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欢喜

第44章


而我,却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以前的种种不过是海市蜃楼,就在这一刻全部坍塌。   
  “很抱歉,徐先生,”我的声音虚弱得快连自己都无法听清,“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以后……不会了。”   
  徐立涛重新坐回椅子,不再看我。   
  “再见。”木然地说完,我转身,开门,离开书房,离开他的家,亦离开他的世界。   
  坐在出租车上,双眼没有焦距地望着窗外。耳边飘来一个苍凉的男声声嘶力竭地唱着——   
  如果可以不流泪,   
  不在乎爱的对不对   
  我想我还是学不会,   
  怎样在你转过身以后装作无所谓。   
  把爱当成我的绝对,   
  这个冬天才如此颓废,   
  无边无际的伤悲,   
  站在云端摇摇欲坠,   
  下坠,仿佛可以减少我的心碎,一点点麻醉,   
  下坠,仿佛可以离开你的沉醉,一点点回味,   
  却带着泪。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一个伤心的女孩,眼泪不断从她的眼眶里流出,又被她轻轻抹去,她的嘴角有轻微的颤动,那是因为哭泣的原因。本想聊几句的念头瞬间就打消了。这个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不被打扰地,一个人慢慢消化悲伤。   
  收音机里正在播放迪克牛仔的歌曲《可以不流泪》,她听得很入神,然后就真的不再流泪。   
  生活好像一下回归了平静。没有徐继宝的喧闹,没有陌生人的打扰,让我可以整日抱着教材,安心上课。   
  学校还是一样的繁忙,一样的热闹,校长仍然喜欢抽空开个会,慷慨陈词,无人喝彩。一切的一切都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或者,也有那么点不同。   
  我不会像过去那样成天开校长的玩笑,走廊上我的身影不再风风火火,大家交流三八心得的时候,我会独自躲在一旁备课。校长对我的变化大为赞赏,而蒙蒙则会不解地问:“怎么一下子成熟了?为徐立涛而改变吗?”   
  我笑而不答。   
  如同经历了一场洗礼,我已脱胎换骨。从此之后,我会将感情藏在心中最深的角落,并慎之又慎。   
  不怪任何人,是我对自己的一再放纵才造成今天的局面,是我不断高涨的贪念才将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人,还是要恪守本分的。非分之想,只会让自己遍体鳞伤。   
  这滋味,比天打雷劈更加难受。   
  若不想再痛,只有让它麻木。   
  直到今天清晨,校长气急败坏地找我。   
  “松松啊,怎么回事啊?徐继宝为什么突然要转学?”校长顾不得形象,焦急地期盼我给他答案。   
  “他事先没跟你打招呼吗?”校长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孤零零站在审判台上,头有些发蒙。刚结好痂的伤口又汩汩地冒出鲜血来。   
  我究竟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为什么那个男人这么迫不及待地要与我划清界线?他对我已经厌恶到如此地步了吗?   
  “陈老师,你倒是说句话啊!”校长急得要拍桌子了。   
  “我还有课,先走了。”在校长的瞠目结舌之下,我缓缓走出校长室。   
  很快,蒙蒙得到消息,迫不及待地找我求证:“怎么,继宝真的要转学?”   
  批改作业的我连头也懒得抬,“不知道。”   
  “喂,认真点,继宝要转去哪?”   
  “不知道。”   
  “喂,别耍我好不好?”蒙蒙气得伸手推我,“徐立涛真会打算盘啊,一把你搞定就给继宝转学,最可怜的就是校长,拉赞助的梦想无情地破灭了!松松,你倒是说话啊!”   
  我抬起头,正视蒙蒙的双眼,“我没什么好说的,徐董事长和他儿子的事我通通不清楚。”   
  蒙蒙这才收起笑脸,“怎么,吵架了?”   
  我保持着良好的笑容,“吵架?为什么要吵架?”   
  蒙蒙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正经起来,“出什么事了?松松。”   
  我把作业本收拾整齐,抱在怀中,笑容淡定,“什么事也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   
  既然他已决心要切断与我的一切联系,我更应该笑着看他离开。这一刻正是关键所在,心软的必定是输家。   
  吃过晚饭,独自在房里发呆。这已成了最近打发日子的重要手段。晚饭时,连妈妈都在奇怪我的反常,和爸爸交换起心得来。     
第77节:第十三章 可以不流泪(3)     
  “觉不觉得松松最近不太一样?”   
