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钱了,你回来吧

26 chapter26


Chapter26
    春节在你不管愿不愿意之中浓重降临,‘有钱盼过年,无钱盼种田’俗语之中,却蕴藏着至深的哲理。还没到大年夜,性急的居民已经将烟花爆竹弄得山响,就算躲在家里,韩冰也能听到。
    ‘喧闹寂静夜,无处诉衷肠,唯有泪千行,望断相思,不思量。’
    信笔写着,随性而言,其实什么心境也没有,她只是偶尔感觉惆怅。
    一丛巨大的烟花窜过隔墙,在片叶零落的梧桐树干之间,狂舞绽放,升入银灰天际,绚烂过后,只剩一缕浓烟,刺激着周围的空气,打扰着人们的嗅觉。
    许远山知道韩冰会在这样的夜晚偶尔失神,除了她偶尔抽风敏感的个性外,对于家人的离去,也是她发呆的原因之一。
    谁都希望一家团聚,韩冰也不会另外,只是,韩福生早已逝去,方韵秋却已不见踪迹,曾有和韩家还有点交情的生意伙伴说过:方韵秋找了个外国人,早就移居他乡了。
    没妈的孩子真可怜,韩冰这样的孩子更可怜,所以,自己需要加倍对她好,好到她想起父母的时间越来越短,惦念他的时间越来越长,丢开过去的记忆越来越远。
    “姓袁?你也姓袁?”脱口而出的某句话,在许远山的心里扎着他,没流血,却很疼。
    忘记一个人需要怎么做?
    需要你付出更大的感情,倾注更多的爱心,让对方慢慢感觉,直到某一天她会发现:她早已离不开你。
    42岁的许远山,从来就不乏耐心,他能等,他能忍,只要她能明白他的心。
    昨天,两人一起去超市的时候,韩冰主动牵过他的手,脸上还漾起了笑,这对于他来说,不就是一个崭新的开始吗?
    “还没睡呢,发什么呆?冲文艺女青年?”推开门,一眼就看见蹲在窗台的她,已经不再瘦弱的肩,还和原来一样及腰的长发,甚至,穿着的还是那件粉红色小熊睡棉袄。
    可是,在他看来,又多少有点不同了。
    “就是啊,我在想过年后如果再找不到工作的话,就自己创业好了,反正这年头,大马路上掉阴沟里的,十个就有八个是老板,管它炸油条的还是盖房子的。”扬起脸,韩冰叹了口气。
    “小丫头受打击了啊,眼见着高洁在恒远混得风生水起,你坐不住了啊。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的真正原因吗?”光亮的头发,在橘黄的灯光下,无精打采。
    跳下窗台,气恼的她传给他一阵讥笑:“你那思维,我哪里跟得上?别和我说,头疼!”
    “那是给你的一面镜子,一个发动机,让你无时不刻警醒自己,不可虚度年华,你要比高洁混得更好,你一定要比高洁得到更多,如果有了这种动力,还愁自己无所建树吗?”
    “我要那么功利干嘛?只要够吃够喝,过的逍遥不就行了,你的理论太偏激,我听着都累。”指指门外:“天晚了,下楼去睡觉吧,我也累了,明天。。。。。明天,我想去疗养院一趟,看看袁婶去。”
    她故意不去看他。
    望着窗外,月朗星稀,即使在空气良好的市区最外围,也能闻到空气中弥散的一股子硫磺味,韩冰使劲地吸了吸,撩起窗纱,隔壁那家仍然热闹非凡,高低音彼此交错,嬉笑声不绝于耳。
    “真好闻啊,我喜欢这味道,还有汽油味,那年,为了闻这味,我和傻蛋还。。。。。。算了,不说了,去睡吧。”
    默默无言,伫立不动,看着电脑里的欢歌笑语,其实早就毫无兴致,还要装着看得正起劲,许远山也知道她的这点伎俩,也不拆穿,说了一句:“明天我送你去,别自己去,路上人多,公交不好搭.”关门离开。
    一个抱枕被她摔得好远,在对面的墙壁翻滚了个,无声地落在小原木椅子上。
    ‘欢度新春;辞旧迎新;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大红布标一个接着一个,将整个疗养院围进了喜庆的节日气氛中。
    二楼左侧第三间,就是上次韩冰来看袁婶时住的房间,推开门,看看里面,空无一人,就连被褥,都已不见,只剩两张空空的席梦思,大红的底色,金色的牡丹,在韩冰的眼里,俗气万分。
    失落,沉沉的失落,线索,就这么没了,就连最后的一点心意,也被驳回。
    你曾出现我生命里,留下淡淡的印痕,就已离开,而我,却已弄丢了你,这样,最好,最好。。。。。。
    开年后,韩冰真的琢磨起来自己的生意来,对于就业,从离校时的激情飞扬,仿佛哪家单位不用,就是他们的损失,这般豪情,在她三番四次的求职中,早已消失殆尽。
    她受不了冷漠,忍不了刁难,孤傲的个性,源自许远山对于她极力的宠爱和照顾,这样的她,岂是甘居人下之人?
