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顽不灵

第42章


  程菡咬唇,别开脸,整个人仍觉得昏昏沉沉的,有些话在不经意间就从嘴边溜了出来:"什么人是你妹妹,关我什么事情?你就是有十几二十个妹妹,都和我没干系!"她一面这么说,一面就在心里想到--至于他们两人之间的夫妻关系,反正她都决定要离婚了,明白又怎么样?不明白又能怎么样?
  萧扬略带怒意的表情在听到这几句话之后,明显一滞,随即,略显刚毅的脸庞线条,慢慢缓和了下来,不悦之色消失,双眸定定看着程菡的脸庞,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程菡被他看得心中发毛,干脆侧过身体低下头,想要去推开那两条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但她的力气又怎么可能大得过萧扬,自然是没能成功,反而被他扣得更紧。
  "阿菡。"萧扬的声音重又恢复了低沉醇厚,只有一点与以往稍有不同,就是在唤她小名的时候,他的尾音略带了点拖长上扬,虽然这不同极为细微,可听在程菡的耳中,却觉得有种酥酥痒痒的感觉,从心里细细地涌了出来。
  "阿菡。"他又唤了她一声,无声无息地腾出右手扳住了程菡的后颈,迫使她面对自己,随后趁着她不注意,略微施力--程菡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做,措不及防之下,身体略微前倾,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感到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双唇在下一刻被严严实实地堵住了。
  四周一片寂静,静得只有心跳声在耳边回响,程菡吃惊之下,只是瞪大了双眼与萧扬对视,想要推开他,双手却用不上力气。
  他的眼,深邃低沉,浓如夜色,一如他的心思,自从两人结婚以来,她就从未看清过。也正因为如此,渐渐地,她便不再同他对视,就算是两人再如何亲近,她都会闭上双眼;而现在,他的眼神,却恍惚带给她一种绝不可能的错觉,甚至于,她居然从他的眸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虽然有如浮光掠影,但确确实实是她。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应该……只是她眼花了罢。
  程菡不愿去深想,只是慢慢地垂下了眼,随即唇上传来的轻微刺痛,终于是让她回过了神,定眼看去,却发现萧扬的脸上带了一种似笑非笑的奇怪表情,就像是窥破了某种秘密般。
  "我比较照顾叶宁,因为小时候我曾害她摔断过一次腿。但也就只有这些,我对她没其它心思。"萧扬在她唇上厮磨了许久才离开,声音就仿佛从深处涌起的叹息,他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程菡,想了想,就又慢悠悠地加了一句:"你假如不喜欢,我以后就不见她了。"话虽然这么说,脸上却带了种异样的笑容。
  程菡抿着唇,气息不稳,脸色也不太好看,就没好气地回道:"你想见谁就见谁,关我什么事情!"没有其它心思?都已经进旅馆开房间了,他是不是觉得她比较好骗,所以才能这样睁眼说瞎话?想到这里,程菡心里怒意又起,但知道自己力气比不过他,所以也就不白费功夫了,就微扬了下巴,冷冷开口道:"放开我!"
  萧扬并不接口,只是将双臂拢得更紧了一些,然后扬起下巴看着程菡。
 这种类似无赖的做法,实在是让程菡有些目瞪口呆,她无法可想,只好勉强自己平息下纷乱如麻的心情,努力用最为镇定的口吻说道:"萧扬,你到底想怎么样?"
  萧扬笑了一下,可眼底却无丝毫笑意:"以后不许再提离婚这件事。"
  
  程菡像看一个怪物般看着他,很想问他一句为什么,但明显她是不会得到什么答案的,不过再想想,自然也就明白了:"萧扬,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她侧着头,忽然也笑了一下,慢慢垂下眼,想要掩饰自己乱成一团糟的心思:"我虽然不清楚你现在生意做得有多大,但何叔对你一向都很好,就算我们分开了,其实你也不用担心什么……"
  "看来昨天晚上的话是白说了。"萧扬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她的话,薄唇微动,正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在看到她带着泪痕却仍表情倔强的脸庞后,心里不由一软,就改口低声道:"我娶你……从来就不是因为何家。"说完,就仿佛有些尴尬,轻轻咳嗽了两声,视线从她面上移开,看向别处。
  程菡在最初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并未能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下意识地"哦"了声,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僵硬。
  两个人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许久,直到不知哪里传来了轻微一下声响,程菡才回过了神,将他说的话在心里滚了好几遍,却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萧扬抬起手,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抚上了她的脸庞,沿着眉尾一路下滑,最后落在她的唇边,点住不动:"阿菡……"
  程菡望着他,心里思绪转过七、八重,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开口:"你凭什么……凭什么让我相信你?"然后咬住唇,又说了一句:"我那天亲眼看到你和叶宁从宾馆里出来。"
  萧扬眼底的神色亮了一瞬,随即又平淡下去,面上却不动声色:"我不清楚你说的是什么时候。不过,我找她,因为她手上有样东西,关系到一笔很重要的生意,可是她一直不肯松口,就只好同她多谈了几次。"
  程菡看着他,扯动了嘴角,似乎想从中看出些什么破绽,却仍是一无所获--假如不是她太笨,那就是他的演习太过精湛,便似笑非笑地又问:"这东西,重要到需要去宾馆谈?"
  "地点是她定的。"萧扬停顿了一下:"以后我会注意。"
  
