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短篇合集

第199章



    “‘我很难领会你的意思,’马斯格雷夫说道,‘我好象觉得这份文件没有什么实际重
要意义。’
    “‘不过我觉得这份文件大有实际重要意义,我想布伦顿和我的见解一致,他可能在那
天夜里你抓住他以前早已看过这份文件了。’
    “‘这是很可能的。我们从来也没费神珍藏它。’
    “‘据我推测,他最后这一次不过是想记住它的内容罢了。我知道,他正用各种地图和
草图和原稿对照,你一进来,他就慌忙把那些图塞进衣袋。’
    “‘的确是这样。不过他和我们家族的这种旧习俗有什么关系呢?而这个无聊的家礼又
有什么意义呢?’
    “‘我不认为查明这个问题会有很大困难,’我说道,‘如果你同意,我们可以乘首班
火车去苏塞克斯,在现场把这事深入调查一下。’
    “我们两个人当天下午就到了赫尔斯通。可能你早已见过这座著名的古老建筑物的照片
和记载,所以我不详加介绍了,只想说明那是一座L形的建筑物。长的一排房是比较近代样
式的,短的一排房是古代遗留的房屋中心,其他房屋都是从这里扩展出去的。在旧式房屋中
部的低矮笨重的门楣上,刻着一六○七年这个日期。不过行家们都认为,那屋梁和石造构件
的实际年代还要久远些。旧式房屋的墙壁又高又厚,窗户都很小,使得这一家人在上一世纪
就盖了那一排新房。现在旧房已用做库房和酒窖,此外别无用途。房子四周环绕着茂密的古
树,形成一个幽雅的小花园,我的委托人提到的那个小湖紧挨着林荫路,离房屋约有二百
码。
    “华生,我已经确信,这不是孤立的三个谜,而只是一个谜,如果我能正确地理解‘马
斯格雷夫礼典’,就一定能抓住线索,借以查明与管家布伦顿和女仆豪厄尔斯两人有关的事
实真相。于是我全力以赴地干这件事。为什么那个管家那样急于掌握那些古老仪式的语句?
显然是因为他看出了其中的奥秘,这种奥秘却从来没有受到这家乡绅历代人的注意。布伦顿
正在指望从这种奥秘中牟取私利。那么,这奥秘到底是什么?它对管家的命运又有什么影响
呢?
    “我把礼典读了一遍,便觉得一清二楚了,这种测量法一定是指礼典中某些语句暗示的
某个地点,如果能够找到这个地点,我们就走上了揭穿秘密的正确道路,而马斯格雷夫的先
人认为必须用这种奇妙方式才能使后代不忘这个秘密。要开始动手,我们得知两个方位标
竿:一棵橡树和一棵榆树。橡树根本不成问题,就在房屋的正前方,车道的左侧,橡树丛中
有一棵最古老的,是我平生见过的最高大的树。
    “‘起草你家礼典的时候就有了这棵橡树吗?’当我们驾车经过橡树时,我说道。
    “‘八成在诺耳曼人征服英国时[指一○六六年。——译者注],就有这棵树了,’马
斯格雷夫答道,‘这棵橡树有二十三英尺粗呢。’
    “我猜中的一点已经证实,我便问道:‘你们家有老榆树吗?’
    “‘那边过去有一棵很老的榆树,十年以前被雷电击毁了。我们把树干锯掉了。’
    “‘你能指出那棵榆树的遗址吗?’
    “‘啊,当然可以了。’
    “‘没有别的榆树了吗?’
    “‘没有老榆树了,不过有许多新榆树。’
    “‘我很想看看这棵老榆树的旧址。’
    “我们乘坐的是单马车,没有进屋,委托人立即把我引到草坪的一个坑洼处,那就是榆
树过去生长的地方。这地方几乎就在橡树和房屋的正中间。我的调查看来正有所进展。
    “‘我想我们不可能知道这棵榆树的高度了吧?’我问道。
    “‘我可以立刻告诉你树高六十四英尺。’
    “‘你怎么知道的呢?’我吃惊地问道。
    “‘我的老家庭教师经常叫我做三角练习,往往是测量高度。我在少年时代就测算过庄
园里的每棵树和每幢建筑物。’
    “这真是意外的幸运。我的数据来得比我想得还快啊。
    “‘请告诉我,’我问道,‘管家曾向你问过榆树的事吗?’