    许远山对于她这次的决定,并没什么太大的意见,只是,在韩冰运筹的过程中,送给她一张存折,一后面有着五个零。
    自己准备干什么呢?自己又能干什么呢?大学学过的东西,在现实工作中,有时几乎用不到,韩冰完全有点摸不着门路。
    如果能让脑子灵活的高洁参谋参谋就好了。。。。。。
    而那死丫头却整个和她躲迷藏似地,相见的时候不见人影,不想见她的时候尽在你眼前晃悠,问许远山,答曰:上班一定在岗,至于她下班后去了哪里,不是他这个老板需要打听的事情,韩冰只得狠眼瞪着,然后低头叹息。
    明天,黄向群的女儿首都上高三,约了她们几个去吃饭,地点还是上次韩冰去过的鸿运大厦,还是十九楼,还是那家俗气店名内藏着的高档菜式。
    “你说,这黄秘书家还真奇怪啊,夫妻俩住这里,送女儿去那么远的地方念书,她们也不担心?”
    “担心什么?人家懂得教育之道,这是对孩子最好的,给她足够的自由发挥空间。哪像你,没了我,我看你一事无成。”
    “那你也得给我足够的空间啊,你自己说说,我上大学四年,你明着暗着一共去了多少次?你说说。”
    “算了,不和你讨论这一问题,从现在开始,我就给你足够的自由和发挥空间。自己学着生活,自己学会长大。”
    “老头理论再次席卷而来,韩某恕不奉陪。”招招手,拿起遥控器,将电视音量调到最高档。
    “哎,你。。。。。。”
    韩冰望着电视里无聊的外汇牌价表,忽然问道:“许远山,我说,你每个月给黄家夫妻多少工资啊,他们这样替你卖命?”
    “小女生的八卦又来了?这是属于闲谈范围呢,还是刺探商业机密?”
    “你就看成后者吧,说说,我很好奇,首都上学挺贵的耶,据我所知,除了大白菜之外,就没有便宜货,她一个小女生,如果身上没足够的银子,在那里基本上只能成大白菜叶了。”
    “听说黄家有房子在那里,听说于小菊还有一个外国姨妈什么的资助他们。至于他俩的工资,在恒远,除了我和负责开放市场的副总外,他算第三档吧,至于他老婆,每月拿多少,我还真没注意过。”
    “按你说,也不算很高啊,可是,去年他们还在海南买了房,孩子又读贵族学校,他们哪来的那么多钱?。。。。。。”咬咬嘴唇,眼珠子晃晃:“不会是出卖你恒远的竞标信息给对手,从中赚取不法利益吧?”
    “我说你小脑袋里整天想着什么?原来也就是嫁祸于人,得幻想症啊,这个毛病,可要看看。。。。。。”
    “我就这么一说,你还真当真了?”
    “哪里,只是今年恒远确实有笔单子,和新疆合作的一个项目,准备在准格尔盆地建一家风力发电厂,正准备派他去联络呢,那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该不要放他去,以免放虎归山,背后使我绊子?”
    “哪能呢,黄秘书跟了你多少年?不会的,他们夫妻看上去挺老实和气的。”
    许远山望着韩冰的侧脸不再说话,他回想起早上黄向群在办公室的那些场景。
    “你真的打算和韩冰一起过?再想想,这要是让公司员工知道了,会怎么议论?人家会说你老牛吃嫩草,家养小姘头,甚至,还有比这更难听的话出来!一旦让竞争对手知道了,你说会有什么后果?”
    “不就是拿作风问题来打压我吗?我问心无愧怕什么?再说现在外面二奶三奶的还少啊,我又不搞这些乌七八糟的花边,只是,找到了自己想要好好对待的人,这有什么错?”
