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颜惑君心

第102章


  
  范廷方轻哼了一声,脸色更加黯淡了一层,没有马上回答,柳行田连忙跑过来打圆场。
  
  “哦,这是因为今日天气炎热,所以皇后问老夫借了这件蝉翼纱裙来穿,只是为了凉爽之故,对不对,皇后?”柳行田一边说,一边对范廷方挤眉弄眼使眼色,范廷方毫不配合,反而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不是刚才说天气凉爽吗?如今又说天气炎热,前言不搭后语,陛下信你的话才怪!
  
  萧易殊听后垂了垂修长的睫毛,继续问道:“宫里轻薄的衣衫也多,但是这是长卿以前穿的夏裙,如今长卿虽然不在了,也应该放在衣柜中珍藏才是,怎么就随随便便拿出来让皇后穿了呢,不成体统。皇后,你是六宫之主,怎么能随着叔父的性情胡闹。”
  
  还不是陛下您,平时对你的叔父言听计从。我这个皇后在他的眼中,毫无威信可言。范廷方心里暗道,但是不便在外人面前和萧易殊斗嘴,便继续不发一言。
  
  柳行田却双眼一红,眼眶微微湿润,继续演戏:“唉,都是老夫不好。萧皇后是从小在老夫身边长大的,老夫待她如亲女一般,如今却是天涯两隔,多年没有见面。陛下的正宫,和萧皇后生的如此形似又神似,让老夫见了,怎不能触人伤情,所以老夫请皇后扮成萧皇后的样子,也算是解解老夫的相思之苦……这……”
  
  柳行田演得很是卖力,萧易殊脸色未变,只是淡淡回了句:“是吗?”然后又问:“那皇后身上的吻痕是怎么回事?”
  
  “吻痕……什么吻痕……那是吻痕吗?”柳行田笑道:“陛下,大白天的,您喝醉酒了吗?这哪是什么吻痕呀,这就是那毒蚊子咬的。您看这天热的,连蚊子都那么猖狂……呵呵呵……”
  
  萧易殊也跟着皮笑肉不笑起来:“是吗?那这只蚊子可真是会占人便宜呀,专拣皇后的关键部位咬,怎么,想在朕的眼皮底下吃皇后的豆腐,你以为朕会饶过他?”
  
  萧易殊转眼看着厉焰,双眸晶亮似冬日的寒冰:“你说是不是?”
  
  厉焰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明明就是你的皇后强吻朕,怎么倒像是朕不知礼仪一般,有本事好好看住自己的皇后吧。
  
  萧易殊眼见厉焰沉默无声,眼光更是森冷了几分,低声问道:“你……已经恢复记忆了?”
  
  厉焰心里一惊,没想到萧易殊的目光竟然如此锐利,便反问:“陛下如何得知?”
  
  “你看人的眼神,不一样了。前几个月中,你看人那茫然无辜的眼神,就好似无家可归,迷途不能知返的小兽一般。”
  
  “你……”萧易殊与萧迦傲一母同胞,不但容貌性情相似,连口舌毒辣都好似如出一辙,厉焰自知说下去必然讨不到好,索性就不再辩驳,默认了萧易殊的话。
  
  “既然泓焰帝记忆已经恢复,陛下就早些安排他回缙云国吧。”范廷方提议道。
  
  这个瘟神,早点送他回去早点好。
  
  “不错,不错,老夫可以陪他同去。”柳行田点头称是。
  
  萧易殊摇了摇头道:“要是泓焰帝早一个月恢复记忆,这自然是一件好事。但是如今情况不同了……”
  
  “怎么了,有何事发生,陛下也请明言。”厉焰冷静地问道。
  
  “朕今日接到苍澜国礼部的通告,长卿已经自立为帝,帝号元圣,并立她唯一的独子厉显为皇嗣,就是上月的事。”
  
  “什么,萧皇后竟然自立为帝了,女帝临朝,这在苍澜,可是头一遭呀。”柳行田显然又惊又喜。
  
  “迦傲她称帝了,厉显如今是太子?”厉焰紧锁着如剑的修眉,脸上看不出是喜是忧。
  
  “怎么样,泓焰帝,长卿称帝了,你还要回去吗?如今这个情况,你死了就是先帝,你活着就是废帝,你留在这里是成人之美,你择日返京就是两帝相争。你是想做长卿的正宫,还是想抢回帝位,让长卿继续做你的正宫?孰是孰非,孰前孰后,你到底考虑清楚了吗?”
  
  萧易殊语声清脆,字字句句敲击在厉焰的心坎上,怎么,回乡的路真的被堵死了吗?
  
  
第九十三章 雄鹰船长
  厉焰低敛秀目,微蹙长眉,思虑良久,萧迦傲、范廷方、柳行田都悄悄地立在一旁,等待他的决定。
  
  终于,厉焰抬起他的丹凤美目,目光灼灼,坚定地说:“朕暂时决定不回去。”
  
  “什么?”柳行田和范廷方异口同声地叫道,柳行田是出于惊异,范廷方则是出于失望。
  
  柳行田来到厉焰的身边,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喂,我说,你可要考虑清楚,你只要不回去,心爱的女人、心爱的皇位可就都没了。你难道准备在这里终老一生吗?”
  
