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尽管剑道“世风日下”,但终归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大庆朝之内当之无愧的兵器榜首,仍然被剑所占据着。
顾琉璃手中长剑已是出鞘,通体玄色,长六尺八寸。
他抬起长剑,剑尖直对谢相才胸口。
谢相才轻笑一声,将风云剑从剑鞘之中抽出。
“镗——”
剑身摩擦剑鞘,发出清脆的嗡鸣声。
顾琉璃目光锁定在谢相才手中的长剑之上,神色复杂。
师父二长老常说,衡量一名剑客剑术的关键,便是看他的剑。
大庆之内,但凡是出了名的剑客,手中的长剑无不出名,要么出自名匠,要么出自那些个名剑庄或者名剑冢。
他手中的这柄乌玄剑,出自清梦城那位名不见经传的老人之手,所说在老人家的作品之中算不得上乘,但放在外界也是有价无市的上品宝剑。
然而顾琉璃感受着谢相才手中那柄长剑散发而出的剑气,却是丝毫察觉不到什么天地精气,体会到的只有出自闲杂人等之手的……土气。
他面色微沉,心中想起师父常说的剑出良对。
出剑有三不对。
不对病幼残弱,不对赤手武夫,不对下等之剑。
面前这谢相才手中的长剑,配得上“下等”之称。
顾琉璃吐出一口气,将抬起的手缓缓放下。
谢相才不解其意,眉头微挑道,“为何收剑?”
顾琉璃双眉舒展而开,语气之中悄然升起一抹傲气,“八公子的剑,太差,与之切磋,有损我的剑意。”
谢相才脸颊之上的笑容缓缓收敛,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拂过剑身之上那歪歪扭扭的“风云”二字。
“我不觉得,在我心中,这柄剑是……天底下最好的剑。”
少年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笑容逐渐扩大,最后化为大笑。
霎时间,天际云彩暴动,体积紧接着扩大数倍。
这位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八公子,平易近人的小长老,此刻一改常态,变得盛气凌人。
刹那间剑气翻涌,然而这道剑气不是来自顾琉璃,而是来自……谢相才。
萦绕在这片天际的清风,转瞬间化为狂风,狂风大作,同时众人头顶膨胀而开的淡青色云彩之中,有着雷鸣声传出。
顾琉璃连退三步,“噌”地抽出插回剑鞘的乌玄剑,抵在胸前,规避着迎面撞击而来的澎湃剑气。
“我有七个师兄,五师兄和七师兄都会用剑,他们各自传了我一套剑法,都是极好的剑法,原本我见你剑术小成想与你试试手,但是如今看来……不必了!”
“好一个‘太差’,既然你觉得我的剑太差,本公子就用这柄太差之剑,对你这自以为上等的玄剑,如何?”
“顾琉璃,你接我一剑,若是你手中剑下的护剑玉佩仍然完好无缺,那我谢相才这辈子便不再碰剑!”
二
议事厅之内,本来端坐着的二长老猛然起身,脸色大变,几欲冲出长老院。
一旁的大长老,眼神微变,眉头轻皱,“这是顾琉璃自找的,再说了,小辈之间切磋,咱们这些老家伙掺合什么?”
二长老脸颊涨红,“大长老,难道您感受不到谢相……八公子的剑意到底有多强吗?”
大长老长吐出一口气,微微点头,随后叹息一声,摆了摆手,“忍忍吧,只要不伤到顾琉璃的根骨剑心,就没必要出手……城主大人的眼光向来毒辣,这关门弟子……哎……这下那群小兔崽子,应该心服口服了吧?”
长老院楼阁之前,气氛骤然剑拔弩张。
顾琉璃满头冷汗地运转劲气,将武根之中的原生之力纷纷灌入乌玄剑。
无一时,乌玄剑通体异彩纷呈,但是剑气在谢相才的碾压之下,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顾琉璃练剑至今,同辈之中只有两人让他的剑气如此压抑过。
一人是面前的白衫少年,还有一人便是至今仍在闭关,被公认为是清梦学堂年轻一辈武道第一人的天字营头甲……
公冶孤。
顾琉璃紧咬牙关,双手死死握住剑柄,衣袖震裂而开,周身寒毛倒竖,手中长剑高举过头,旋即重重挥下。
此刻,饶是以顾琉璃一肚子的上乘剑法,在谢相才这滔天剑气之前都没有任何施展的空间。
这位自恃学堂剑术前五的顾琉璃,二长老门下的得意门生,此刻顾不得什么君子之剑等等,早就将什么用剑三不对抛之脑后,挥出凝聚着毕生劲气的一剑。
剑影足足有三丈高,声势浩荡地朝着白衫少年掠去。
谢相才嘴角弧度轻蔑。
剑术,他娘的狗屁剑术。
剑心,他娘的狗屁剑心。
剑意,他娘的这也叫剑意?