    “你要三思。。。。。。”
    是啊,面对越来越激烈的商场竞争,一个很小的问题,也许就能致命。脆弱的产业链,脆弱的人际关系,脆弱的信任,甚至脆弱的感情。。。。。。
    但是对于黄向群,他足够相信。因为他知道,他是用真心对待,他相信黄家夫妻也能感觉到,尽管彼此从来不说。
    赏月居,三个烫金的仿宋体,威武有力,宽敞明亮的大堂,热闹非凡。
    一盘大龙虾,等于基本生活水平中一家三口半月的伙食费,一份鲍鱼,等于中产阶级一家两月的生活标准,甚至,最便宜的干煸鱿鱼丝,也是韩冰一个月的基本花销。。。。。。
    “这城市,甚么时候消费这么高了?要不,我也开一家?”拉着许远山的衣袖,韩冰轻轻地在他耳边说着。
    “你呀,别好高骛远,听说这家店老板来头可不小,山西挖煤发家的,是个奇迹人物啊,我都没见过。”
    “你没见过的人多了去了,那都是奇迹?别把自己捧太高,当心摔下来更疼。切。。。。。。”
    “你少损我几句啊,今天,可是老黄家请客,到时候别给我找茬,听见没?”
    “听见了,你没看我正洗耳恭听吗?”摆着手,靠着肩,背后看上去甜蜜温馨,可谁能料到她们的谈话充满了十足的火药味?
    “哟黑,来这里亲热来了?这可是公开场所啊,注意影响。”对着许远山假意鞠躬,继续说:“我没说您啊,我说的是我的老同学而已。不然,我躲开,你们继续?”
    “死丫头,死哪里了,现在终于出现了。。。。。。?”话音未落,韩冰忽然瞧见了另一个清水巷好久不见的人---陈老幺。
    已经长高的他,还是和原来一样的瘦,只是面相上比原来成熟多了,他正指挥一群保安,在搬椅子去后堂。
    “韩家。。。。。。姐姐?哦,高姐姐。。。。。。”
    对着韩冰,和背后的高洁,陈老幺微笑应答,语气却是客套得太虚假。
    “陈玄,你这是。。。。。。?”高洁问道。
    “老板说这些椅子看着碍事,要拿走,今天等会有贵客到。高姐姐,我去忙了啊,你自便。”
    转身离开,腰间的对讲机在走路时上下攒动。
    “你认识他?高洁?”
    拉过韩冰的手,高洁戏谑道:“偶尔认识的,走吧,你看,你家许老头已经盯着你的俏脸流口水呢。”
    韩冰忽然将手缩了缩,高洁也没理会,两人并排着拾级而上。
    进到包房,韩冰傻住了:浅灰色的墙纸已经换成了红艳艳的牡丹,绿油油的芍药;壁画挂的是杨柳青年华系列,工润细笔,人物栩栩如生,景致生机活现;就连玻璃瓶的黄玫瑰,也换成了紫砂小钵的黄水仙。
    简直和高洁上次的胡诌一模一样。
    韩冰将正和于小菊大笑的高洁深深地望了一眼。
    如果是巧合,打死她也不会相信,如果只是心有灵犀,怎么就会巧?
    高洁,看来这段时间真的忙着钓金龟,韩冰拉过高洁,走到门外,神秘地问到:“说,是不是钓上这家店的老板了?装修风格简直和你上次说的一个样,你别说是凑巧,糊别人去吧。”
    “这个。。。。。。韩冰,我说,如果是真的,你会不会不高兴?”高洁抿抿嘴,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不高兴什么?你搞定有钱男,我还巴不得呢,以后我也有你这个靠山靠靠啊。”拍拍她的肩,高洁忽然有点恍惚。
    黄家女儿年轻活泼,不到上茶功夫,就和韩冰已经从F4聊到周星驰,从花露水聊到香精。
    一见如故,一见倾心,黄睿喜欢这个不做作,笑容甜美的姐姐。
    可是,韩冰呢,从黄睿的手腕上,一眼就看见了她的白金手镯。
    黄家,还真有钱啊,这样想着,韩冰不由得对黄向群多看了几眼。
    中年的黄向群,比起许远山来,更显肥胖,肚子上的皮带已经扣到了最后一格,憨憨的笑容中透着无比的精明。韩冰心里开始狐疑起来。
    上菜时,高洁的电话响了三次,每次,她都摁了下来,到了第四次,韩冰在旁边听得实在烦躁,将她放在桌上的电话,扔在她怀里,吼道:“去接吧,吃个饭都不安生,谁啊,这么锲而不舍?”
    在关门的那一刹那,韩冰的筷子忽然顿了顿,她仿佛听见高洁喊了一声:长勋。。。。。。
    饭罢,酒店里多了一道附送菜:炸豆粑。
    韩冰的心,忽然坠到了海洋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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