  萧易殊则面色不变,只是淡淡地问道:“泓焰帝,你到底思虑什么,能告诉朕吗?”
  
  “陛下,您也是皇帝,应该能理解朕的思虑。帝位岂同儿戏,不是想要就要,想丢就丢的。如今皇后认为朕战死沙场,理所当然继位为帝,朕这时候回去,让皇后如何自处?她又如何向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交代?”
  
  萧易殊点点头,深以为意,转眼又笑道:“你……是怕长卿还没有原谅你,一时假死不敢马上去面对她?”
  
  厉焰将头微微偏向一边,嘴角勾起倔强的曲线:“随便陛下怎么说。”
  
  萧易殊向站在身旁的范廷方悄悄笑道:“这人真是良质美才,世间少有,可惜长卿没有把握住,在朕看来,真是暴殄天物!”
  
  范廷方听在耳里,记在心头,脸色不禁又沉黯了几分,一双碧眸顾盼神飞,看柳行田的那个目光,仿佛能射出无数的利刃,将他瞬间戳出几个透明窟窿。
  
  柳行田哈哈一笑,面色如常,纯装没看见,道:“既然如此,泓焰帝就先跟老夫住在梦亭阁吧,以后的事,再从长计议。”
  
  是夜,夏晶阁中,萧易殊与范廷方正在消暑纳凉。
  
  萧易殊一身莲青紫的宽袖长袍,云纹铺面,虽然看上去层层叠叠,但是感觉却相当轻盈。
  
  范廷方身着藕合色的薄绸长衫,如柳枝的细腰上系着青蓝色丝绦,腰间翡翠九龙玉佩微微闪烁着,轻盈飘逸却又不失庄重,一张清逸的俊脸如破冰之水一般莹润,冷淡悠闲之间自有一股清贵之气,只是一双碧眸幽深如潭水,平静无波,看不出是喜是怒。
  
  与范廷方做了几十年的夫妻,每当范廷方表现出清冷淡然的时候,萧易殊便会知晓,她的结发夫君,好似心里不怎么快意称心。
  
  “廷方,你怎么了,从午时朕见到你开始,你就黑着一张脸,发生什么事了?”萧易殊含笑问道。
  
  “我?没有,什么事都没发生。”范廷方神色如常地浅酌了一口用新鲜莲子泡制出来的清酒,清香扑鼻,香润甜滑。
  
  “那厉焰恢复记忆,不是你的功劳吗?”萧易殊扬着一张风露清荷一般的俏脸,继续笑着问道。
  
  青碧色的玛瑙酒杯轻轻地扣在大理石的台面上,发出清脆的“叮”响,范廷方知道此事断乎瞒不过去,就道:“我也是被逼的。”
  
  萧易殊转了转黑白分明,清澈明亮的眼眸,笑着说:“这可奇了,朕都不会逼自己的皇后去做他不愿做的事情,在这个秋波宫中,谁还能逼你?”
  
  范廷方撇了撇他极为优美的唇线,有些无奈地说:“陛下您明知故问。”
  
  “哦……你是说叔父呀。”萧易殊拍了拍额头,做恍然大悟状:“叔父年纪大了,性子又爱捉弄人,难免有时候有些离谱,你可是六宫之主呀,朕还指望着你给他做规矩呢。”
  
  范廷方连连摇头:“我没那么大的本事,再说他是陛下的长辈,对他的基本尊重也是要的。”
  
  萧易殊点点头道:“你的话也不错,朕一直在想,再过几年,朕就将母帝以前的旧宫人都放出宫去,让他们回乡养老。至于叔父嘛,他的情况特殊,谁也不能强迫他如何,到时候就让他来去自由吧,不过依叔父的个性,他必是喜欢游山玩水的人,不会死赖在宫中不走的。”
  
  范廷方展颜笑道:“这话我可爱听,不知陛下何时下旨。”
  
  “现在还不行,得等那些旧宫人年满六十五周岁之后,否则母帝的宠姬,出去再嫁入平民家为妻为妾,这可怎么得了?过几年再说吧。”
  
  “那厉焰的事……”
  
  “厉焰此人心高才广,就算不回苍澜,也不会长久留在秋波宫的,以后的事,就随他去吧,反正朕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他和长卿最后能不能走到一起,就看他们前世的缘分了。”萧易殊也自饮了一杯莲子清酒,神态笃定。
  
  元圣五年,秋,玄墨宫的宣室之中。
  
  萧迦傲穿着墨黑镶金龙的衮冕坐在宣室的九龙御座之上,看着手中的名单,淡淡问:“爱卿,这些人真的要密谋拥立太子为帝,将朕废掉?”
  
  肖衍冰坐在萧迦傲的右首边,低头道:“是,这是臣花了两年的心血收集起来的名单,就算不是千真万确,也有七八分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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