  程菡听了这句话,没有界面。
 他说的话,莫名地让她心中平静了不少,只是,她真的能够相信吗?她真的能够再次跨出那一步,将自己的手交到别人的手中?
  她,到底还是有犹豫的。
  萧扬多少是有些清楚她的心思,眼底神色微黯,但随即就恢复了常态,双臂猛地用力,抱着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程菡只觉身体一下腾空,没了支持,心慌之余,就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肩头,萧扬在感到她的动作之后,眉头轻挑,脚下不停,就这么走进了卧室,将她放在床上,然后自己走进了衣帽间,好一会儿才走出来。
  "你还记得这个东西么?"
  萧扬半跪在她身前,手中是一块陈旧的碎花手帕。
  程菡迟疑了一下,下意识地咬住双唇,轻轻摇头。
  
  "果然--"萧扬苦笑,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藏了这么久的东西,可物主却早已经忘了。
   "昨天晚上跟你说的事情……这手帕其实是你的,当初你就是用这个帮我包扎的伤口。"确切来说,当时其实根本就算不上包扎,只是将伤口附近的血渍和泥土给擦去了,但对他来说,这却是一切的开端。至今他还记得,她当时的样子,给人留下的印象是那么地深刻,让他一直都忘不了。
  "我……的?"程菡听到这句话,也有些愣住了。她从萧扬手中接过手帕,只见白色的底料都已经有些泛黄了,上头印着的蓝色碎花也褪色了不少,可是却仍迭得整整齐齐,边角平顺,显然保存的人是费了心思的。
  程菡低着头,仔细打量了手帕许久,还是没有印象,想了想,干脆就将它展了开来,在一处原本被压在里层的角落上,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用红线绣起的"菡"字--这下,她彻底愣住了。
  在她进高中之前,外婆都会帮她的手帕上用红线绣个字,说是能够避邪,这件事情只有她和外婆才知道,就算是连舅舅舅妈他们都不清楚,更何况是萧扬。而且,眼前这块手帕上的绣字,分明就是外婆的手笔--她就算不认得这块手帕,可这个字,却不会认错,因为外婆当年曾学过苏绣,更曾手把手教过她刺绣。而之前她虽然也曾见到过这块手帕,但从未将其展开过,所以也就没有看到这个字。
  程菡缓缓将手帕放下,不再掩饰自己的惊讶之色,定定望着萧扬,脑海中一片空白,心底深处却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破土而出。
10-2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入冬,早晨起来的时候,有时候就会发现外头江上白蒙蒙的一片,仿佛有烟雾笼罩,看不清对岸的景物。
  每到这个季节,也是程菡最想要赖床的时候。小时候的经历,多少是有些根深蒂固地留在了记忆深处,所以她总会在睡着的时候不自觉地向温暖的方向靠去,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
  八点过十分的时候,程菡像往常一样穿上外套拎起皮包,正打算出门,忽然被萧扬从背后拉住了。
  "今天晚上要不要加班?"
  她摇头:"不用。下午等人把现场的基本架构布置好,就差不多了。"明天就到了那个晚宴的日子,在之前连续好几天加班加点的工作下,她总算是交出了一份让对方满意地的方案,详细到了每一步活动时间的分秒,如今就看明天的现场效果了。
  
 "那好,下班等我来接你。"萧扬对她露出抹淡淡的笑,随即低头在她嘴角轻轻吻了一下,就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门。
 程菡低着头走出门口,直到上了车才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来直视前方。
 同之前相比,如今她并不是那么排斥同萧扬的亲近。自从那个晚上她明白了他的心思之后,两人之间就像是有什么隔阂被打破了似地,她也不再提出去外面住了,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上。
  每天,萧扬会来接她上下班,两人有空就在家做饭吃,没空就出去吃--这样的日子,虽然平淡,却莫名地让她渐渐有了安心的感觉……既然上天让她这次没有完全错过,那么就试着伸出自己的手,去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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