  “是啊,乖了不少,见到我都主动叫爸了!”   
  “也不嫌丢人,还好意思讲出来!我是说她安静了,没事总爱躲在房里。”   
  “安静有什么不好,她平时话就有点太多,现在刚刚好。再说,躲进房里说明女儿有心事,有心事说明她长大了,是好事呀。”   
  “歪理。”   
  ……   
  他们议论的音量估计隔壁也听得十分清楚,辛苦地忍啊忍,匆匆扒拉了两口饭,便逃也似的回房躲清净。   
  当然知道那二人的险恶用心。明明就是说给我听,还搞成什么有问有答的讨论形式。可惜,我陈松松是吓大的,这点小伎俩对我已经不起作用。   
  手机铃声响起。是一条来自夏珩的短消息。   
  松松,可以出来聊聊吗?   
  花园里,夏珩正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看到我,他立刻抬起手臂向我挥动。此时看着夏珩,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夏珩似乎也有同感。   
  待我坐下,他歪着头问:“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   
  仔细想想,“三四天吧。”   
  “差不多,”夏珩轻声笑了,“谈恋爱谈成我们这个样子,还真少见。”   
  惨笑一下算是认同。头靠在他的肩膀,说不出的踏实。没有贴近徐立涛时的电光四射,但安然宁静,僵直的身子终于可以暂时放松。   
  “松松,我可能要离开一阵子。”夏珩眼看前方,沉声说。   
  我静静听着,并不意外。这个结局来得虽快,却是必然。   
  心头仿佛卸下了沉重的枷锁,不知夏珩是否也有这种感觉?   
  “去哪里?”把手缠绕在他的臂弯。   
  “公司派我到上海的分公司工作。”   
  “升职了?”   
  “算是吧。”   
  “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会走很长一段时间。”   
  “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你的。”夏珩回头看我,眼里也有不舍。   
  他的脸离我那样近,呼吸几乎触及我鼻尖。没有脸红心跳,反而把他搂得更紧。   
  现在才知道,我和夏珩的感情已深入血脉。   
  “松松,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默默点头。紧咬嘴唇,忍住眼泪。   
  微风轻吹,风中的我们相互依偎,享受着只属于我们俩的最后的温馨。   
  许久之后,夏珩的声音幽幽地响起:“松松,那个男人一定很喜欢你吧。”   
  我没有回答,只觉得脸颊上滑过一滴温热。   
  “好好把握。”   
  泪接连不断地涌出,夏珩的肩头很快一片濡湿。   
  夏珩终于察觉出我的异样,紧张地扶住我的双肩,“怎么了?”   
  被他这样问着,我哽咽得更加厉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夏珩皱着眉头,心疼地望着我。   
  “他……他不要我了!”话一出口,我由隐忍的低泣变成委屈的嚎啕大哭。   
  “为什么?”   
  “我不是个……好女孩,总是伤他的心!他……就不要我了!”   
  “松松,你听我说。”夏珩凝视我的脸,一字一句地说,“你是个好女孩。”   
  “那你都不要我!”   
  夏珩一愣,啼笑皆非地看我,“我说要,你愿意吗?”   
  这回轮到我愣了,“不要。”   
  夏珩表情一垮,“你也不用这么坦率吧!”   
  我不好意思地抿嘴,哭声渐小。   
  “松松,相信我,那个男人是喜欢你的。”夏珩十分笃定地说。   
  “不用安慰我。”   
  “这是男人的直觉。他看我的眼神有很强烈的敌意,可见,他有多喜欢你。”夏珩继续说。   
  “已经都过去了。”徐立涛那席令人印象深刻的话又在耳边回荡,心,仍然如针扎般疼。我发誓,绝不原谅他。   
  “感情怎么能说过去就过去呢?”夏珩笑了,“意气用事解绝不了问题。”   
  “我才没有。这么说你对蒙蒙也没有忘情吧?”   
  夏珩立即换一副嘴脸,“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呵呵,夏珩啊夏珩,论斗嘴,你怎么是我的对手?   
  夏珩明白他上当了,一刮我的鼻子,也哈哈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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