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颜惑君心

第103章


  
  萧迦傲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抵着下巴道:“爱卿,你说近几年苍澜国泰民安,百姓生活富庶,修南北通渠,开武举考试,轻徭薄赋,加强边防,哪一件事情朕不是兢兢业业,为国为民。他们为何还要谋反呢,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肖衍冰沉声道:“恕臣直言,陛下文韬武略,都是旷古罕有,可惜陛下身为女儿身,近年又允许女子参加科举,允许女子入朝为官,自然有人看不过去。想来我苍澜自古以来就是以男子为尊,这个……那个……”
  
  萧迦傲淡淡地笑着,清丽的面容如昙花初现一般粲然,好似暗夜中一道皎洁的月光:“怎么,难道你也看不惯朕是一个女儿身?”
  
  “臣万万不敢,臣自二十年前就追随陛下,愿粉身碎骨,为陛下效犬马之劳。只是,臣只是私自揣测一下朝中有异心的大臣的心思,望陛下明察。”
  
  萧迦傲微微皱了一下纤秀的长眉,虽然年过四十,但是苍天无疑对她还是厚爱的,都不舍得在她秀美无伦的脸上稍加岁月的痕迹,只是在嘴角微微下垂间,更显帝王的威严。
  
  “这事其实并不难办,只需选用酷吏,严刑拷打,收集罪状,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只是这样一来,未免要祸及无辜,朕一时还不愿走到这一步,太子那边的意思呢?”
  
  肖衍冰好似清俊的脸上显出一阵愁云,哑着嗓音道:“太子殿下好似与这些密谋造反的朝臣过从甚密……臣也只是暗中监视着,不敢过分打草惊蛇。”
  
  这回,萧迦傲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低声道:“显儿到底在搞什么,最近他越发沉默寡言了,连我这个母亲他都疏远了很多。”
  
  “丞相,还有何事?”
  
  “哦……缙云国又派船队过来,带来大量的珍贵瓷器和丝绸,想与我朝换天山的珍贵矿石。”
  
  萧迦傲点点头,道:“缙云国近几年来通商船队往来颇为频繁,也亏他们能找到一个精通航海的人,真是不容易。那个船队的船长叫什么名字?”
  
  “哦,叫黎彦。”
  
  “你说什么?”听到这个名字,萧迦傲的心好似漏跳了一拍,原来以为波澜不惊的心田,顿时泛起阵阵涟漪,“你再说一遍,他叫什么?”
  
  肖衍冰微微有些无奈:“叫黎彦,黎明的黎,并非国姓的厉……”
  
  萧迦傲的心中涌起一阵不知是失望还是无奈的情绪,然后道:“朕想见一见这人,丞相你安排一下。”
  
  肖衍冰显得更加无奈:“陛下,这人狂傲的很,根本不理朝廷的宣召,他也并非缙云国的使臣,只是负责航船运营。臣也曾请他入朝,但是他说他懒散惯了,如闲云野鹤一般,不想牵连朝政。”
  
  “天下间真有那么狂的人?”其实萧迦傲是想问:天下间除了那人之外,还真有那么狂的人?只是话到嘴边,不由地吞下去几个字。
  
  “是,其实连臣都没有见过此人的真正面目,每次船队一抵岸,他就如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般的失踪了,熟悉他的人都称呼他为雄鹰船长……”
  
  “又是一个喜欢雄鹰的男人,难道真是巧合?”萧迦傲在口中喃喃自语,不过首当其冲,彻查朝中的不稳迹象才是最紧要的,萧迦傲对肖衍冰说:“关于图谋不轨,勾结乱党之事,朕要找太子问个明白,爱卿你先回避一下吧。”
  
  
第九十四章 他还活着
  元圣五年七月,正是柳行田的六十五岁诞辰,等萧易殊与范廷方在秋波宫中高高兴兴地为他举办完寿筵之后,他就收拾起简易的包袱,准备云游四方。
  
  在四百年之前,如他这种在后宫中有名分的侍宠,一旦女帝驾崩,是要在帝陵殉葬的。即使在几十年之前,缙云国已经废黜了后宫殉葬制度,等女帝驾崩之后,身为帝卿,柳行田也必须青灯古佛,终老宫中。如今,事易时移,他终于可以似一个自由人一般,海阔天空任我行,一身布衣行天下了。
  
  柳行田穿着简朴的青色长衫,抑制不住心头喜悦的心情,却还要在送行的萧易殊面前装成黯然神伤的样子,可真是难为他了。
  
  对于柳行田的心情,萧易殊是深为理解,这日,她特地屏退左右,独自一人为柳行田送行。在那碧海江边,白云之下,风萧萧而异响,云漫漫而奇色。舟凝滞于水滨,车逶迟于山侧。自古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萧易殊心绪寂寞,却也不得不强颜镇定,自己所在意的人,不是每个人都能留住的,既然心留不住,不如放他自由。
  
  “叔父,您想笑就笑吧,用不着遮遮掩掩的,朕知道那个深宫憋的你难受,如今能出宫去,您正得意着呢,是不是?”
  