少年手腕一翻,挽出剑花的同时,抖落出一道剑气,剑气卷着剑花,朝着庞大剑影一头撞去。
剑花旋转着撕开剑影周身厚达十数寸的剑气屏障,一直来到劲气最为鼎盛的中心处,仅是又旋转了半周,便是将这一道攻击化去。
剑花在顾琉璃失神之间,朝着乌玄剑下悬挂的护剑玉佩撞去,两者碰撞的刹那,只听“咔嚓”一声,玉石骤然碎裂而开,落到地面之后,化为一地粉末。
“镗——”
顾琉璃手中乌玄剑重重砸落在地,他的身形也是随之蹬蹬后退,十数步后方才停歇。
谢相才神色缓缓收敛,抬袖拂去风云剑上的灰尘,将其轻轻插回剑鞘。
“顾琉璃,你服不服?”
“服。”
“我这剑,太差?”
“有眼不识泰山。”
“那你应该叫我什么?”
“掌剑长老,学生得罪了!”
三问三答,一切了然。
这位身着白衣的八公子、小长老,脸颊之上的神色方才变得温和,他抖落了一番衣衫,拂去其上褶皱的部分,衣衫再度整洁如初。
一尘不染。
三场比试,三次碾压。
这位新晋的掌剑长老,让在场的所有人知道,他能够坐上这个位置并非是靠走后门,而是靠自身过硬的实力。
所有对这三场比试有目共睹的学生,此刻都是不敢轻视这个看起来温和文雅的少年长老,心中更是清楚,对方也是有脾气的。
而且相当火爆。
不远处山坡上,虎颉嘴中叼着狗尾巴草,不住地点头。
“可以的可以的可以的……”
三
比试结束,那站在谢相才身前“一”中的天地字营里头的年轻学生,相互对视一眼,最终神色各异地朝着不同方向散去。
这几人中实力最强者当属顾琉璃,就连他都撑不过谢相才一剑,其余人再冲上前去,无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谢相才淡笑着注视着一众学生转身离开,半晌之后,就当他也准备回到长老院之中时,一道略有些熟悉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稀疏的人群之中,身着淡青色长裙的风忻与三两女子错落而立,恬静淡雅如含苞待放。
谢相才微愣,沉吟片刻之后硬着头皮朝着对方走去。
风忻笑容玩味,用余光看了看身旁一众姑娘惊愕不已的神色,嘴角弧度越发扩大。
谢相才站定在她身前半丈左右,弯身拱手,声音带着一丝歉意,“风姑娘,不知身子骨可有问题?”
风忻轻笑,注视着谢相才道,“掌剑长老亲自慰问,学生不敢当。”
谢相才不敢抬头,仍旧是望向地面,尴尬道,“一声长老,当之有愧,风姑娘若是不嫌弃,还是叫我八公子更好。”
风忻上前一步,沁人心脾的芳草香掠入谢相才鼻尖,令得少年身子有些僵硬。
她手心之间窜出一股柔力,将谢相才脑袋托起,让少年清澈的双眼与其明亮的眸子对视在一起。
谢相才竭力躲避,然而风忻的目光却一路跟随。
风忻轻声道,“怎么了八公子,是心里有鬼,还是怎的?”
少年两颊通红,“风姑娘吗,若是没事,在下先回长老院,有事可以传书给我。”
风忻望着谢相才仓皇离去的背影,笑声清脆,“掌剑长老,若是闲来没事,能否去养剑阁找您学习剑术呢?或者是……交流交流武功?”
谢相才闻言,身形僵硬了片刻,旋即加快脚步朝着长老院内走去。
风忻缓缓收敛笑容,转过身来看着一众目瞪口呆的姑娘。
“风忻,你……”
“我没说错吧?”
