。他想秦沁肯定看见他了，可一点避开的意思都没有，似乎就等着他去报告呢。那小姑娘，他总觉得有两张面孔。
  周末秦沁一般都回姥姥家，周日才回来。
  就这样，三个人相安无事地各忙各的。
  寒假快到了，米佳琪打算带秦沁去新马泰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