    “雷金纳德·马斯格雷夫吃惊地望着我。‘经你一提醒我想起来了,’他回答道,‘几
个月以前,布伦顿在同马夫发生一场小争论时,的的确确向我问过榆树的高度。’
    “这消息简直太妙了,华生,因为这说明我的路子对了。我抬头看看太阳,已经偏西,
我算出,不要一小时,就要偏到老橡树最顶端的枝头上空。礼典中提到的一个条件满足了。
而榆树的阴影一定是指阴影的远端,不然为什么不选树干做标竿呢?于是,我寻找太阳偏过
橡树顶时,榆树阴影的最远端落在什么地方。”
    “那一定是非常困难的,福尔摩斯,因为榆树已经不在了。”我说道。
    “嗯,至少我知道,既然布伦顿能找到的,我也能找到。何况,实际上并不困难。我和
马斯格雷夫走进他的书房,削了这个木钉,我把这条长绳拴在木钉上,每隔一码打一个结,
然后拿了两根钓鱼竿绑在一起,总长度正好是六英尺,便和我的委托人回到老榆树旧址。这
时太阳正好偏过橡树顶。我把钓竿一端插进土中,记下阴影的方向,丈量了阴影的长度,影
长九英尺。
    “计算起来当然很简单的了。如竿长六英尺时投影为九英尺,则树高六十四英尺时投影
就是九十六英尺了。而钓竿阴影的方向自然也就是榆树的方向了。我丈量出这段距离,差不
多就达到了庄园的墙根。我在这地方钉下木钉。华生,当我发现离木钉不到两英寸的地方地
上有个锥形的小洞时,你可以想象我当时欣喜若狂的样子了。我知道这是布伦顿丈量时做的
标记,我正在走他的老路呢。
    “从这点起步我们开始步测,首先用我的袖珍指南针定下方向,顺着庄园墙壁向北行了
二十步,再钉下一个木钉。然后我小心地向东迈十步,向南迈四步,便到了旧房大门门槛
下。按照礼典指示的地点,再向西迈两步,我就走到石板铺的甬道上了。
    “华生,我从来还没有象那时那样扫兴失望过。一时之间我似乎觉得我的计算一定有根
本性的错误。斜阳把甬道的路面照得通亮,我看到甬道上铺的那些灰色石板,虽然古老,而
且被过往行人踏薄了,但还是用水泥牢固地铸在一起,肯定多年未被人移动过。布伦顿显然
未在此地下手。我敲了敲石板,到处声音都一样,石板下面没有洞穴和裂缝。不过,幸而马
斯格雷夫开始体会到我这样做的用意,也象我一样兴奋异常,拿来手稿来核对我计算的结
果。
    “‘就在下面,’他高声喊道,‘你忽略一句话:就在下面。’
    “我原以为这是要我们进行挖掘呢,当然我立即明白我想错了。‘那么说,甬道下面有
个地下室吗?’我大声说道。
    “‘是的,地下室和这些房屋一样古老,就在下面,从这扇门进去。’“我们走下迂回
曲折的石阶,我的同伴划了一根火柴,点着了放在墙角木桶上的提灯。一霎时我们就看清
了,我们来到了我们要找的地方,而且最近几天还有人来过此地。
    “这里早被用作堆放木料的仓库,可是那些显然被人乱丢在地面的短木头,现在都已被
人堆积在两旁,以便在地下室中间腾出一块空地。空地上有一大块重石板,石板中央安着生
锈的铁环,铁环上缚着一条厚厚的黑白格子布围巾。
    “‘天哪!’我的委托人惊呼道,‘那是布伦顿的围巾,我可以发誓看到他戴过这条围
巾。这个恶棍在这里干什么?’“按我的建议召来了两名当地警察,然后我抓住围巾,用力
提石板。可是我只挪动了一点点,还是靠一名警察帮助,我才勉强把石板挪到一旁。石板下
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地窖,我们都向下凝视着。马斯格雷夫跪在地窖旁,用提灯伸进去探照
着。
    “我们看到这地窖大约七英尺深,四英尺见方,一边放着一个箍着黄铜箍的矮木箱,箱
盖已经打开了,锁孔上插着这把形状古怪的老式钥匙。箱子外面积尘很厚,受到蛀虫和潮湿
的侵蚀,木板已经烂穿,里面长满了青灰色的木菌。一些象旧硬币那样的金属圆片,显然是
旧式硬币,象我手里拿的这些,散放在箱底,其他一无所有。
    “然而,这时我们就顾不上这个旧木箱了,因为我们的目光落到一件东西上。那东西蜷
缩在木箱旁边,是一个人形,穿着一身黑衣服,蹲在那里,前额抵在箱子边上,两臂抱着箱
子。这个姿势使他全身血液都凝聚在脸上,没有一个人能够认出这个扭曲了的猪肝色的面容
究竟是谁。但当我们把尸体拉过来时,那身材、衣着和头发,一切都向我们的委托人说明,
死者的确是那个失踪的管家。这个人已经死了几天,但身上并无伤痕能说明他是怎样落到这
个下场的。尸体运出地下室,但我们仍然面临着一个难题,这难题就象开始时遇到的那个一
样难于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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