姑娘们叹息一声,紧接着纷纷对风忻竖起大拇指。
四
谢相才从长老院中拿完钥匙离开,天色已近黄昏,他顺手从管戒长老那儿取来一些水桶抹布之类的杂物,便是前去养剑阁将尘封许久的铜锁打开。
打开房门,扑面袭来的是一阵夹杂着些许木屑的灰尘味。
还未适应这股味道的谢相才剧烈咳嗽了几声,随即赶忙用袖口挡住口鼻,快步走到窗前一把其推开。
少年看着窗户之上的一只掌印,小声抱怨了一句。
“这小破房子究竟多久没人打扫了……说得好听是养剑阁,建得和个猪窝一样!”
话音刚刚落下,整间屋子四面八方瞬间响起道道嗡鸣声,震得谢相才耳膜近乎破裂。
他两指塞住耳朵,脸色难看地环视屋子,只见整间屋子满是飞舞的灰尘。
灰尘并非是来自窗上和桌上,而是来自四面墙壁之上悬挂着的柄柄长剑。
长剑剑身不停震动,将附着在剑鞘之上的灰尘尽数震荡而开,在狭小的屋子之内肆意狂舞。
无一时,谢相才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里便塞满了灰尘,他怒骂一声夺门而出,一个滑铲摔在地上。
见谢相才掠出屋子,挂在墙壁之上的长剑纷纷出鞘,百十柄剑一齐掠出养剑阁,悬浮在谢相才身体周围,将他的去路封死。
少年感受着百十柄长剑之上的剑气,惊得“花容失色”,赶忙蹲下身子捂住脑袋。
那些悬浮天际的长剑,望着少年如此模样,皆是嗤笑似的嗡鸣一声,随后一齐横过身来,用剑身噼里啪啦地砸在对方身上。
“啊——”
“剑……剑……剑爷……我错了,我错了!”
“得得得,都回去吧,都回去吧,小子一定会把各位爷伺候好的!”
谢相才被打得趴在地上求饶,如此这般,那些长剑方才会意停歇而下,一齐用剑尖对着少年比划了一番之后,方才再度掠回屋内墙壁悬挂的剑鞘之中。
少年心有余悸地爬起身来,蹑手蹑脚地走到养剑阁门口,探出半截脑袋朝着屋内张望,见墙壁之上悬挂的百十柄剑没有动静,方才放下心来走进屋内,屏住呼吸开始打扫屋子。
将小屋打扫干净后,已是日落西山。
谢相才腰酸背痛地从屋内走出,一步步挪到石凳前,点燃手边火折子,将周围的黑暗驱逐殆尽。
他从腰间解下长剑,轻轻搁置在桌上。
少年抬头望向头顶星空,一轮明月高挂天际,正巧处在石桌正上空。
他按照书籍上所说,折返到养剑阁内将一只半人高的木箱子搬出,放在石凳旁。
谢相才旋即从木箱中分别取出鹿皮、剑油以及一块色泽深沉的木材。
他握住剑柄,将长剑缓缓抽出剑鞘,鹿皮擦拭着剑身,直至能够清晰反射月光。
随后少年用两指取得少许剑油,放在鼻尖嗅了嗅,随后轻轻抹在剑身的正反面,直至剑身锃亮。
两步做完,谢相才将长剑稳稳放在石桌左半边,随后一手握住剑鞘,一手抓起那块不知名的木材。
他捏住木材轻轻在剑鞘之上摩挲,直到木材色泽微微变淡,有着粘稠水珠从其中滴落,方才停歇。
少年微微抬起木材,让水珠顺着掌根落在剑鞘之上,待得有那么十几滴,便将木材再度放回布帛之中,用整只手掌将剑鞘之上的粘稠液体涂抹均匀。
做完这一切,谢相才将剑鞘放在与长剑对称的另一半石桌上,起身来到不远处的水缸前,将双手清洗干净。
他片刻之后回到石凳之前,看着烛火之下隐隐散发着银白色光泽的风云剑,嘴角弧度温柔动人。
少年坐在石凳上,抬头看向天际皎洁明月。
明月圆,但勾起了离别之愁。
东风城里,那个名字中也带“月”的少女,此时在赏月吗?
万里开外的家乡,此时想必已经大雪纷飞了吧?
父亲在赏月吗?
此处明月,与邻城、家乡明月,一样否?
世间明月有三轮,眼前月、心中月、梦中月。
人人思明月,明月映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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