  听闻此话的时候,柳行田正红着眼眶,正想痛滴几滴眼泪装装样子,谁知萧易殊一下子就戳破了那层皮影戏,柳行田的手指刚刚抹上辣椒水,还没派上用处,就缩了回来,不由地讪讪一笑:“陛下,您说什么呢?老夫自然是舍不得陛下的,但是老夫年纪大了,每日待在深宫里也是吃闲饭,何必讨人嫌呢,还是识相一点,收拾包袱走人,比较上路。”
  
  柳行田做人的宗旨就是,做好事不能吃亏,做坏事更不能吃亏,无论什么事,话要说顺溜,人也要做得体面,总之是八面玲珑,占了便宜又卖乖的个性。萧易殊深晓他的脾性,也就微微一笑,不再和他计较。
  
  “叔父,您出宫去,朕没有什么异议。只是有一件事,朕要提醒您一下。”萧易殊郑重其事地说。
  
  “何事,陛下您尽管吩咐。”柳行田伸长耳朵,努力做出一番洗耳恭听的模样。
  
  “朕不管您现在心中是死水无波还是古井微澜,但是您曾是朕母帝的帝卿,您必须一生一世都忠于她。朕虽然现在放您自由,但是您绝不能再招惹上另外一个女人,让母帝的一世英明蒙羞,您明白朕的意思吗?”这段话萧易殊说得言简意赅,字字千钧。
  
  “哎呦,陛下,您吓死我了,您把老夫当成什么,老花痴吗?老夫都六十五岁的人了,一生热情,全部都尽付先帝,如今已经是心如止水,只想云游四方,了此残生。陛下您要是那么说,老夫就不走了,一辈子老死在宫中,为先帝守陵算了。”
  
  听萧易殊一席话,柳行田吓得浑身发僵,连肩上的包袱都放下了。
  
  萧易殊笑意盈盈,一脸温暖的样子,将包袱又放到了柳行田的肩膀上,拍拍他道:“去吧,闲的时候给朕来信,朕会想你的。”
  
  眼见萧易殊这样,柳行田重新背好包袱,下意识地摸了摸上衫内襟的一个口袋。
  
  萧易殊看在眼里,道:“叔父,您要到苍澜去看看长卿吗?”
  
  柳行田叹了一口气道:“唉,如今他可是元圣皇帝陛下,老夫只不过是一介平民,怎么好去叨扰她呢?”
  
  虽然口中如此说道,柳行田心中却另有一份小九九:厉焰也真是的,这几年来来回回航海,就像没事人似的,到了苍澜国竟然也不登岸。迦傲这孩子想必是皇帝做的起劲,难道已经忘了故人了吗?也没见她纳新欢呀。反正这件事,陛下和范帝君都心知肚明,却谁也不啃声。说不得这个恶人还是老夫去做吧。
  
  柳行田一边心里想着,一边脸上阴晴不定,双眸闪烁,萧易殊在旁边静静看着,嘴角含笑,似有深意。
  
  “叔父,您快启程吧,莫要误了行程。”
  
  “行程,什么行程?”柳行田这才反映过来问道。
  
  “您自个安排的行程呀,莫要耽误了。”萧易殊淡淡地说道。
  
  “……那老夫走了。”柳行田觉得他不能多说,一旦再说的话,难免萧易殊察觉出一些什么来。
  
  “一路顺风。”看着柳行田清淡萧瑟的青色背影,萧易殊目光深邃,好似带着淡淡泪光:叔父,长卿的幸福,就系在您一个人身上了,您可莫让朕失望呀。
  
  元圣五年九月,萧迦傲在宣室中召见了她唯一的儿子兼苍澜国的太子厉显。
  
  厉显此时已经二十三岁,一双修眉如远山青黛,双目好似吸取着月华的灵气,清明澈澈,端鼻朱唇,特别是脸部轮廓极为清晰俊逸,好似整个莹玉雕成的一般。
  
  这五年来,厉显一直以太子监国的身份,协理萧迦傲处理国事,日渐历练老成,功勋卓著,《洪武大典》就是在他的主持编修下完成的,是以朝中一直有老臣主张厉显以元龙帝厉衡阳嫡子的身份,早些登基为帝,这种言论自萧迦傲登基之初就有,随着厉显在朝中百官和百姓中的声望日隆,让厉显早日登基的呼声更是甚嚣尘上。
  
  对于此事,萧迦傲虽早有耳闻,但是以前却并未放在心上,直到近日,肖衍冰向她请示,朝中有些老臣有不轨的迹象,甚至牵连与太子密谋,图谋不轨,这却让萧迦傲不能等闲视之。
  
  想造反就造反,扯上朕的儿子做什么?他是朕的太子,迟早都要继承帝位的,难不成朕是千年树妖,能长命百岁不成?私自拥立太子,事成之后可以辅国功臣自居,功高震主,万一败了,却要显儿背这个谋逆犯上的黑锅,朕就他一个独子,处置了他,朕以后传位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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